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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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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家。
依旧驻守前线战地的总指挥风影大人每每在研究线路图的时候想起这个字,眉目便罕见地柔和下来。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喜欢抱着洋娃娃,把脸埋进软绵绵的毛线里头。早上迎着晨曦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拿起摆在床头母亲的相片,看上很久,赶在夜叉丸敲门前,匆匆忙忙地在冰凉的相框玻璃上亲一口。然后,夜叉丸会给他讲故事,偶尔说起妈妈,很少说起爸爸。到了夜晚,他会端坐在圆桌前,手置于膝盖上安静地等待父亲回家。虽然多数时候,固执的他能够等到的只是被夜风冰冻的饭菜,只是困极入睡的自己。
那时候他的眼睛真的跟薄荷一样清澈,所有快乐痛苦和悲伤,时时陪在身侧的夜叉丸都能一眼看透。
他对家和温情的渴盼,曾经是那么强烈,却永久地停止于夜叉丸行刺的那一夜。
而今,他却仿佛在一夜间回到那些童年,殷殷期盼着来自她的温情。
有家的感觉,原来是心安。这使得征战前线的他也时常觉得心静如水,战线图看起来没那么复杂,身体感觉没那么疲惫,天气看起来没那么阴霾。虽然,攻陷驻地之事依然没有太大进展。
冬季无声无息地快走到尽头。沙隐村不下雪,没有白茫茫的浪漫。这条战线拉得有些长,数数日子,他已经将近半月不曾与她见面。不知她在家中可好。
这么想着,营帐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警觉心拉响铃声,我爱罗起身,整整衣服往外走去。
镇静如常的面具在见到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的容夕时,出现裂痕。顶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走到这里不容易,容夕一手撑着腰,实在是有些疲倦。抬起眼的时候,风影大人已经踩着沉稳的脚步来到她面前。
旁边一干忍者笑嘻嘻。
四目相对。容夕很自动地忽略他眉宇间的惊讶和责问,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身为人夫者自然而然接过来,扶着她的腰往帐篷走去。
一路交谈。
——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
——……
停在帐篷门口,风影犹豫了。
容夕抬一抬眼,疑惑看着他。
——……很脏。
——哦。
越过身旁伟岸男人,自己动手掀开帘子走进去。
营帐外的我爱罗面具再次出现裂痕。
也不顾白衣会被弄脏,容夕席地而坐,环顾四周。
少见战地的战营会这样整齐。长桌一侧摆着几本文件,几支笔都放在笔筒里,主位前一张地图摊着。
——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
质问开始。
——……好安静。
风影面无表情。
——家里很闷……
风影不言不语。
——我、我只是……很久没看见你……
声音低下去。
半晌,强撑的面具破裂,我爱罗轻叹一声,走过去拉起妻子,在主位上坐下。
——累么。
容夕点头。——有点。
——先睡一会。
容夕摇头。——不要。
眉间隐约出现两条皱褶。——为什么。
——……不知道。
皱褶更深。
容夕将脸埋进宽阔胸膛,逃避那类似责问的表情。
头顶上再次传来一声轻叹。——这里很危险。
——可是、家里也很危险……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
——为什么?
——要是有人绑架我,你也不知道。
我爱罗素来沉静的眼角再撑不住场面,缓缓地往上扬。——你口才倒是很好。
容夕蓦地抬起头。是她听错?刻板沉默的人竟开她玩笑?视线顺着那柔和的眉目来回画了几遍,容夕将脸埋进他胸膛,嘴角微扬。——……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沉默良久,终于头顶传来一声嗯,隐含饱满笑意。
什么大实话。他已分派兵力在家四周保护她,有任何动静都会知会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到底是走了不短的路,容夕窝在他怀中沉沉入睡。
风影大人!
门外有人来报。两道沉静淡漠却严厉的眸光射过去,来人即刻噤声。我爱罗双手比了比写字的姿势。来人不敢耽搁,抽了纸笔刷刷刷写起来。
字条递上来,我爱罗阅读过,眉眼亦不曾抬一寸,点头示意已知道,便挥手要来人退下。
来人疑惑地退下去。看来即便战争能够胜利,大概也重要不过风影夫人的突然来访。于是径自捂着嘴笑,回营。
容夕浅眠。入睡两个小时,便大汗淋漓自噩梦中惊醒。我爱罗难免感觉到爱莫能助。
早先有人来报,已发现敌营防守不足之处,于是此刻的我爱罗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一头扎进线路部署中去,与奈良鹿丸磋商。
容夕只是在一旁静静坐着。
夜晚睡的时候,噩梦连连。
怕吵到需要休息的我爱罗,容夕只得轻手轻脚走出去。
今晚的月亮,又是那么圆。
沙隐村的天一般是蓝不到哪里去的,连黑夜也有点绿蒙蒙。她刚才,梦见砂颜。
她笑着告诉她,她要带走孩子。
容夕抚摸隆起的肚子。
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她心里清明。
背负的罪过,是需要付出代价去弥补的。
——睡不着?
