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嫁》碧水游水母

2、回家

　　秦淮也不知跟着江宁走了多久，她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小贩吆喝声，应该是正在经过一个集市。
　　周围嘈杂的人声或远或近，有的声音甚至近在咫尺。面对着这陌生的世界，秦淮下意识地攥紧了江宁的手。

　　江宁发现了秦淮的异动，他也反握了握秦淮的手，示意安慰。
　　秦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不妥，赶紧又将手松开了。
　　不过，细细想来，她对这位江宁……不只是有一份排斥，反而心底里对他的话是无条件相信的。他真的只是她的夫君么？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失明以及失忆的事实，而且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有意来此寻找自己的。有没有可能，他和自己失明失忆的原因有关？

　　“小淮，在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传来了江宁的声音，吓得秦淮足下一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宁能看透她的心思，从心里认定了这人绝非简单之人。
　　“没什么。”秦淮恢复了平静，“我在尝试是否能回忆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回忆起了么？”江宁自然问道。
　　秦淮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大概我太心急了吧。”
　　“小淮，你不必担心，待我们回家看过大夫，找到病因，定能早日将你的记忆恢复的。”江宁柔声安慰着。
　　“嗯。”秦淮点了点头，这个话题暂且就这样搪塞了过去。

　　又走了一段路，周围逐渐冷清了下来，应是已经穿过了那处集市，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小淮，我们到了。”也不知又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江宁也停下了脚步。

　　秦淮随之停了下来，但一时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江宁下一步的动作。
　　毕竟她只能感觉到此处是郊外，其他的，甚至连宅门的方向都找不到，又能做些什么？

　　“老爷好，夫人好。”就在秦淮不知所措之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两个家仆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在欢迎他们的归来。
　　看来，自己确实是江宁的夫人不错了。而且，大门都有家仆看着，想必江宁也定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吧。

　　“嗯。”江宁随意应了声那些仆人，然后侧过头对秦淮道，“夫人，请随我来。”

　　就这样，秦淮继续被江宁牵着又在院中走了一段路，七转八转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就以这段路来看，这宅子也绝对小不了。非但是不小，而且是相当大的。这江宁，莫非是一位显赫大官？
　　不对，若是大官，府邸又怎会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那么，多半只能是富贾了吧。

　　“小淮，小心门槛！”
　　秦淮本就目不视物，加上现在又陷入了沉思，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门槛，只是惯性地继续向前走去。江宁出声提醒，但已是来不及，秦淮被那门槛绊到，眼见着就要向前扑去。
　　江宁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秦淮。

　　就在江宁的手接触到秦淮腰际的那一刹，秦淮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副场景。
　　这应该是在她失明前的时候，她正在集市上走着，身旁有一两个丫鬟。周围人流很多，她一不小心就被他人撞到了，幸得身旁丫鬟及时拉住了才没跌倒。在她站稳身形之后，下意识自然往撞她那人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衣服背后有着一个花纹，应该是什么的标记。她当时似乎是知道那个标记代表着什么的……

　　“没什么事吧？”江宁关切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将秦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秦淮微微摇了摇头，带些自嘲地道:“没事。我只是双目失明，不想连腿脚都不太好用了。”
　　“是我照顾不周。”江宁语中的歉意丝毫不似只是客套，甚至还有了些愧疚的意味。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日后我会再多派两个婢女跟在你身边，在你重见光明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吩咐她们寸步不离。”

　　“也……”秦淮刚想说不必，但随即就想到自己如今确实事事不能自理，连自行走路都是困难，有些丫鬟在身旁，确实好些。于是她张了张口，最终只能低低说了声，“多谢关心。”
　　“好了，不必再谢我浪费时间了。方大夫就在里面，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江宁拉了拉秦淮，“门槛就在你左脚前面，来，跨过去。”

　　秦淮在江宁的指示下顺利地跨过了那道门槛，刚一入室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我闻过！”秦淮带着一丝颤抖脱口而出，甚至连自己都不知为何对这种香味如此畏惧。

