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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隐士高人 ...


  •   燕秋尘上面有三个姐姐,大姐燕秋雲和二姐燕秋露于几年前都已经成亲了,两人膝下各有一个女儿,正是三四岁满地跑的欢脱劲儿,一听门外书容哥哥长长的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两个小姑娘撒丫子就冲了出去。

      “小舅舅!”

      “小兜兜!”

      燕秋尘展开双手迎接两个小外甥女的热情,蹲下身子任她们两个一边一口在脸颊上印了一下,站起来,牵着两个小团子去吃饭。

      书容把打包回来的脆皮烤鸭让下人拿下去装盘,三小姐燕秋雪刚把未婚夫从偏门送走,一进门就闻见烤鸭的香味,“哪弄的?光闻着味儿,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燕秋尘展颜一笑,眉目清隽而明朗,此刻又多了三分不可言说的神秘,“回来顺路在东海阁买的。”

      书容听后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哪里是顺路啊。

      大姐起身走过来,把缠着燕秋尘要抱抱的女儿安抚住,转脸温和地问自家弟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个弟弟比他们几个女孩都金贵得多,老爷子快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加上当时母亲难产而去,老爷子每每看着这个孩子,都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从掌筷子吃饭、执笔写字,都是手把手教过来的。

      “今日天儿不错,想在街上走走,”燕秋尘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席位上的老爷子,先恭敬地行了个礼,“爹,”大姐亲手给他拉开了椅子,带着馨香的帕子擦擦他额头上的细汗,燕秋尘自己接过来,“大姐,不碍事,你快坐下来吃饭吧。”

      “东海阁人太多,书容排队,我就去对面的福顺丝绸庄看了下,他们前期买了不少我们染坊的料子,可我去看的时候,发现我们的料子里还夹着别家的货,掺在一起,不是行家难以看分明。”

      老爷子一听,手指在斑白的胡须上摸了摸,招手让儿子坐下来,“不急,先吃饭,吃饭。”

      吃完饭,老爷子把小儿子带到书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书容站在门口一个哈欠还没打完,门就开了,“爹让把大姐夫叫过来,”燕秋尘对门口的护卫说了一声,就带着书容回自己的院子了。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满院沁骨的芬芳,燕秋尘沐浴完,就在掌灯的亭子里看书。亭中央的方石桌上摆着棋盘,许是老爷子来过,上面还有斗过棋的痕迹,燕秋尘盯着棋子看了一会儿。

      黑白分明,想起一个人的眼睛来。

      燕秋尘不是第一次见平栩了,年初跟着父亲去拜年,大年初一的,爹往常担心孩子小天冷在外面染了寒都是自己和管家去,今年意外地带上了他。

      下过雪的路面,车辙压上去就发出噗噗的响声,马车上,燕子胥多说了很多注意事项,似乎要拜访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亲国戚。更让燕秋尘意外的是,车子在两里之外的燕府下面的铺子里停住了,父亲带着燕秋尘从后门出去,拐了两条清幽的巷弄一路走到头,才看到一座很平常的院子。

      平府。

      燕子胥亲手拎着很多精挑细选的礼物过来,手里满满当当的,敲门的任务就落在了燕秋尘身上,小小少年锦袍加身,头发梳得分外工整,嵌上了镂空花纹的金冠,扣了三下门,里面就有人来开门了。

      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也很漂亮,兜头的红帽子看起来格外喜庆,尤其是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男人很不耐烦看了眼来人,燕子胥却不在意,乐呵呵地说明了来意,把手里的礼物晃给对方看,男人也不见丝毫的动心,倒是他怀里的小团子,扭着身子要去抓礼物,一边抓一边嘟囔着:没有红包吗?

      燕子胥把礼物交给后面迟了好一会儿才出现的平府管家,伸手在胸口里摸出好几个红色锦囊,全都给了眼睛发亮的小男孩。

      只匆匆见过一面,甚至名动京都的父子两个,连对方的门都没进去,但燕秋尘却记忆深刻,毕竟那样的父亲,是他从未见过的。

      事后,燕秋尘也问过父亲,这男人是谁?

      燕子胥感慨地看着儿子,说了一句:“这是咱们燕府的大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初你娘生你时候难产大出血,你刚生下来没有呼吸,稳婆和大夫说大人孩子都没保住,我当时没了辙又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正手足无措时,七空大师从天而降一样,找到我,然后救活了你。”

      那位俊美的男人就是七空大师吗?看着真不像是好管闲事的人。

      不光七空大师,平府的家丁,还有平府那个小团子,却是都不与世俗那般,白日见到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燕秋尘的脑海里,这个孩子,竟是很缺钱吗?