身后传来沉静的声音,比子夜的空气还要让人心平。
容夕转头,对上温柔的薄荷眼眸。她摇摇头。
肩并肩,她遥望月亮很久。
——我爱罗。
——嗯。
——我不爱爸爸。
——……
——明天,如果你见到他,不需要顾虑我。
——……嗯。
很多事情,他不告诉她,并不等于她不知道。但她希望,他能够告诉她,可以让她参与他的生命。
而他,怎么能够忘了,那个站在山崖边上看着夕阳的日子里,自己曾对堪九郎说过的一句话——
所以,快乐、痛苦和悲伤。
都是可以和别人互相分享的东西。
***
胡克定律。
奈良鹿丸敲着脑袋轻蹙眉,仿佛解释这个定律是全天下最困难最麻烦的事情。就好像一面墙壁,找准固定的几个点,钻出洞,再轻轻一用力,整面墙壁就塌掉。
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位木叶年轻高干的德性。由于智商过高,说什么话都喜欢用一个比喻。
于是退敌进度在胡克定律的指导下飞速。敌方巢穴被完全攻陷,长川杉一郎潜逃。收队回村途中,有大队长提出是否有内奸的疑问。否则为何被重重包围插翅亦难飞的长川杉一郎会接获消息事先逃逸。
于是激烈讨论展开。
容夕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了我爱罗一眼。
他一脸平静淡漠。
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容夕猜得出七八分。
她低下眼去,被他握紧的手掌心暖暖。
她揉揉眼睛。
——累了?平着目光直视前方的我爱罗不知怎地又观察得到她的小动作,长手一伸将她揉眼睛的手包进掌心里,本来绷着的眼角也在四目相接的片刻柔和下来。
这么小的动作都被抓包,容夕只得一边点头承认,一边感叹风影大人果然洞察力过人。
——先睡一下。
也该累了,在驻地陪伴他战斗这么多个日夜,她大概没睡好过。
容夕抬起眼睑,黑宝石般的瞳孔蒙上朦胧的纱。——怎么睡?
要叫她边走边睡么,她目前暂时还未修炼到家,上演不了这么高难度的杂技。
旁边我爱罗却大跨一步走在她面前,停步。——我背你。
风影大人此举,叫在前面闹哄的下属们全都愕然,瞪大眼睛忙着扶下巴。
——很重吧?她探头,声音轻轻。如今的她可不比从前,肚子里的孩子增加她的体重,他背起来多少要感吃力。
我爱罗只是摇头,玫瑰色短发骚过她的脸,带来微痒。
容夕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他走得很轻,步与步之间竭尽所能维持身体平衡,不想让背上的人在一颠一簸中睡不着觉。她太清楚他的用意。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一举一动都在小心翼翼地为她筑起一座保护的城墙。
这么多年的孤独。身边有亲人,却其实没有。这温情来之不易,所以他更视如珍宝,小心得过了头,就怕一个保护不慎,她就此消失,因此连最细微的地方他都亲自看着守着做着,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她都太清楚。
所以他在木叶医院里推拒她的时候她不放弃,所以她半夜从小木屋里偷偷跑出来,沿着记忆的线搜寻回家的路途。那时候回家的路长得她无法承受,怀着四个多月大的孩子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找寻通向他的路,从阳光万丈走到大雨滂沱,她几乎饿晕,他却终于在她因迷路而绝望的时刻来到了她面前。
他在晶莹月华里紧紧拥抱她。从那一刻起,她已经知道他们放不开彼此。
他那样害怕,只是因为承受不起失去她的任何一点可能。
她怎么还能够愤恨呢,在这样倾心的保护下,谁还能够守住心房。她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不顾一切向他走去,不顾一切将手交付给他,不顾一切与他紧紧相拥。
她睁着眼很久很久,夕阳倾斜着角度在他手臂上镀上金边,黄沙在光晕里没有方向地飞舞,编织出最美丽的画幅。她半眯着眼看这景色很久,轻声问:我爱罗,为什么。
前面的人沉默良久,终于沉着声音回答。——我只是,不想让你和我一样孤独。
他太清楚孤独是怎么回事。那时候他才那么小,站在父亲身边,高度尚不及其腰部。所有人都远远看着他,不与他说话,嘲笑、恐惧、谣言的声浪一浪盖过一浪。他没有朋友,手中的娃娃不会说话,他存在于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那些纷杂的说话声、笑声、尖叫声撞上无形的墙壁,回响,音量无限扩大,直到他需要伸手捂住耳朵,直到他无法克制地扭曲着脸,释放出所有痛苦。
他背着葫芦,藏着守鹤,在只有自己的世界流浪。
他只是不希望,她也会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生活,不希望她了解什么是孤独。是以在一招沙缚柩就可结束叛变者的性命时,他松了手。
他在那一刻,脑中浮现的是她的脸。她傻笑,她专注地折叠着千纸鹤,她安安静静听他诉说以前,她慌张地跑出风影办公室,她在木叶寂寞的表情,在雨夜里渴求的目光。
