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争宠 ...
-
定平侯府今日请来的是京都最出名的戏班子,嘴里“咿咿呀呀”的唱腔平栩自然听不懂,光顾着看那手拿长枪的人不断耍弄着,被人步步紧逼着,有几分英雄受难的危急样子,只是这样看着,平栩都能觉得要是真上了战场,哪里又有这么戏剧性的安排?
定然是处处危机四伏,见血封喉的杀招不断,不由揪了一把心。
期间燕子胥和姜楌翊过来了一趟,燕子胥看平栩眼睛都不带眨的看得十分认真,故意逗他,“小栩儿,你认了定平侯做义父,那燕伯父呢?”
平栩把视线从台子上收回来,旁边姜楌翊几人都等着他的回答,他想了想,“燕伯父,你可有超群的武艺?”
燕子胥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摇头道:“不曾。”
“那你可会长刀秣马,沙场点兵?”
“不会。”
平栩扬起一张稚嫩无害的小脸,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灿烂的亮光来,盯着姜楌翊看了一会儿,“我无数次在心中设想我的生父他该是一位怎样的人,每次我问起自己的身世,师傅只说,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便不能教我和他相遇,所以我想过很多次,尤其是这段时间里,”
“或许我永远也寻不到他,但不妨碍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英雄,手持长枪,杀敌无数,可能不如义爹这般骁勇善战,但在我心里,守得住家国天下才是真正的男儿,我娘亲遇难的时候他都没在身边,我想他一定是有更要紧的事,师傅说,我爹是最好的人,那么他一定是做了比照顾小家更重要的事了。”
平栩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生母就葬生于一场大火,当时漫天而来的火红,像是拼命要吃人性命的毒蛇猛兽。师傅说过,他母亲也是一位勇敢善良的玄术大师,但在最危急的时刻却没有选择自保,当时只护了平栩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活了下来,自己却永远沉眠了。
没有能留下一丁点回忆这点叫平栩怅然,不能凭着什么去追思缅忆,除了知道生父还活着之外,他尚且年幼,什么都做不了。
平栩想象过无数次,他的母亲定是世上最温柔的母亲,洗手羹汤,操持家事,至于那生父,定是铠甲加身,万夫莫敌的勇士。
这一番话,是燕秋尘自诩最懂平栩的心思也不曾想到的,他看过平栩看似不懂事地跟七空大师斗嘴,脾性丝毫不见收敛,便知是无忧无虑地长大,却原来存着这样的梦,难辨真假,他不能为他做什么,十指收紧了些,只能紧紧抓住他的。
姜楌翊没想过小栩儿身世如此悲苦,心里是越发的疼惜他,“小栩儿,我也相信你父亲定是位极其出众的人物,他若是还活着,有生之年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找到他。”
平栩却摇了摇头,“我这次入宫前,师傅跟我说进了宫就能见到我爹,可我待了这几日了,便越发觉得他是怕我余生了无希冀,故布了这个谎话,我便信着,心里就能好受些。”
“倘若找不到他,你就把我看待成你的生身父亲好吗?”姜楌翊轻轻哄他道,不欲教他再想些难过的事来。
“嗯,”平栩笑着点头,侧头看了眼一切关切自己的燕秋尘,“时日虽短,可我已经很开心了,现在的我除了师傅还有了哥哥,伯父还有义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亲人呢……”
莫管家在后面听着都忍不住要落了泪,快过年了,到时候小栩儿就六岁了,今年的红包一定得多备一点。
下半场戏平栩看着看着撑不住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要不是燕秋尘还攥着他的手,他差点从座位上直接一头栽下去,人晃清醒了一点,再看戏也看不进去了,须臾又起了一阵风来,燕秋尘见此,把平栩背在背上准备回房去。
莫管家看他一个虚九岁的孩子,两人只差了三岁,怕是负担不起小公子的身重,主动要分担一些,燕秋尘婉拒了,他其实十分享受这个过程,能体会到小栩儿的全部重量都在身上的感觉,是一种微妙的安心感。
他步伐很稳,经过静谧的中庭。
被他背着走了许多步,回廊的风还要大一些,燕秋尘的发丝都吹乱了许多,于是平栩替他把身后的兜帽立了起来,自己也带上帽子,搓搓小手,温热了些就靠在他脸颊上给他暖一暖,两个人相视一笑,平栩咯咯咯地笑了一路。
两日的散漫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不过这只是平栩的状态,燕秋尘每日都跟着姜楌翊晨起练武,读书温习一步不落,平栩有时也觉得自己这样渐渐变得纨绔委实不妥,就认真地踩着圆木墩趴在桌子前练习画符。
跟燕大哥待的久了,平栩的灵力也成长得很快,注意力也能控制住,以前学了很久都画不好的符,现在只要定下心神,基本就水到渠成。
不知道师傅看到自己功力的长进,会不会舍弃吝惜夸他几句,想到这里,平栩无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窗户外,也不知道师傅如今身在何处?
