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空轨衍生·艾约子女篇）》relief

10、（十）

　　（十）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不，应该说到了后来，又一次喝多了的雪拉阿姨已经开始发疯的见人就抓扬言要跳脱衣舞的时候，闹得人仰马翻的生日party才终于散了去。这么多的人家里是肯定住不下的，不过因为之前都有在旅馆预定房间所以也不用担心；唯有玲姐姐选择留了下来，和爸妈一起收拾起院子里的残局。
　　我站在岔路口和母亲一起笑着送别了叔叔阿姨们，复又回到院子里帮着玲姐姐一起整理餐盘。刚刚收拾了一小半，父亲便看了看时间道：“艾丝蒂尔，这里交给我就好，你带着露米娜和玲先上去休息吧。”
　　“我留下来帮你，露米娜和玲一起先去洗澡吧。”
　　母亲微笑着将他的建议打了个折扣，我正要开口说我不累可以继续帮忙，玲姐姐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不要哟~今晚我要和艾丝蒂尔一起睡！”
　　“玲姐姐你好狡猾——不行不行，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哼哼~先到先得！”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的确是争不过玲姐姐的……不，应该说我们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都争不过玲姐姐。只能撇了撇嘴，一脸无辜的望着母亲，果然她很快便有所动摇：“既然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好了。”
　　“三个人太挤了我才不要！”玲姐姐很是不屑的当场拒绝了这个提议，复又推了推我的胳膊，指着正在搬桌子的父亲道：“露米娜你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只知道黏着艾丝蒂尔的话，约修亚是会伤心的哟~”
　　我一时愕然，她却不依不饶的坚持到：“今晚艾丝蒂尔归我，你去跟约修亚一起睡，就这么决定了！”
　　“我也不要！不要不要！”
　　开什么玩笑，这个从不在意我的父亲，会因为我的疏远而感到……伤心？我从来都没有听到比这还好笑的笑话了！
　　“反正我不管，要么去跟约修亚一起睡，要么就去楼下的房间一个人睡！你自己决定。”

