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五年之后再回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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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气东来，皇城脚下。
都说春天的北京是天气最不好的。说天冷，说风大，说雾霾重，说这里的一切都被一重又一重的云雾遮着，所以即便太阳再大再清晰也没办法让人感觉到一点儿暖意，所以即便生活在这里的人再努力再不留退路也没办法将这个城市好好看清楚，所以即便相遇的两个人再相爱再近在咫尺也没办法将对面的人留在身边。所以好似宿命般注定的那样，这里的故事总是写满了你啊我啊以及许多人的聚和散。
以至于匆匆到还没有回过味儿来，那个重要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记忆里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还有那模糊的快要吹散落远的轻笑着的眉眼。
除此之外，一切都没了痕迹。
都说时光最是无情。
可今天的北京城显得格外不一样，也许是看北京城的那双眼睛不一样。
祁凡回来了，在离开这个城市后的第五个年头回来了。他踏着落雪，伴随着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转进路口一家咖啡店。
门外的铃铛清脆，里面却没有几个人。
他等的人也还没来。
店里头的服务员小姐带着明媚的微笑而来，祁凡也就回应着扬了扬嘴角。他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做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玩偶。
黄色的小脸怒目圆睁，短胳膊短腿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无可奈何，小小的一只不足手掌的大小，坐在咖啡桌上倒是也自称一派的风景。
只是身上穿着一身奶牛装，脑袋上还带着一顶牛角帽。如此一来，这小玩偶倒是平白显得可爱了许多。
这个小玩偶大家也认识，就是输入法里最流行的那个生气的小黄脸。
祁凡自己叫它——黄脸婆。
服务员小姐看着祁凡的一连串儿动作，自己也不由地愣了愣，大抵是从来没见玩偶陪着喝咖啡的客人。而且这个玩偶还是个不足一手长的小寸丁。
但服务员小姐总归还是专业的，笑了笑后，就送来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一杯摆在祁凡面前，一杯摆在黄脸婆面前。
如此善解人意的服务员小姐可不多见了，于是祁凡毫不吝啬地露出来个无比明媚的笑脸。
然后扬起手中的咖啡杯，向服务员小姐致了下意。
再然后，祁凡就调转身子。
碰了碰黄脸婆面前的咖啡杯。
那是种比风铃还要清脆的声音。
然后祁凡就隔着那蕴蕴绕绕的热气，看了看眼前的黄脸婆，也看了看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南锣鼓巷。
这里曾是祁凡最熟悉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从那头出来。
清晨的南锣鼓巷格外寂静，眼前的店铺都还紧闭着门，落在晨起偏斜的太阳光里就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白墙红辕上头还积着残雪，透着一股儿亮晶晶的机灵劲儿，坐在窗户跟前往外看，就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砖瓦路。
然后他见微风吹起的落雪又显晶莹，见冬日枯黄的树枝好似又有了回春的痕迹，见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天，见今天的北京天空格外蓝。
只是唯独不见那些曾经跟他有着一样的梦、略带青涩却朝气蓬勃的脸。
南锣鼓巷从南到北16条胡同，从东棉花胡同过去就是他以前念书的地方。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起点终点仍是相隔不远。
好似是老天爷正在用那种隐晦的秘而不宣的天机不可泄露的语气告诉祁凡，很多事情变了，人变了，他变了。
祁凡清楚。
所以他只是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将眼前的咖啡杯和黄脸婆锁在一张五寸的照片里。
背景是他五年后第一次看到的北京。
“北京城有这么好看吗？”
说话的人是虞晚成。
其实虞晚成没有见过祁凡，甚至于昨天之前他都不知道祁凡的的名字，祁凡是他表哥袁顾介绍给他的，说他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
让他帮着照顾照顾。
袁顾的话，虞晚成不能不听。何况袁顾，又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所以虞晚成开新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祁凡。
这个人也好像没有让他失望。
虞晚成是圈子里有名的编剧，在来这里之前，虞晚成已经对祁凡做了很多猜测，他也已经预料到见到的人会是一个安静淡然的人，却没想到这个人可以美好如斯。
他只是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和那个小玩偶交谈。
只是拿出相机给他留下一个浅白色的背影。
却让虞晚成有了种时间静止，现世安好的感觉。
说来也是惭愧。
虞晚成想来想去、几乎搜刮遍了自己脑袋里所有的形容词，却只能用这八个如此烂俗的字眼形容眼前的这个人。他活了小半辈子，见过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的……
不知所措。
所以他在祁凡背后注视了很久。直到相机的快门声响起。
然后装作不咸不淡地问了他一声。
“北京城有这么好看吗？”
好像再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就会在劫难逃万劫不复一样。
可虞晚成还是陷进去了，在祁凡闻言回头的那一刻，他见过的演员千千万，却从来没有见过谁能笑得这么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大概也就是此刻了。
祁凡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看虞晚成。
“不，好看的不是北京城，是我的黄脸婆。”
祁凡回头先是错愕，转瞬就是浅笑，比春日消融的冰雪还要暖。
虞晚成和祁凡想象的样子可不一样。
祁凡一直以为这个虞晚成是个年过四十可能还秃头的大叔。
但眼前这个人，很干练。
剪裁合体的西服，举止优雅的绅士。
“你是虞编剧？”
虞晚成点了点头。坐到祁凡的对面。
“看来我们这次没有选错人，你的气质跟剧里头的男二号很符合……只是，我之前好像并没有看到过你的作品。”
“也是演过一个角色的，一样也是男二号。”
祁凡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里头的东西。
其实回忆就像他手里的咖啡，在弥漫的香气里渗透着苦涩的滋味，你越是不想回忆，它越是无孔不入。
“不过男二号我也得考虑考虑片酬……毕竟我家里还有一口人要养。”
祁凡的语气欢快起来，顺带瞟了一眼旁边的黄脸婆。
嗯。祁凡家里两口人。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就是这只小玩偶黄脸婆。
祁凡的举动又让虞晚成笑了。
这场合约进行的很顺利。
等他们俩个谈好工作合同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也不知怎么的，虞晚成突然问了一个不怎么适宜的问题，他问祁凡。
为什么回北京？
祁凡没有立即回答。
他只是将黄脸婆装回到背包里，和虞晚成一起走出咖啡店，然后站在咖啡店门前，猛吸了口外头带着凉意的空气。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就已经落荒而逃。
这是祁凡的答案。但他没有说给虞晚成听。
可虞晚成却觉得有了答案。
就在祁凡看向远方的那一瞬间。虞晚成仿佛听到祁凡在对整个北京城、或者在对北京城里的某个人说。
北京。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五年之后再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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