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3、第三章

　　万里平原目光闪烁，将朝清徵从头打量到脚，十分平静道：“你这娃娃，莫非是第一次行走江湖。”

　　“见笑。”朝清徵落落大方道。

　　万里平原想了想，从马背上跳下，手中还捏着一根枯枝，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倏然之间，便与师弟师妹们站成了一排：“现在离开，我便暂且不计较你这次打算劫囚的事了。”

　　杨沂中闻言一惊，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得罪三个高手，只得把脑袋埋进胸膛，假装一个字也没听到。

　　朝清徵考虑了下万里平原的提议，觉得也无不可，颔首道：“既然如此，你们且将囚车中的人交出来，我只带他离开便是。”

　　话音甫落，对面三人的脸色便像是结了冰一般冻住。

　　“好个狂妄的小丫头。”千里孤梅眼睛一翻，银眉陡耸，疾言厉色喝道。

　　朝清徵静静立在原地，广袖被风吹的欲飞不飞，清郁的眼眸闪过一丝讥诮：“囚车里的人是岳将军么？”

　　“正是。”

　　“既能劳动三位大驾前来看护，这位岳将军当然是个一等一的大好人了？”

　　杨沂中听到这句话，忽然便不是聋子哑巴了，抬头大声道：“他自然是逆臣，又得罪秦相爷……”

　　他话没说话，面前少女冷如冰雪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他心头一寒，后面的字顿时一个也吐不出来。

　　“你在说谎。”朝清徵不再看他，微微笑道，“我本来还担心错救了恶人，如今却再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你当真不怕死？”

　　朝清徵回以嫣然一笑，她身形向外飘出，倏然掠至三人身边，素手扬起。

　　百里寒亭本打算接招，却慢了半步，被师姐千里孤梅抢先出手。

　　孤拐闪着银光，破空袭来，犹如利剑般刺向少女的胸膛，朝清徵身子一侧，让过对方招数，手中同时飞出一篷细若牛毛，淡如烟雾的针雨。

　　千里孤梅不敢让暗器沾身，拐杖急转，气劲外放，在空中形成一个气流组成的漩涡，毫针纷纷被吸附进去，还未触及到杖身，就纷纷被真气绞碎化作粉末。

　　针雨从出现到消失不过刹那，千里孤梅手中拐杖“嗖”的一声，几乎毫无阻碍的破空飞来，眼见就要触及朝清徵的衣角。

　　风中的梅香忽的浓了。

　　千里孤梅陡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人捏着她的心脏，举在很高很高的地上时，带来的那种微醺般的眩晕感，但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雪地阴影处便蓦地显出一线流光，仿佛乞巧时蜘蛛牵出的丝，又细又轻，向着战场一路疾飞，千里孤梅正在对战朝清徵，内息处于新旧交替的间隙，而那点光芒，便趁此时机，破开她护身真气，直接没入肩头。

　　千里孤梅痛叫一声，招式立时出现滞涩之意。

　　朝清徵原本飘飘停停的身形立刻闪上，广袖轻颤，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瞬间发出九枚渡劫金针，这种针看似金属所铸，实则是以狼牙和虎骨炼成，又淬了草乌和蟾毒，使之入血即化，可令人内息滞涩，招式威力大减。

　　金针方才脱手，万里平原也发动了，他的影子还在原地，真身却已不见。

　　朝清徵但觉后心一痛——方才刹那之间，万里平原没有去拦飞向师妹的暗器，反而围魏救赵，趁朝清徵专心动手，身形不如方才灵活的时刻，倏然绕到她的背后，拎着枯枝作剑，对准少女刺去。
　　这根又脆又轻的枯枝，在贴近朝清徵后心时，蓦地爆发出一股极为雄浑的剑气，几乎透体而入，将对手的五脏六腑一齐震碎。

　　但也只是几乎。

　　朝清徵身如浮羽般晃起，被剑气所激，半是主动，半是被迫的连连变换十余次身形，像是被狠抽了一记的陀螺。万里平原发出的大部分劲力都被她卸去，但还有少部分，打中了她的后背。

