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27、第二十七章

　　夕阳沉落，一点星子在深蓝的夜幕上挑起，林中的雾气越发浓郁，像一道道乳白色的河流，正在缓缓流动。

　　朝清徵轻盈的点在树梢上，像一片羽毛般浑不着力的粘在那儿，她极目远视，看见这片奇怪的树林顺着官道的岔路，一直绵延十数里，末尾拐进山坳之中，就陡的失去了痕迹。

　　——以公子襄的来信估测，这块密林是他最有可能失踪的位置。

　　朝清徵观察片刻，自腰上摘下一枚金丝缠成的小球，旋开后，从中飞出三只精巧的蜂儿，它们在空中嗡嗡盘旋，然后一头扎进密林之中，朝清徵急忙跟上，可还没走出十米，浓浓的白雾忽而剧烈的涌动了下，三只蜜蜂当头撞入其中，颤抖着挣扎了两下，就先后坠地死去。

　　地面堆积湿润的腐叶，松软绵厚的一层，最上头除了三只新鲜蜜蜂的尸体，瞧不见其它虫蚁，干净的令人心生不安，仿佛这些腐叶也是从远处特地运来，好在这片树林中养出瘴毒的一般。

　　朝清徵立足原地，淡淡的星光落在她秀美的脸上，更显出雪一样的清和白，晚风漫漫之中，她忽而轻曼的笑了声，长袖飘然舒卷，将白雾拨开一线，接着毫不犹豫的掠了进去。

　　——这片林子很大，但公子襄目下武功已经隐有一派宗师气象，就算带着门人弟子，不到半天也足可打一个来回。

　　朝清徵越往密林深处走，周围光线便越是昏沉惨淡，连刚开始那点微弱的星光也瞧不见了，四面的景物全都一模一样，莫说此时已经入夜，就算在正午时分，只怕也难以辨清路径。

　　“公子襄——”朝清徵纵掠中途，忽而提气高唤，声音随风远去，源源不绝，在林中惊起一片簌簌的响声。

　　空气中忽而传来一丝腥风。

　　朝清徵身子一轻，立时折上树梢，同时袖中银线疾速弹出，化成弧形的细剑，利落的斩在一道闪电般蹿出的黑影上，将它从中断成两截。

　　凉血撒开，一条缠在枝桠上的毒蛇啪嗒坠地，它的脑袋在腐叶堆上弹了几弹，滚了几滚，然后被一只巨大的脚掌踩住，碾成了一滩稀巴烂的肉糊。

　　脚掌的主人是一只巨大的熊罴，站立时足有两个朝清徵高，它身边还有一只弓着背的猎豹，豹子通体漆黑，深碧的眼珠嵌在脸上，仿佛是暗夜里浮动的鬼火。

　　熊罴闻到生人的气味，喉咙中传来阵阵低哑的咆吼，它挥舞着巨大的毛掌，横抱向朝清徵所依凭的树木，只听咔嚓一声，这颗直径愈尺的青松就像面粉捏成似的，在熊罴的怀中寸寸粉碎。

　　朝清徵身形未坠，反而平平掠开，落在另一颗树上，熊罴蛮性发作，紧跟她的步伐，一棵树一棵树的击了过去，朝清徵身形偶有停滞时，在旁伺机的猎豹就会急蹿而起，向她飞扑。

　　朝清徵心中暗惊，这些野兽攻击比一般江湖高手更为犀利，熊罴的力气之大，不在武林掌法名家之下，而猎豹的速度和利爪，也跟当日来自“黑杀”的剑客颇有相类之处，它们进攻时悍不畏死，而且配合有序，仿佛受人训练过很久。

　　——如今还是在树林外围，也不知这片密林的深处，究竟还藏有多少类似的野兽？

　　朝清徵身形错闪，如一缕轻烟般自人熊身侧绕过，落在它后颈上，足尖运力一踩，伴随着一阵骨骼断裂之声，熊罴不由怒吼着摇晃倒下，庞大笨重的身躯震的地面也颠簸起来。

　　猎豹行动谨慎，此刻见同伴横死，一时居然犹豫起来，但它迟疑时朝清徵可不会迟疑，肩膀一晃就截住了黑豹的退路，银线从袖中弹出，在它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很快浸透了周围皮毛，猎豹负痛之下，嗷叫了一声，向远处飞快逃窜而去。

　　朝清徵特地手下留情，当然不是因为觉得对方可爱，她小心的蹑在猎豹身后，紧紧的跟踪过去，希望能寻得敌人或者朋友的踪迹。

　　猎豹虽然负伤，行动依旧十分迅捷，在密林中左闪右突，奔跑时完全无视白雾中的瘴毒，让它身后的朝清徵越发确定，自己看到的野兽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树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诡异，朝清徵一路看见许多寻常难得现身的动物，种类之多，遍及飞禽走兽，她几乎怀疑，这次是不是深山中的某个妖怪修成人形后来寻的麻烦。