这半年的光阴匆促的在眼前掠过,他想无论她爱不爱她父亲,他都不愿意下手。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于他来说没有差,但这是她父亲。他不愿她有一刻是落寞的,哪怕是一瞬。
我爱罗紧了紧托着她的手。守护她的心情,想来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了。
容夕抬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玫瑰色短发扫着她的脸,钻入鼻尖的是独属于他的味道。容夕蓦然想起某个夏日,她被阳光刺伤眼,蹲在地上不愿抬头,背着阳光的他居高临下朝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那时候,她曾以为他顶天立地,一个男人站在高处是不需要关爱的,可她错了。
错了。
他只是个孩子。和她一样没有走出九岁那一年,和平常人一样需要朋友、需要关怀、需要温情。也害怕孤独。
他只是个不懂得表达感情的孩子。为她做了的事,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纯粹是想做,没打算邀功。
但他是需要她的,否则,为什么会害怕失去她。
容夕的心,在他的背影里柔软成一团棉花。
感觉到攀在脖颈上的手紧了紧,我爱罗转过眼。——睡不着?
闷在背上的脸蹭了蹭。他猜想她大概是在摇头,便小心地弯腰将她扶高些。
良久,待家门已近,他才听到身后模糊的呢喃。
——我不会孤独。
我还有你。
***
而今想回去,如若当初我爱罗没有念在她份上睁只眼闭只眼让长川杉一郎从五指山中离开,后来一切便不会发生。
只是不发生,并无好坏之分。
战争的硝烟远去迄今已一月有余。
众人各自归位,沙隐村局部遭破坏的地方已重建完成,繁华景象如常。
风影携眷巡视。
容夕停在一家拉面店前。
——想吃?
万年不变的言简意赅。
容夕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犹疑地点头。
拉面店老板笑得合不拢嘴。风影夫妇光临,自然是他小店无上荣幸。
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来,和煦春风拂面,夹杂着隐约的青草味。容夕慎重拿起筷子,夹了一箸放入口中咀嚼。
我爱罗看着她侧脸,碗里热气升起,迷蒙他眼球。眉目叫暖暖热气烘得柔和。——小心烫。
容夕转脸,摇头。——不烫。你也吃。
我爱罗点头。照例,在容夕碗里的拉面还剩大半时,我爱罗已解决完面前的拉面。容夕慢慢咀嚼着嘴里的拉面,转头看牢他。——不好吃?
薄荷色眼瞳转向她,顺手将她落在额前的刘海拨回耳后。他不知道有什么好不好吃的分别,就是一碗拉面而已,与他关系不大,他的精力有限,注意力能够存放的地方除却村子里的事务外便是她。——为什么把头发剪掉。
容夕一怔。——在木叶。她垂下眼。没有人抱着睡。
彼此沉默。半晌,我爱罗轻叹,伸手抚过容夕柔软短发。——喜欢木叶吗。
容夕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我爱罗眼角扬起浅淡笑意。——那边繁华很多。
——嗯。可是不亲切。
惯常下沉的嘴角让笑意填平。他抬手,用衣袖擦去她嘴角油渍。——吃吧,别凉了。
吃饱喝足,巡视完毕,已经皓月当空。
是夜,洗完澡上床睡觉之前,容夕靠在我爱罗身上沉默了很久,忽然抬头说了一句:一乐的拉面也没什么特别的。然后睡去。
留下我爱罗一个人冥思苦想了很久,才隐约记起一乐拉面似乎是漩涡鸣人最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容夕身孕已足七个月。胃口渐大,胎动也愈明显。容夕却一直平静,似乎对于孩子的来到并无特别的期待。她依然恶梦不断,梦得最多的是砂颜的笑声,还有形形色色的话语。
一夜,容夕自恶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恐惧着,下意识探过身旁,却只触摸到留有余温的床铺,柔软地温暖着。
有那么一刻,容夕是惊疑的。慌张控制不住地攀爬上来,她害怕自己又再次被丢下。然而下一秒她沉静下来。她相信至今时今刻,他断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她光着脚,踩着入春冰凉的地板,推开门走进庭院。
浓重夜色,拉开决战的序幕。
容夕望天,看见自己的父亲,在砂子的追攻下左躲右藏,庭院中央,我爱罗沉眉操控飞砂。
容夕想,难怪刚才,她在睡梦中有那么几秒,感觉自己脖颈被缚,无法呼吸。她笑,几分无奈几份苍凉。
但这一切已无所谓。
她再傻也知道,现如今对于她来说,什么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沙隐村的夜晚是静谧的。月圆,高贵晶莹的华白落了满庭院,树影斑驳。容夕听见自己的心跳分明,还有砂子在空中穿破空气的呼呼风声。
我爱罗跃上黄砂。长长的衣袍扬起弧度,他抱着双臂眉眼冷冷,一言不发看着长川杉一郎。
