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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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结束这一切么？
【一】
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世界在不停的循环，从始至终，再从头开始。
这个秘密本不应该为人所知，一切源于有一次中我的追根究底。
我一直是一个乐于探究的人，那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然后我发现，循环时，我的记忆不再清零。
这是我自那以来第384次循环，我早已把要发生的事记得滚瓜烂熟，甚至先知般能预知身边人的死亡。
我做过很多努力，我努力得到不同的人生，成功的，失败的。
然而那么多次了，我还是厌倦。
我开始讨厌那个追根究底的自己。
如果不知道这个秘密，我是不是就会跟其他人一样，努力地为了这短暂的生命，倾尽一切。
要是能结束该多好。
要是能结束，就好了……
【二】
今天是我20岁生日，我和闺蜜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
靠街道的玻璃窗边的第五个座位，桌上有一个小花瓶里面是一支玫瑰。
她和之前的383次一样，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散，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条银色的细细的手链，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
落座后她点的依然是一杯蓝山，而我顺着菜单数到了第384个名字。
是一份芒果班戟。
“我记得你不喜欢甜食。”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我今天想换换口味。”我说。
这是我在无数次的循环里找到的一个小小的乐趣，每次二十岁生日时点上一个生日所要的下一个名字。
其实无聊至极，但是我还是不死心地希望这能给我的生活带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
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它并不能改变什么，比如现在--
闺蜜并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朝我眨了眨眼。
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我在心里默念。
“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她说道。
“一块精致的手表。”我答道。
“唉--你怎么知道！”她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原来真的是手表啊。”我竭力想做出出乎意料的表情但是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失败了。
“你装得一点都不像，”她说，随即又露出了笑容，“不过原谅你啦，要是敢不喜欢我就打你哦！”
芒果班戟和咖啡被端上来了，我用刀割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甜腻的奶油味让我想皱眉。
“从小就是这样，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她撑着头看着我，“而且很小的时候就感觉你成熟的不像话，冷静地不像个小孩子，一直都斯斯文文的，真是不敢相信我竟然会和你成为好朋友。”
我咽下芒果，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笑。
她不会知道，曾经我俩中被说文静的一直是她，跟她比起来我就是个疯丫头，大大咧咧总喜欢到处跑，很小的时候就敢一挑多地打群架。
我还记得第一次二十岁，得到这个礼物，我开心得要跳起来。
现在呢？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我想我只是累了。
放下刀叉我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在心里倒数。
数到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我拿过纸巾抹了抹嘴，看着她的表情从淡定到眉头紧皱。
然后她放下手机，像之前很多次的那样，对我道歉说自己有急事不能陪我过生日了。
我点点头，在她起身前喊住了她。
我说：“路上小心，不要太难过。”
她怔了怔，满心疑惑却还是向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她的父亲在这一天心脏病发作送进医院，再也没出来，而她会因路上堵车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我曾经试图改变过，但是无论如何也逆转不了死亡。
我也曾经试图让她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但是就算没有堵车也会有其他原因绊住脚步，甚至有一次，导致了她的提前死亡。
这是命中注定的。
无解。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烦躁，我皱着眉低头，再次抬头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黑发的俊美的男人，他坐着我的对面，白色的衬衣让他看起来像个在校的大学生。
我的心突然停了一拍。
无关一见钟情之类的少女心满满的情绪，而是因为，我确信，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在我之前的循环里。
他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笑，问我：“你想结束这一切么？”
“神经病。”我说。
“我可以帮你。”他从我面前端走那份我只动过一口的芒果班戟，从另一边开始切割，“不考虑一下么。”
我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失败太多次了的关系，我不相信。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一丝恶作剧的痕迹。
也许他压根不知道循环的事，这只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给我越发枯燥的生活增加一些调剂，让我可以不那么无聊的继续循环下去。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
相信他，他可以做到。
终于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芒果班戟，站起身，手揣在了裤袋里：“机会只有这一次，不要后悔哦。”
他转身离去。
我越发烦躁起来，头转向一边看到了柜台上的一块牌子。
本来应该写着“新品：黑森林蛋糕”的牌子上，写着的是“Finish”。
心脏急剧跳动起来，我猛地站起身超他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对我的行为没有丝毫意外，好整以暇地站在街边。
我手拄着膝盖呼吸急促，抬起头看着他：“我需要怎么做。”
他笑了笑，眼里的情绪似乎很杂我看不太清但又似乎只是纯粹的笑意。