　　之后无论我怎么抗议，玲姐姐的口风硬是没有松动过半分，乃至于洗完澡后她硬生生将枕头塞进我的怀里，硬是把我推出了房间门。我只能无助的抱着枕头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眼泪汪汪看着母亲，她也是一脸无奈，犹豫了半天后，终是无情的抱起我塞到了父亲手里：“今晚就拜托你啦约修亚。露米娜夜里总是会踢被子，你记得把她裹好了免得着凉。”
　　我拼命拽着她的袖口死死不肯放手——从小到大，我几乎每晚都是缩在母亲的怀抱里才能安然入睡的；如今突然被抛弃，对我造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可她还是慢慢推开了我的小手，迫使我近乎崩溃的哇哇大哭起来，却又被玲姐姐捏着脸颊肆意蹂躏了一番：“露米娜你再继续这样撒娇哭下去的话，明天玲可是会有很可怕的惩罚等着你的哟~”
　　我当即浑身颤抖了一下，捂住小嘴强迫自己止住了哭声，只代以断断续续的抽噎。别，别开玩笑了，玲姐姐的惩罚……那可是要比母亲生气的时候还要可怕的多！
　　许是对我的反应感到满意，玲姐姐很是得意的扬了扬唇角，对我摆了摆手后便拉着母亲回了我的屋子，顺手将房门关了个结实，不再给我留下任何耍赖的希望。我想哭也不敢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门合拢，复又听得背后父亲一声无奈的轻叹。
　　他当然了解我对他的抗拒，因此很快便将我放了下来；却又并不催促，只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我的选择。
　　对于自己的女儿与他并不亲近的这件事情，或许他比我了解的还要深刻。想到这里，我撇了撇嘴，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我去楼下睡，爸爸你晚安。”
　　“这样吧，你睡在这里，我去楼下。”
　　虽然不明白为何并不爱我的他却又会处处因为我而妥协，不过我还是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这份好意。“楼下宽敞，我要去下面睡。”
　　“……那好吧，我帮你把被子抱下去。”
　　我想，他对此一定是非常的不在乎乃至于不屑的，所以才会如此淡然的退步妥协无条件的容忍我的任性。所以我毫无负罪感的背过身起，一溜小跑去了楼下。
　　一层右侧的房间据说是昔年外公与外婆的屋子，不过由于外公常年在外，这里已经几乎变成了客房，只有雪拉阿姨等人偶尔留宿布莱特家时才会短暂的使用。好在床单被褥什么定期总是会清洗一下，大扫除的时候也会顺带着整理，因此作为居住来说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打开了书桌上的导力灯。因着许久没有使用，那灯光一片昏黄偶尔还会闪烁几次，没来由的让我觉得有些心慌。倒是父亲熟练的将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复又将通向外间的侧门锁死，推了推确定人力不可撼动之后，又转身替我铺好被褥：“露米娜你要枕头低一点还是高一点？”
　　“高……高一点。”
　　我觑着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几乎要掩盖不住嗓子里的颤音——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自己一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越发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能在他铺好被子后便硬着头皮钻了进去将脑袋裹进被子里：“爸爸你晚安。”
　　替我将被子的一圈塞紧履行完父亲的义务之后，他也转身准备退出这个房间。我从被子的缝隙里眼睁睁看着他伸手准备关灯，幸而在最后一刻，让女神听见了我的祈祷，及时的施以慈悲——“露米娜。”
　　“嗯？”
　　“……没什么。我今晚不关门，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叫我一声。”
　　他这么说着，将导力灯的灯光调整的略略柔和了一些。我缩在被子里且算是松了一口气——拜托，如果这里真的陷入一片漆黑的话，我今晚一定不会是睡过去的，而是吓晕过去的。
　　而他则是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依稀还能够听见他重新登上楼梯的声音。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忘却脑海中那些关于幽灵鬼怪的纷乱记忆，无奈愈是安静就愈是容易胡思乱想。要知道我家可是住在乡村都市洛连特西南那荒无人烟的郊区，附近只有许多连伐木工也不敢轻易深入的原始丛林。像这种地方，多的是人们口耳相传却未经证实的诡异秘闻……除了空之女神，有谁能知道我家附加究竟徘徊着多少吃人的妖怪！
　　越是害怕，就越是想念昔日母亲温暖的怀抱。想来此刻的玲姐姐一定是取代了我的位置享受着母亲的怀抱，我就觉得分外委屈。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却又始终无法入睡。天呐，再这样下去难道要我像这样挨到天亮么？
　　“……喂。”
　　谁，谁的声音！
　　忽而听得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我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该，该不会和我想的一样，那传说中的幽灵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溜进来要吃人了？
　　我骇的四肢险些麻木，瑟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团——不不不行了，就算是丢人也好，跳起来放声大叫向父亲求救也好，总也好过一个人待在这里被妖怪吃掉！
　　主意已定，当即是深吸了一口气，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房间里依旧是被灯光晕染出的一片昏黄，不过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妖怪。我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听得耳畔传来一阵嘻笑：“——露米娜你果然是个胆小鬼呐~”
　　诶？
　　我诧异的转过身去，却见身着睡衣的玲姐姐正坐在床边，很是好笑的观察着我如此慌张的模样。我登时是有些气急，刚想起身还击，却又被她捂住了嘴没能成功发声：“好了露米娜，你跟我来。”
　　“……？”
　　不管怎么说，我都知道玲姐姐是不会害我的。哪怕心中有些不满又有些气愤，我也还是乖乖起身跟着她悄悄开了侧门走到屋子侧面的木桌前。玲姐姐随手扯开椅子坐了，复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另一个示意我跟着坐下。
　　我撅着嘴学着她的样子在椅子上坐定，觑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干脆托着下巴趴在了桌子上懒洋洋主动开口道：“玲姐姐你这么喜欢在一楼睡的话，我跟你交换。”
　　“其实睡在哪里玲都无所谓——不过玲还是更想要看到，露米娜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因为害怕而睡不着的样子啊~”
　　“……坏人。”
　　在这个布莱特家里，父亲疏远我所以百般妥协于我，母亲偶尔教训我却绝不会勉强我，唯有玲姐姐是家里最喜欢欺负我的人。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已经无数次的受到过她明里暗里各种捉弄；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捉弄我这件事，她总是乐在其中，尤其喜欢欣赏我抓不到证据向母亲告状之后反被她倒打一耙挨训的可怜模样。说老实话我曾经一度以为她是个变态，嗯……亦或者说不仅仅是我以为，她的的确确是个变态来着？
　　不过即使被我评价为坏人，她也只是毫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说到底都是露米娜你自己没用而已，连自己一个人睡觉也会觉得害怕——嘛，实在觉得可怕的话，为什么不去和约修亚一起睡呢？”
　　我的身体本能的一僵，刚想反驳，可是我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被她看在眼里。与父亲那略显冷漠的琥珀色双眸不同，玲姐姐的眸光里除了冷意与不屑，却又掺杂了一丝我未能理解的怜悯。她冷冷的注视着我，迫使我回避了她的目光后，方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所以我才说，露米娜你还真是没用啊……明明是很想要依赖着约修亚的，却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向他开口。”
　　“我才没——”
　　“换句话说：你明明是渴望能够被约修亚疼爱着的，却又没有勇气向他倾诉出声。”
　　“谁要被他——”
　　“所以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啊！你觉得约修亚不爱你，所以连开口向他寻求爱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锐利的眸光仿佛只要一瞬，便能彻底洞悉我竭力隐藏始终不肯承认的心声。是以我张了张嘴，重复着这个徒劳的动作，喉咙里却终究没能再发出一丝抗辩的声音。这是我不能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露米娜布莱特自始至终都在祈求着能够为自己的父亲所爱。
　　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