战事方结时,他已决定不再追究一切。只要长川杉一郎消失就好,是死是活与他无关。然而有人冥顽不灵,非要触碰他的死穴。他无法不怒目。不说其他,就单从这欲亲手置自己女儿于死地的举动,就已足够让他心里绷紧的弦断裂。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被世上至亲的人狠下毒手,心里的难受痛苦有多深。
回忆蜂涌,喉头的苦涩让他瞬间握紧双拳。想到若非他浅眠已成习惯,此刻他也许已经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只觉体内有一股气流乱窜。
扬手,黄砂成形,带着不为人见的愤怒飞向目标。
长川杉一郎等的就是这种时候。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寻求吸收足够强的查克拉。他是有备而来。我爱罗毁了他整个计划,他要索取他最看重的东西作代价。
我爱罗的命。或他女儿的命。
于是查克拉与黄砂在半空相遇,撞出巨大声响。
众人蜂拥而至。
混战中,长川杉一郎一手应战另一手转向,蓝色查克拉直直飞向容夕。容夕浅笑着,不闪不躲。
如索取了代价,这一切便该落幕。
身后有人惊呼,我爱罗目光移向这边。
他看见容夕笑容淡定沉静,黑亮眼眸直直望着自己,眉宇间几分温柔与信任。
她没有受伤。眸光交接的一刹那,他心安地让胸口石头落地,同时也为她眼眸里流露出的百分之一百的信赖震惊。平静眉目有一瞬间的激动无法掩盖。她知道他不会输,她信任他。这份认知让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一路执意的跌跌撞撞,并非毫无意义。
他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努力着。
再也不是一个人。
他转过脸,面对长川杉一郎,砂盾坚固地包围着他。他向着天空抬起双手,圆月就在头顶,地上黄砂霎时气势澎湃地拔地而起。
一切被掩盖。
容夕仰着头望。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十几岁的她趴在屋顶往天上望。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十五,骑着黄砂抱着双臂,圆月就在头顶,他沉默而镇定地看着坐在大鸟上的对手,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所有人在底下向上望。
她曾经想过,那时候的他是否觉得孤单。
入侵村子的人实力强得无以复加,却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没有人伸出援手。
为着保卫村子,他倾尽所有,在即将战败的最后一刻耗尽最后力气移走罩在村子上空的黄砂。她曾经思考过,他的所为是否值得。移开砂子的时候,他并不会知道村子里的人是觉得感动还是庆幸。她看着缠绕着他身子的黄砂层层拨开,露出一如背上葫芦般碎裂的脸。他和着砂子往下落,从缓慢,到快速,最后被大鸟接走。
他赔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却一直只有一个人。
要到很久以后的此刻,在清清楚楚地看到高高在上的他眉梢眼角不同以往的坚毅时,她才忽然明白他愿意豁出所有保护别人的决心。不仅仅是争取他人的认同而已,当他强大了,身负的责任也更重,他清楚,是以从不需要犹豫。整个村子的人与他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他根本不需要去衡量就能够知道答案。
就如此刻,她对他来说,远比他自己来得重要。
站在人群里的这一刻,容夕终于知道,身为风影的他一直不是一个人。那时候,所有站在天台上街道上往天空凝望的人,心里都在祈祷着他们风影的安全。他们其实,与他并肩战斗着。
而现在。
无论愿意与他并肩的人有多少个。
她都会,都会在这里与他一同战斗。
此刻立于黄砂上的人已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而是维护一村的风影。许久前他与迪达拉奋战的那个夜晚,她欠了他的这几分敬畏和信赖,就让她在今夜倾数还给他。
身后有人惊慌地要将她送往医院,她只是温温地笑,淡定却坚决,固执地凝视着那片黄砂上顶天立地、伟岸挺拔的身影,全神贯注。就让她……陪着他,战完这一局。
最后的一局。
爆破性的最后一击,蓝色查克拉的光束从黄砂里透出来,照亮了黑暗的天际。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喉口,担忧地看着最终结局揭晓。谁胜谁负。
她却只是很安静、很放心地盯着那片黄砂慢慢瓦解,慢慢往下落。当所有黄沙落尽,她看着那一张万年沉静的脸,哭了。
□□流出的血染红地上黄沙,喉口已经尝到血腥味道。
沙子飞扬的迷蒙中,她看见他带着一身尘土朝自己伸出手。
——容夕,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