平一笑这两日频频打喷嚏,余伯立刻就又说到了平栩,“肯定是小栩儿挂念少爷,天凉了,该多加些衣服了。”平一笑呵呵一声,没说其他的。
他们到这荒野旮旯的地方待了半个月,平一笑只觉得真个镇子都透露着一种古怪感,一开始只是直觉但又说不上来,查探了几天之后,才发现这是个被诅咒的城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肯定,镇里人脸上都陆续出现面部惨白,纯色发紫,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实则是诅咒。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平一笑需要一些做一些准备,然后想把法先转移这些诅咒,只怕晚了,整个镇子的人都难逃血光之灾。
多年没有出过远门了,平一笑细细估量着接下来的工作,还真的有些想念平栩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还整日惦记着吃肉,会因为要吃肉而闹情绪,还有几时他才能画好那几道符文……
平栩和燕秋尘从姜楌翊这里离开后,在宫里又待了大半月,到又一次休沐日时,本来同姜楌翊说好了去侯爷府的,下了课李公公转达了侯爷的话,说是军中生了些变故,他要出一趟远门,天冷了,让两个小公子近期多注意防寒。
平栩此时只庆幸上一回就把画好的护身符偷偷装在锦囊里给了姜楌翊,他当时好奇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平栩只说是秘密,让他不要拆开,等以后再告诉他,没曾想这么快就出去了。
姜楌翊自然有自己的使命,他忙些在平栩看来在正常不过,平栩这段时日倒也不曾偷懒不用功,有一句古理说得不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平栩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总待在一起,燕秋尘非但没有跟着堕落,现在讲平栩也影响得没事就研习起来。
燕秋尘是研习算术和兵法武艺,都是些经典之论,算术书是他自己从府中带出来的,而兵法是姜楌翊给他的,交给他的时候格外慎重,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到十一月的时候,京都落了第一场雪,璃玥公主的七岁生辰便是那一天。
平栩和燕秋尘对这个公主都生不起好感,那一天却不得不早起去到东宫皇后娘娘那里做客。
本来是等着正主出来,送上礼物之后再用过膳食就可以回去了,今日不用上课,平栩想着那院里的溪水过了一晚已经结冰了,回去可以试试凿个洞看能不能捉到些鱼,可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人出来,燕秋尘看出他的急躁,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了几句,平栩就乖乖坐着了。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隐约听到内室里传来的惨叫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平栩听出来是姜楹的声音,却不知道生辰当天,为了什么哭得这样伤心,简直是痛不欲生,撕心裂肺那种惨叫了。
姜元帝跟皇后都在里面,姜楹哭闹不止,姜元帝皱着眉就出来了,“都别等了,礼物让公公打点收下就都回去歇着吧,”众人都不知道如何惊扰了盛怒,姜元帝却不欲多说便要往外出。
皇后荣氏急忙从内室里追了出来,“陛下,楹儿还小,撑不住那缠脚的痛楚才乱喊乱叫,陛下莫要动气,孩子还小……”
姜元帝一甩袖子回过头来,“民间哪个人家的女儿不是四五岁就开始裹脚,你每回心软,她一喊疼你就妥协,一拖再拖,这都七岁了,过了年就八岁了,你还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以后哪找的到婆家?”说完看着战战兢兢的旁人,又呵斥了皇后几句,这回真的走了。
皇后红着眼睛看那到伟岸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身后有嬷嬷候在一旁,里面公主叫的太凄惨了,但缠脚还没缠完,公主已经开始扑打身旁人,场面有些收不住,“娘娘,公主直喊疼……”
荣氏先未说话,让朱公公遣散了来吃生辰筵的来客后,沉着一双眼睛道:“继续缠,疼死了也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