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向*然

5、第三版（3）

　　门口突然响起的骂声让睦非一怔，眼带询问看向朝鹭，朝鹭知道皇后来了。
　　“小七，等下不要说话，保持镇定就可以了！”朝鹭握了握他的手，那温暖让人心安。
　　睦非看着他，点了点头。
　　“济玚，叫你主子把小畜生拖出来，我要审问他！”皇后显然气疯了，母仪天下的姿态和皇后的颜面全部扔掉。她面色如土，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凤袍，想必一夜未眠
　　“儿臣朝鹭见过母后。”朝鹭跨出房门立即行礼。
　　“儿臣睦非见过母后。”睦非站在朝鹭身旁。他目光里透露出赤裸裸的恨意，眼前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母亲，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对我母亲所做的加倍奉还。
　　“谁是你母后，还我儿子的命！”皇后冲上去扼住睦非的脖子，朝鹭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疯狂，未及维护，当下做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侍卫即刻上前拉开皇后。却只听皇后嘶吼：“来人，把这个杂种给我拉到天牢，我要他受尽酷刑！”
　　“母后，你先冷静一点，四弟犯了何事？引得你如此大怒？”朝鹭急忙拉住又要上前的皇后。
　　“你自己问他！”皇后盯着睦非，眼神凶恶。
　　“小七？”朝鹭眼神转向睦非示意询问。
　　睦非咬着牙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杀了我儿子！”皇后想要扯开朝鹭的手。
　　“什么？四弟遇害了？怎么可能，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朝鹭大吃一惊，急忙说，“有没有告诉父皇？”
　　“我就是要带这个畜牲去见陛下，请陛下做主，还我景儿的命。”说完竟是哽咽了起来。
　　“怎么可能，母后会不会弄错了？”朝鹭扶住皇后，手上使劲让皇后挣脱不开， “而且七弟昨日一直同我在一起，哪里会去谋害四弟？”
　　“他一定把景儿骗出去杀了！”皇后还想去抓睦非，睦非看着她，表情难以形容。
　　朝鹭蹙眉，说，“母后，七弟不过十二岁，怎么会打得过十五岁的四弟？怎么说都只有四弟打他的份啊。”睦非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皇后却一口咬定就是睦非，不断重复：“是他，是他。”
　　“为什么呢？母后？”朝鹭像是没有看见皇后的疯态，仍旧一脸担忧。
　　皇后听了却是一愣，她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平日里景奕对他的拳打脚踢？所以儿子遇害她便认定是他所为。可她只能号啕大哭：“我要陛下给我评理！我的景儿，我可怜的景儿，他才十五啊……”

　　朝鹭招了一旁的嬷嬷扶住皇后，自己则拉着睦非随着皇后一干人等进入定晔殿。
　　睦非本能的对这个地方抗拒。他一点都不想来这个地方，他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是他母亲痛楚的根源，亦是他不幸的根源。
　　皇后看见皇帝，马上就跪了下去，朝鹭接着跪下，拉着睦非也一起跪下。
　　“臣妾见过陛下。”皇后先开口。朝鹭随后开口：“儿臣朝鹭拜见父皇。”睦非恍然清醒过来，忙道：“儿臣睦非……拜见父皇。”
　　“都起来吧。”君主的声音没有半点威严，却让人心下发寒。朝鹭想笑，却只是无声的扯开了一边嘴角，因为他知道时机不对，现在还不到他笑的时候。。
　　“陛下，他！”皇后一指，“他杀了我们的景儿！”皇后再次流下眼泪，脸上已经弄花的胭脂更是惨不忍睹，晚些时候在宫里转转，大概能吓死好几个人。
　　“母后，您先把事情说清楚啊。为什么是七弟？”朝鹭语态颇是诚恳，只有微微上扬的唇角显示了他的不屑。“别吵，你们在说什么？”君主的口吻里是一贯的冷淡，接过旁边递来的茶盅，轻轻吹了吹，悠然的喝了一口。
　　朝鹭在下面看他，心下更加好笑。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品茶？
　　睦非听见皇后的指控和父皇慵懒的声音，不由感叹，这还是一个家吗？
　　他盯着地面上的金砖走神了，思绪渐渐飘远，却是落到了那个雪夜。

　　十二月的雪下得纷纷扬扬，雪折射出的白光把原本阴暗的屋子照的亮堂不少。屋外的梅花这一季没有绽放。往年还有清雅梅香，而今年却连梅花也不愿光顾这个和冷宫别无二致的洛枫宫了。
　　那是傍晚时分，母亲已然神志不清，只是喃喃的叫着“陛下，陛下”。睦非握住母亲的手，一个劲地说：“孩儿在这里，孩儿在这里。”他焦急着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母亲，可事实上，他自己也冻坏了。这里没有火盆，只有两个人相互依偎。
　　母亲原本姣好的容颜，已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泛出了青色。那时的他也不过七岁，却已尝遍宫廷冷暖。睦非看着床上的母亲，忽然直起身咬咬牙奔跑着离开屋子，他不过想要叫个太医来看看母亲，竟没有看见一个人。他茫然的继续跑，忘记自己跑了多久，只记得一个小小少年挡在了他的面前。
　　“哟，这不是七弟么？怎么这么着急，赶着投胎？”景奕哈哈笑了起来，一脚把他蹬到了地上。睦非原本就饿了许久，又加上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了雪地里，他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可又没有多大的力气，脚下踩着即将化成水的冰，一滑，又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想像阿呆一样啃雪就早说么！”景奕乐极了。看见睦非挫败的脸他就高兴。把他和那只笨狗比，竟然都没有反应。
　　“……”睦非挣扎着爬起来，不理他继续向前跑，可景奕还是不放过他。
　　“休想要逃！”景奕一把把他摔在地上。
　　“你放开我，我要救我娘！”睦非咬着下唇，突然发力把他一推。景奕倒在雪地里。他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是宫里最尊贵的皇子，将来的太子，几时受过这等对待？景奕立马火了，跳起来大声嚷道：“好啊！我打死你！”景奕刚要下拳，就被一个人握住了。
　　睦非红着眼睛，看见了他的三哥。
　　“景奕不要和睦非玩了，母后在要找你。”睦非看向三哥，他觉得自己在和四哥玩么？可三哥的眼神却是在警告四哥。
　　“哼！”景奕看见朝鹭的眼神，顿时生出几分敬畏，于是就拍拍衣服走人。
　　朝鹭把七弟从雪地里拉起来。
　　“有没有哪里疼？”朝鹭上下仔细打量着问。
　　“我要找太医，娘亲，娘亲……”睦非甩开朝鹭的手，跑了开去，不顾身后三哥的叫唤。
　　只记得，只记得当他用已经冷麻木的手抓住眼前唯一一个太监的时候，那个人只给了他一句：“皇后娘娘不允许我们给洛嫔传太医，睦非殿下请回。”他瞪大眼睛惊恐的想要大叫，全身既热又冷，谁能救救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