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31、第三十一章

　　经此一事，曲风不还似是吓破了胆子，朝清徵没催逼几次，他就将自己知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据他所言，在中原武林之外，塞外有三家势力较为强横，分别称为“七寒谷”，“忘忧林”与“天罗坛”。七寒谷中驯养了各种毒虫猛兽，忘忧林擅长摄心噬魂之术，而天罗坛的火药与暗器，更是叫人不敢小视。

　　说到这里，曲风不还还补了一句：“我曾听的人说，天罗坛里有从唐家来的人。”

　　晨色之中，许多人脸上显出了沉重的忧悒。

　　在武林各大世家之中，唐门传承既久，门中高手又多，就算当年权力帮横行江湖之时，也不曾去唐门逞威风，据说，唐门掌家唐老奶奶，是能与燕狂徒相较量的天下第一高手，但也有人觉得，经过浣花剑派，武林大会等事之后，神州结义的盟主萧秋水大侠，才能称得上天下第一。

　　公子襄微笑，淡淡道：“像唐家堡，雷门这种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就算同族同姓之人，也难保不会各行其是，纵然天罗坛中有唐家的人，也说明不了什么。”

　　“唐家人数众多，其中虽然也有助纣为虐之人，但决计不乏心怀天下的仁人义士。”林公子也肯定道，他目光悠悠淡淡，仿佛瞬间又忆起了许多往事。

　　朝清徵瞥了曲风不还一眼，问道：“你既然是从七寒谷而来，又怎么会忘忧林的摄心术？”

　　“三家位置离得近，又都不见容于中原武林，自得守望相助。”曲风不还回答，“彼此间技艺也常常交流，小人和忘忧林的师兄弟们关系处的好，便学了几手。”

　　“你这几手，学的倒很是不差。”朝清徵笑道，“谁派你们来的。”

　　曲风不还的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了，苦着脸道：“据说是受命于某个中原的大官。姑娘恕罪，小人在谷中地位实在卑下，关于这些隐秘之事，难以知道的清楚。”

　　听到“大官”两字时，朝清徵眸光一动，她与公子襄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出一个猜测。

　　——能驱使的动如此多的高手，又打算害林公子一家，莫非是当年的叛贼智高？据说此人外表儒雅，行事更颇为低调，瞧着十分和气，但暗中却全养了一大批高手来为自己谋利，更与朝廷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他有龃龉之人，总会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时刻，莫名其妙的死去。

　　林公子抬头，望着林中的渺雾，眼中映出澹泊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知道出去的路？”仲孙湫问曲风不还，他虽不怕死，却担心公子襄与朝清徵身处险地，时间久了，难保遭遇不测。

　　曲风不还悄悄望了朝清徵一眼，苦笑道：“七寒谷，忘忧林，还有天罗坛的人，早在昨夜就赶着离开了，小人是被特地留下来，好拖一拖几位的脚程。”不待众人追问，他自觉道，“本来三家的布置，就只是针对林大侠一家人，后来遇上了祝二侠，萧三侠，的确实属意外，等碰上小侯爷时，便有了退避之心，只是心有不甘，还想挣一挣，看能不能捞些便宜，结果又被朝姑娘将摄心术破了，那还有甚可说，晚走不如早走。”

　　曲风不还口中的“小侯爷”指的是公子襄，他父亲是朝中的梁思王，因为生性不慕荣华富贵，喜好游览山水，便将府中事务尽数交到独子手上。

　　“你知道我家公子爷的身份？”泰誓皱着花白的眉毛，问道。

　　曲风不还怯怯的点头。

　　朝清徵将青玉流挂在后背，轻笑道：“既然敌人已经离开，那劳烦曲先生带路，也好叫我等尽快离开此地。”

　　“小人谨遵姑娘吩咐。”曲风不还忙不迭道，他此刻已完全没了刚出场的高傲模样，低眉顺眼，雪白的外袍上沾满了灰尘。

　　在临走前，他们检查了那个无名敌人的身份——据曲风不还所言，这是金衣会的弟子，他们练的武功特殊，身上多处覆有厚厚的茧，萧河之前点他穴道，力道被厚茧挡住大半，便没能彻底封死，给他留了自杀的机会。

　　“追风剑”萧河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林公子刀剑归鞘，望着他，向来疏离的脸却带了浅浅的笑意。

　　“你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上历练的少，初时难免吃亏，但能做到不气馁，不忘当初的志气，便称得上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许多前辈名侠，都是这般一步步走起来。”林公子说着，忽而深深一笑，目中露出些许倦色，“我们都要老了，未来的江湖，就是你们的天下。”

　　萧河听了，英挺的眉毛也飞扬了起来，眼睛更是闪起了亮光，他向着林公子施礼，诚恳道：“多谢前辈教诲。”

　　林间的眼光越发明晰起来，渐升的温度驱退了清晨的雾气，也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在走出林子外的那刻，不但林府的家眷们忍不住激动的哭了起来，连不少武林高手，也禁不住舒了口气，露出雀跃的神色。