      很缺钱的平栩这一觉到傍晚都没醒过来,余伯给他探了探脉搏,转头对自家少爷说:“他就是累了,这一觉今天该是醒不了,少爷,您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小少爷就好。”

      平一笑却没说话,看着平栩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不过上午有事外出了,这个小坏蛋就哄着余伯跑出去“赚钱”了,不就是昨天没给他买脆皮烤鸭吗?一天不出个幺蛾子就没办法消停了。

      真是头痛啊……

      “余伯,还是我来吧,你年纪一把了,吃了饭就歇着吧,”看余伯还要说什么,平一笑眉头一蹙,神情眼看着就要不耐烦,余伯十分习以为常地退了出去,还为两位主人把门给关好了。

      夜里尚有些风,不会太热,平一笑坐到床边,伸手摸着平栩的胸口,出了些汗,起身把窗子关了半扇,拉下帐子,退了自己的鞋袜平躺在小少年的旁边,看他侧脸的眉骨和鼻梁,好看的线条初初显露,长大了还不知道要祸害谁。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祸害……

      轻叹一声,闭眼睡觉了。

      平栩做梦了,梦见了一场大火,很大很大的火,他觉得胸口有些闷,像有一座山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他急着挣脱这股无形的力量,挣扎间,天上下起了雨,他觉得浑身一阵舒畅,就悠悠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房间里只有皎洁的月色透进来,恍惚了一阵,平栩翻了个身埋进了平一笑的怀里,虽然很不情愿,还是用手拍了拍师傅的俊脸,“师傅师傅,下雨了。”

      平一笑睡眼惺忪,伸手挡住平栩的脑袋,“莫怕,师傅在。”

      刚要闭眼,想到了什么,手在床上探了探,摸到一滩濡湿,瞬间就清醒了,看着一脸无辜的平栩,“真是好大的一场雨,你都五岁了,怎么还尿床?”

      平栩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一整天都没有小解过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仰起小脸看着自己的师傅,不用想都知道对方定是一脸的嫌弃。

      这床是没法子睡了,明日再让人收拾吧,平一笑把怀里的人提溜起来,用身上的衣服将就着擦干净后,给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小中衣,抱着平栩回自己房间去睡。

      平栩睡了一天了,这会儿睡不着了,他爬到平一笑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回想起梦里梦到的场景,五岁的孩子,还是有些害怕,“师傅,我梦见了大火,好大好大的火,吓死我了。”

      这话让原本就要睡过去的人脸上浮过一丝惊愕,伸手虚揽住怀里的小团子,声音是平栩从未感觉过的温柔,“别怕,那都是梦,师傅在呢,下次要是再梦到了,也要记得喊师傅,师傅会救你的。”

      平栩眨眨眼,他以他五岁的人生发誓,他感觉师傅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悲伤,刚想把手放在师傅心口处,就被发现了,平一笑小声警告他,“今日的账,师傅还没同你算呢。”

      平栩弱弱地收回手,这就是所谓温柔不过一秒,平栩眨眨眼,又问,“师傅,我娘亲是真的……死了吗?”

      这是平一笑此生最无能为力的一件事,他亲眼看着平栩的母亲在他面前断的气,沉默了半晌,久到平栩以为师傅又闭眼睡觉了,想伸手拍拍他的时候,师傅才开了口,“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小栩儿别难过。”

      “那……我爹呢?他也死了吗?”平栩很执着,这是同样孤家寡人的平一笑从未有过的感受,对自己的身世有如此深的执念。

      知道自己不编个像样的理由,这孩子今晚是不会让他好生睡一觉了,平一笑摸摸他笔挺的鼻梁,“你爹还活着,但是出于某些特殊的理由,他现在还不能认你。”

      “什么特殊的理由?”

      “我怎么知道?”平一笑微薄的耐心耗尽了。

      “不是师傅说的吗?”

      “师傅也是听别人说的,好了,不许再问了,你不让师傅睡觉,明日没有肉吃。”平一笑警告了一句,果然就安静了下来,他可以放心睡觉了。

      在他睡着之前,平栩很轻地声音传了过来,“我可以一天没有肉吃,但不想没有亲人。”

      “师傅就是你的亲人。”平一笑睁开眼,看着夜色里平栩的眼睛里,有什么在浮动着,隐隐闪动着光。

      “那你……是我爹吗?”平栩满怀期待地问。

      “不是。”平一笑一口回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平一笑头痛不已。

      “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吗?”

      平一笑点头,“算是吧。”

      平栩没有再问,却在心里坚定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师傅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不能和他两个父子相认,咬了咬盖在身上的师傅的被子,平栩默默垂泪,我俩果然是苦命的一对父子,我就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隐士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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