然后我看见他微微弯腰，凑近我的耳边。
黑色的碎发遮挡了我的视线。
【三】
我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条件，让我帮他做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
他说他只是不忍心看我这么循环下去，直至崩溃。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倚在天台的栏杆上，黑发被风扬起。
我对于这个理由嗤之以鼻，因为他的眼里有的只是丝丝兴趣，看着我像看一个供他取乐的小丑。
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结束这一切，当当小丑也没什么。
于是我再次问他，我该怎么做。
“首先，切断你在这个世界的联系。”他说。
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会一直循环下去，是因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太深，深得让我的记忆也被牢牢锁住。
我不相信他的理由。
但我知道，这个条件也许是真的。
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所谓与世界的联系，无非是你与其他人的关系，亲情，友情，爱情都会把你与这个世界绑在一起，而你所需要做的便是——”他顿了一下，做了个斩断的手势，“斩断它们。”
我点了点头，问他：“斩断它们，就能结束了么？”
“不，”他摇了摇手指，笑意更深，“这只是第一步。”
我一直对长得好看的人抱以好感，但就在此时我发现，我真的很讨厌他的笑。
那种轻佻的，埋藏着恶意的笑容。
【四】
我开始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为此我给闺蜜发了个短信，然后删了所有的号码，清空了社交软件里的好友，最后回家收拾东西。
我和父母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我扔了手机和电话卡。
我想，我不会再用到这些东西了。
我活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错过了闺蜜的婚礼，没有出席父母的葬礼，将一切排斥在外。
那个男人总会在最适合的时机出现，告诉我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在我产生怀疑时用一点点的改变引诱着我。
我做了很多事，却又记不得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他告诉我，每完成一件事，我便离结束更近了一步。
我该高兴，却笑不出来。
我变得孤僻，讨厌出现在人前。
精神开始恍惚，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交织，变得混乱。
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这是好事，我对自己说，这证明我离结束更近了。
快要成功了。
但是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早点做完所有事，早点结束，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这个念头扎根在心里，迅速占据我的脑海。
我想，我真的疯了。
不哭，不笑，不闹，没有亲人朋友，如同一具有着呼吸的行尸。
快要结束了，我想。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记性已经差到甚至会忘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我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记住一张脸，而忘掉却很容易。
但这个男人的脸却一直很清晰，成了我脑中除了结束的念头外，最清晰的事物。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问他。
短短一句话差到让我咬到舌头，发音也不标准了。
我这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他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如同最开始那般弯腰凑近我的耳边，“快结束了。”
我以为我会笑的，毕竟我盼了那么久，我甚至以为我会哭，嚎啕着宣泄我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有些茫然，这让我忍不住偏过头。
玻璃上倒映着我的身影。
消瘦苍白得可怕，眼睛空洞无神，眉宇间死气沉沉。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灵魂脱离了身体，在半空中默然地俯视着一切。
我开始回想这些年来做的事，违心的，恶劣的，我以为我会愧疚，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似乎抱了我一下，带着让人想落泪的温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我有些记不清了。
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我努力去听那几个音节，好像是“生日快乐”。
我真的有些记不清了，兴许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我只记得自己最后点了点头，有些吃力地说：“我知道了。”
并且想起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30岁的生日。
已经十年了，要结束了。
【五】
结束的最后一步，是死亡。
这是我早已料到的，也是我一直期盼的。
所以当我从天台跳下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终于结束了，我想。
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因为黑暗先一步来临。
太好了，结束了。
【六】
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世界在不停的循环，从始至终，再从头开始。
而知晓了这个秘密的我，自那以后，循环时记忆便不再清零。
不断的重复让我感到厌倦，我开始痛恨曾经追根究底的自己。
要是能结束就好了，我想。
这是我第384次循环，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
我坐在同样的咖啡店里，同样的位置。
为自己点了菜单上第384个甜点，猜到了闺蜜送我的相同的礼物。
然后我看着她因为一通电话离去。
我知道她的父亲会在这天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也知道她会因堵车赶不上最后一面。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回过神来，面前坐着一个黑发的，俊美的男人。
一个全然陌生的，之前的循环里从未出现过的男人。
他问我：“你想结束这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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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