　　萧河抻着胳膊，对师兄大声笑道：“咱们总算出来了！”

　　祝幽也温和的笑了起来：“是。”接着道，“不知大师兄如今去了哪里。”

　　“二师兄。”萧河向来对宋自雪十分崇敬，此刻却道，“你受了重伤，就算急着要找掌门师兄，也得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拍着胸脯，“我在门派里受二师兄照顾极多，这段时间，就让我来保护师兄。”

　　祝幽听到师弟所言，目光变得极是温暖。

　　公子襄在边上听了，上前一步，温声道：“梁王府离此地不远，两位如不嫌弃，不如便去府中养伤，也免得江湖中肖小趁机打搅。”

　　他的语气十分诚挚，虽然连日风霜，给人的感觉依旧清逸的一尘不染。

　　萧河看着公子襄，他与这位年轻王孙相处数日，对方虽然在朝廷武林中都地位显赫，举止却没有半点高傲，反倒十分随和亲切，但那种无意透露的侵然王气，叫人不由心生悦服。

　　“既然如此，我兄弟就打搅了。”萧河朗笑道，忽然想到什么，带着点尴尬的问祝幽，“二师兄，你觉得如何。”

　　祝幽性子本就温厚，他看着小师弟，微微失笑，然后向公子襄拱手道：“多谢公子美意，此番收留援手之情，祝某定然铭记在心。”

　　“在下与贤昆中一见如故，如今能与两位多加相处，共相交流切磋，自是求之不得。”公子襄尔雅道，又对林公子道，“林大侠若不嫌弃，不如也同去晚辈府中，暂作休养。”

　　林公子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林雪宜，她匀美柔嫩的小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心中不免略有所动。

　　“家父虽然不在府中，但若是知晓林大侠曾经来过，一定也会觉得欢喜。”公子襄又道。

　　林公子剔眉：“你父亲……”他看着公子襄俊雅的形容，很快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你竟是他的孩子，难怪武功品性都这般超然出色。”

　　“父亲回府时，多次跟晚辈提起与前辈一起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日子。”公子襄道，“父亲说那些日子虽不乏危险时刻，但能与兄弟好友一道，也是人生难得的乐事。”

　　“莫喊我前辈。”林公子露齿一笑，“当年你父亲的声名地位，原本大大高于我等，却愿意兄弟相称，以朋友之义相待，我怎好在你面前摆前辈的架子？”

　　众人说的热络，之前负责带路的曲风不还也挨挨擦擦的走了近来，对朝清徵谄着脸道：“小人已经把姑娘带出来了。”

　　“嗯。”朝清徵秀眸幽清，像春日里含冰未融的溪流，将柔与冷奇异的糅合在了一起，“怎么了？”

　　这句反问几乎叫曲风不还噎的吐血，他努力掩住自己真实想法，努力陪着笑道：“姑娘，咳，答允了将解药赐给小人。”

　　朝清徵想了想，笑：“你现在腹中是否感到有些隐隐的绞痛？”

　　曲风不还本就担心受怕，此时一听朝清徵的话，感觉肚子里真的极为不适起来，哭丧着脸点头道：“是，小人肚子难受的紧。”

　　公子襄柔和的看着朝清徵，目光露出些许了然的慧黠——他与朝清徵相处日久，对她常用药物也十分了解，在之前恫吓曲风不还时就发现，被对方吞下的“毒/药”，只是朝清徵平日炼来驱虫的丹丸，毒性极浅，以曲风不还的武功修为，服下后绝不会有什么不妥。

　　朝清徵弯唇一笑，取出一个象牙白的寸长小瓷瓶，从中倾出一枚碧绿可爱，约有拇指大小的药丸，然后轻轻一弹，药丸在空中划出细细弧线，然后落入曲风不还的手中。

　　曲风不还将手掌举起，一缕沁人心脾的荷叶清香扑入鼻端，他目露喜色，立刻贪婪的张嘴将药丸吞下，笑嘻嘻道：“小人多谢姑娘赐下解药。”

　　朝清徵容色淡淡：“如此，我答允你的事便已算完了。”话音刚落，她垂纱的长袖倏地展动，白玉般的手臂向前伸出，在曲风不还心口拍了一掌。

　　这一掌声势悄悄，比一瓣落花从枝桠上坠落还要轻，但曲风不还受此一击后，胸膛却整个向里塌陷下去，从侧面看，仿佛是人体突然被巨力碾薄了一般。

　　朝清徵从解毒到杀人之间，不过数息功夫，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时，曲风不还已经倒地身亡，他尸体的右手攥成拳状，脸上还带着不曾褪去的喜色。

　　萧河愣了下，忽然双眉怒竖，踏步上前，高声道：“朝姑娘，你既然已答允给他解毒，为何还要出尔反尔，突施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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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周一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