　　地上暗沉黏腻的液体越来越多，也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好在至今还没看到认识人的尸体，过了大半个时辰，在前方奔跑的黑豹忽然一顿，再次嗷了声，长尾一扫，掉头钻入左边的枯叶之中。

　　朝清徵没有再追，她已然看见了令猎豹转向的原因，在前方的林木下，一名身上染血，单手持剑，双目锐利的黄衣少年正标枪般立在哪里。

　　少年脸色惨白，连嘴唇几乎都成了青色，他死死的盯着朝清徵，仿佛跟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这位小哥。”朝清徵话未说完，眼前的少年便狠狠呸了一声，持剑向她刺来。

　　长剑刺出之前，先微微一屈，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弹出，一点剑气就从上头猛然射出。

　　“好厉害的剑法。”朝清徵看他使完一招，目光微动，不由赞了句，然后迟疑道，“阁下这招架势已有，然后内蕴不足，是否没学完全？”

　　说话间，剑气已没入她衣襟之中，却连声微响也没发出，悄然消失不见，少年见状一怔，闻言又是一怔，俊脸泛起一丝红晕，他努力掩住羞恼，故意狠霸霸道：“妖女，你在胡说些什么！”

　　朝清徵抱琴在怀，随意拨了一下，琴音清如冰玉，她微笑道：“我怎么就是妖女了？”

　　少年扫了她所抱着的长琴青玉流一眼，眼睛瞪的更狠：“你用琴惑人心神，怎么不是妖女！”

　　“琴是心音，自有动人之处。”朝清徵脸上笑容已散，她望着少年，冷冷道，“难道用剑杀人的才是侠客，用旁的杀人，就沦为左道了么！”

　　少年怒斥：“狡辩！”刷刷刷连续刺出三剑，第一剑气势刚猛，耀如烈日，第二剑锐利精准，冷如明月，第三剑却虚幻灿烂，仿佛是夜幕中炸开的烟火。

　　朝清徵单指按弦，轻轻一勾，随着“铮”的一声清响，气刃破空飞出，笔直撞入少年剑法之中，将三道剑光同时打灭。

　　少年感到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力，忍不住后退半步，又竭力强行站稳，经脉中内息乱撞，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他立在绝境之中，却没有半点退缩的迹象，反而更透出一股狠意。

　　朝清徵一招逼退对手，但并未及时追击，反而回过身去。

　　她听到三声连续的腐叶碎裂的轻响，有人正以绝世身法，向她所在位置飞掠。

　　“看招！”

　　不远处传来一声悠然又带点傲慢的声音，来者不肯出手暗算别人，必要朝清徵先知晓了，才愿继续动手。

　　“啸”的一声，密林中射出一道冷电似的白芒，直奔朝清徵眉心而去，飞到中途，却又一分为二，左刀右剑，仿佛两卷匹练般，向朝清徵卷来。

　　这两招后还藏有无数变化，前后左右俱不能退，在少年眼里，朝清徵居然就这样呆呆的站在，一动不动。

　　刀剑很快同时击中了敌人，但朝清徵的身影却在一瞬间化作碎片，少年人这才发现，原来他眼中的少女，居然只是残留在原地的虚影，而真正的人，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迫到同伴身前。

　　朝清徵快，前来援手的白衣人速度亦是快的吓人，他纵然已经负伤，起落间也轻似白云，快如飙风，双手倏地一展，之前递出的刀剑又已赫然在握。

　　两人面对着面，朝清徵琴弦紧绷，白衣人刀剑似雪，对峙时杀气不断积累，激的林间树叶亦为之纷纷坠落。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出生死，边上的少年连呼吸都屏住了，却忽然听到两声大笑同时传来。

　　朝清徵抱琴敛衽，微微笑道：“林公子，暌违多年，未曾想到居然能够在此地相见。”

　　这个白衣人出手东海世家，世人皆以“林公子”三字作为他名号的代称，他与萧秋水大侠相交莫逆，当年风波亭与塞外三冠王激战后，他与萧秋水的其他兄弟也紧随着自家大哥赶赴现场，是以和朝清徵曾有过一面之缘。

　　“朝姑娘，我还以为你和李沉舟他们一样归隐了。”林公子道，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悠闲与傲岸的气质，却长了对雪白的门牙，笑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大兔子。

　　朝清徵轻笑道：“我又不像李帮主那般家大业大，足以支撑后面生活所需，只好开医馆先攒些积蓄，日后才不至于捉襟见肘。”又问道，“林公子，你可知梁襄现在何处，是否也困在这个密林之中了？”

　　“你是为他来的？”林公子打量她一眼，露出会意和促狭的笑，“他就在附近，此次若非公子襄和这位萧少侠他们师兄弟相助，我只怕就难以活着走出这个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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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