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走马醉千钟》穆寒

2、山花酿

　　五年后的那一天，红衣的女子抱着两坛酒，坐在竹林间。玄衣女子走过来的步子很慢很慢。她记得曾经她对她说过“我不喝酒”，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再说一次。她想，她一定应该记得的。
　　“这是山花酿。”凌弦飒听见南宫璇玑揭开酒坛上的蜡封，“据说，这一定是要两个人一起喝，才能喝出那种特别的滋味。”
　　凌弦飒本想冷笑一声，却又听见她低低地补上一句：“那年在摘星楼，他们也给的是这种酒……我却喝不出任何味道。阿飒。”
　　于是她坐了下来，在南宫璇玑对面。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陪我一起喝吧！”红衣的女孩子笑着看她。
　　“不怕喝醉了么？”虽然同样是十六岁的模样，玄衣的她走到那桌前时却如她长辈一般。
　　“看也知道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呀！”她把牡丹插到发间，却一手一根竹箸，“笃笃”敲了起来，“所以呢，理当是要喝醉的！——否则干嘛要偷跑出来啊！”
　　男装的她有些无奈，却还是坐在了她的对面，高声道：“小二，来壶茶！”
　　于是桌上除了坛“山花酿”外，又多了一个紫砂茶壶。
　　“小黑啊，你就喝这个？”
　　“什么？你叫我？”玄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对面的人，“听着……怎么像狗的名字？”
　　“哇，你怎么知道我家那狗狗叫‘小黑’？谁让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而且穿着黑衣服……你如果穿红衣服我就叫你‘小红’了啊！”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那你自己呢？”喂，穿红色衣服的是你自己吧……
　　“我是‘大红’啊！乖妹妹~~~”
　　周围的人们不由对她们侧目，而这两个女子居然毫不在意。一个斟酒，一个倒茶，喝得不亦乐乎。
　　“我的名字是凌弦飒。”玄衣女子摇了摇头，想说得有力一点，声音却懒懒的。想是喝了太多的茶，也有了些微醉意。
　　“那你叫我璇玑好了，阿飒。我的名字，是南宫璇玑。”
　　她们的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得到。
　　原来， “凌弦飒”并不是那个红衣飞扬的女子，却是这玄衣的少年装扮模样的人。
　　摘星楼的底层，一个一身粗布衣裳的弱冠少年忽然抬了抬头。
　　那一抬头，他看到的人居然已经不是之前的凌弦飒的孤单的背影，而是一袭红衣烈烈。
　　凌弦飒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于是站了起来。越过南宫璇玑的肩头，她看见，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清。”她对他笑了笑，然后发觉南宫璇玑站起来往自己手里硬塞了一杯酒。

　　竹林里，山花酿很快被喝完了。南宫璇玑一脸苦笑：“说什么不喝酒，比我还厉害…你还真是……”
　　“我是怕你喝得太多，忘记了怎么拿剑。”凌弦飒仰头看他，阳光从竹叶的缝隙中射下，照的她一脸斑驳。
　　“我本来就不会拿剑。是有人，硬塞到我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