　　风波亭外，荡起一声犹如撞钟般的悠远嗡鸣。

　　朝清徵原本将琴用布裹住，负在身后，万里平原那一刺，力劲之刚猛，在半被卸去的状态下，余劲居然仍震碎了裹琴的布条，无数白色的碎片仿佛万只蝴蝶般飞舞着散落开去，朝清徵反手一抄，举重若轻的将坠落的长琴稳稳托在身前。

　　琴弦犹在声颤。

　　万里平原用带着异色的目光打量着朝清徵掌上古琴——此物不知是以什么材料做成，居然能受他一剑而不毁。

　　此刻，朝清徵已快要退入风波亭之中，在刚刚的短暂交手中，她渡劫金针的准头受到万里平原的影响，略有偏差，八枚打空，只有一枚刺伤千里孤梅的手肘。

　　千里孤梅原本整齐的白鬓微乱，她一双银眉紧紧皱着，几乎连成了一条，此刻提气扬声，怒问道：“方才是何方神圣，居然胆敢暗算于我！”

　　大雪渐缈。

　　风波亭顶上，传来一阵舒缓悦耳，优雅雍然的笑声，伴随着这声笑，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自亭上盈然飘了进来，她身上纱衣轻覆，宛然笼在云雾之中，连落地的姿态也轻的向飞絮缀在柳叶上，轻曼中又有说不出的缥缈动人。

　　朝清徵也不禁向她望去，阳光照在来人的脸上，连她鬓边的微雪都闪着光，但阳光自己却失色了。

　　“赵师容！”千里孤梅吐出她的名字，目中带着凛凛厉色，神情硬的像是铁铸的梅花。

　　“正是晚辈。”赵师容笑意嫣然，楚美的风姿宛如漾在水面的莲花，她亦敛衽，姿态斯文有礼，“塞外三冠王好大的名头，若是晚辈方才不出手，岂不成了三位前辈一起欺负小女孩，这又怎么说的出口！”

　　千里孤梅脸上浮出一条青筋，接着又被强行按下，冷电般的目光来回扫着赵师容，厉声道：“所以你便出手了！”冷笑数声，“很好，这很好。”

　　赵师容抿嘴一笑，目光流转，十分自然的看到了自称“千岛长歌”的少女身上，对方容色是青山的秀气，春晴秋溟皆是美，双目又如湖光似的清淀，眉间蕴着浓浓的书卷气，身量纤细而秀挑，一袭广袖，行止姗姗，大有唐风意味。

　　“妹子叫什么名字。”

　　“朝清徵。”朝清徵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赵师容一掠鬓发，笑的俏皮：“岸芷汀兰的芷？”

　　“是宫商角徵羽的徵。”朝清徵认真道，她目光注视着赵师容，步下却忽然一滑，身子向旁边偏去。

　　一道掌风激起她的衣袖，掌风之后，才露出百里寒亭的脸，他不顾武林耆宿的颜面，方才趁两人说话时，觑空纵来，运力对朝清徵劈出了一掌。

　　朝清徵盈盈闪过，刚猛的掌风便全数打在雪地上，扬起一片乱琼碎雪，仿佛是雪势再次变盛了似的。

　　赵师容曼声一笑，声音若远若近，袅娜的身子亦如穿林的乳燕般投出风波亭外，搭在臂上的两条飞絮齐齐卷向对手，如同一双青鸾彩凤，绕着百里寒亭左右飞舞不休。

　　百里寒亭只觉自己一头撞入朦胧的纱幔之中——这轻纱似有千重，拂了一层又是一层，无论朝那个方向都冲不出去，以他轻功，居然被生生困在了中间。

　　千里孤梅虽然生性孤傲冷僻，然而与百里寒亭多年同门，手足情谊甚笃，此刻见师弟失利，不顾刚刚中针，毒血还未曾逼出，立刻挺拐上前救援。

　　她已快的像一阵风，而身边的万里平原，却更快的仿佛击风而起的青隼，才张开双翼，便已倏然抵达，以竹枝做剑，轻飘飘向前刺去。

　　赵师容的两条飞絮发出一声不详的裂帛之音，而那与她站在同一阵营的少女朝清徵，却似仍是状况外的抱着琴。

　　雪要停了。

　　朝清徵垂下长睫，右手食指同时抹过三根琴弦，雪地上顿时泛起一荡低且轻灵的琴音，犹如海潮初生，正远方一痕白线，自天涯悠悠而来，又向天涯远去。

　　“铮——”

　　这一声似是弹进了人的心里。

　　郁色浮上赵师容的眼眸，她双袖一舒，竟轻轻松松的自万里平原剑下脱困而去——这琴音听的她心头微楚。

　　可对方三人的感受却与她迥异。

　　万里平原目露惊色，感到脚下速度忽然不由自主的大大减缓，内息也出现片刻中断——他身为一代宗师，武功几乎臻至圆满境地，真气循环往复，源源不绝，但那朝清徵的琴声清厉超远，仿佛利剑瞬间刺入丹田之中，令他气血一阵翻涌。

　　千里孤梅已然负伤，此刻更直接喷出一口深色淤血，百里寒亭则仿佛被巨锤敲中胸口似的颤了颤。

　　朝清徵指下不停，身子忽忽斜飞而起，避开万里平原掉头的攻势，错身之间，唇边显出一丝隐约的浅红。

　　赵师容心中忽然惊醒过来，她双袖交缠卷出，犹如一道虹光般，疾速贯向千里孤梅的头顶。

　　千里孤梅举拐相抗，百里寒亭也怪叫一声，双掌交叠，矮身上前，聚力击向水袖中段。

　　交缠在一起的两条水袖忽然从中一分为二，一条卷向千里孤梅，另一条直拂百里寒亭面门而来，他前纵之势不止，看起来简直像是自己朝对方武器上撞去一般。

　　百里寒亭欲躲，朝清徵眸光微凝，恰时将内力运于指上，重重催出一音。

　　他脚下不由一顿，招式随即露出一丝破绽来。

　　长袖倏去倏回，赵师容攻千里孤梅那一下本就是虚招，全部力量都打在百里寒亭的脸上，他的脑袋顿时像被咬了一口的桃子似的凹下去，血花飞溅，一滴滴，像艳丽的红梅开在雪上。

　　“你使妖法，杀我师弟！”万里平原以与他外貌极不符合的苍老声音尖啸起来。

　　“潮起东江月，弦管弄渔歌。”朝清徵曼声长吟，一声叹出无数心绪，她望向万里平原，容色甚是遗憾，“我本打算劫人就走，奈何你非得送死不可。”

　　万里平原冷笑，他顶着琴音，飞纵之势反而越来越快：“莫以为我没瞧出来，你内息此刻怕是已经快要枯竭了罢！”

　　朝清徵微微一笑，她身形似已摇摇欲坠，弹琴指法却忽的一变，单指按在宫弦上，先前“江月逐天”的曲声霎时散去。

　　万里平原速度蓦地快了一倍，他猜不透这个朝清徵还有什么古怪招数，决定先捉机杀她，然后再杀赵师容。

　　他加速，霎时已经迫至朝清徵身前，而后者的手，也终于松开按住的琴弦。

　　一声低吟般的琴音骤然响起，于方寸中化成一道无形气刃。

　　万里平原身形紧急顿住，向侧面急闪，可还是晚了半步——一篷红艳艳的血花自他的大腿上喷出。

　　“你居然能够凝音成形！”万里平原闪出丈许，点在浮雪之上，一字一字道。

　　朝清徵扬眉不解：“身为长歌门下，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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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上来就干~
眼下双方其实误会挺大的，小清徵以为大家都认识长歌门校服，对方又是塞外人士，肯定又是红衣教在折腾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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