　　“香味？”江宁不解地嗅了嗅，“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啊？”
　　“肯定有！”秦淮攥紧了江宁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是药味！是一种药味！”
　　“药味？”江宁听此，总算放下了心来。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秦淮颤抖的那只手上，示意安抚，“莫怕，你说的，怕是方大夫身上的药香吧。他是大夫，身上自然有药味。”
　　“是这样么……”不知是因为江宁的话，还是感受到了江宁的安抚，秦淮逐渐冷静了下来。

　　“老江，我就知道，能劳烦你大驾来我神医居请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你那妻子。”前方传来了一位男子颇为恣意的声音，看来就是江宁口中的方大夫了。
　　那位方大夫的声音倒是出乎秦淮预料的年轻，她本还以为大夫都是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一边开药一边摇头晃脑抚摸胡子的那种。想到这里，秦淮不由偷偷抿起嘴角笑了。

　　“啧啧啧，看你妻子这幅偷着乐的模样，肯定是又把我想成那些个御医老头了吧。”方大夫摸着下巴走向秦淮，“怎么样，现在看见本少爷我年轻俊美，有没有动心啊？”
　　“咳咳。”江宁见方君鸿又没个正形，不由皱眉轻咳两声提醒。

　　方君鸿见此，忙伸出手示意“停止”：“好好好，江老爷，差点忘了这是你宝贝夫人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说着，方君鸿再次将视线转向了秦淮，却在这次近距离观察秦淮时顿了顿，随即吊儿郎当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正色。
　　“江宁，你的夫人……失明了？”方君鸿面色严肃。

　　“是。”话题终于又回归了正题，江宁神色也变得有些沉重，“我这次找你来，也正是因为小淮的病。她不仅失明了，而且失忆了。”
　　“失明而且失忆？”方君鸿想了想，然后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了，“你先扶她过来，我帮她看看。”

　　江宁依言扶秦淮坐在了方君鸿的对面，并将她的手抬起放至桌上，还细心地把脉枕垫在了秦淮手腕下。
　　方君鸿帮秦淮把了把脉，然后起身扳过秦淮的头看了看，又观察了她周身一番。沉吟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江宁，你夫人失明与失忆的原因，恐怕不是一个。”

　　“怎么说？”江宁皱了皱眉，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失忆的原因倒是简单，应该是她头不小心撞上了硬物，瘀血凝集所导致的。”方君鸿伸手指了指秦淮的头部，“她脑后有撞破的伤口，只是皮外伤，而且血已经凝固了。我待会儿会为她清理包扎，不会有什么大碍。至于瘀血，我也只能开药慢慢清理，成效如何不敢保证。”

　　经方君鸿这么一说，秦淮才想起了自己脑后伤的事情，下意识就要伸手再去摸摸，却被江宁一把捉住了手。
　　“小淮，莫顽皮。”江宁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秦淮猛地一怔，随即悄悄把自己的手逐渐抽了出来，低声道：“哦。”
　　明明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江宁就是自己的夫君不错了，可是听到他那宠溺的语气，她还是会心头一酸，不想和他太过亲近。

　　方君鸿注意到了秦淮神色的一黯，加上秦淮的动作，他自然也发现了两人间的不妥。不过，他人的家事，也不是他一个外人该管的。
　　于是方君鸿只是继续说道：“至于失明的原因，是因为你夫人中毒了。”
　　“中毒？”江宁瞳孔微缩，怎么会这样？“可解么？”
　　“这个你不必担心。”方君鸿语气倒是放松的很，“这本是致命的毒.药，但是你夫人喝的极少，所以只是失明了。这么点药性，我解来还是容易的。”
　　听到致命二字，江宁的神色又微有些变化，但最后只是平静道：“能解便好。”

　　“不过，虽说容易，但也需要个把月才能把毒素除清，这段时间内，恐怕你夫人还是得失明着。”方君鸿拍了拍手起身，“好了，我诊完了。你把你夫人带过来，我先帮她包扎。”
　　方君鸿表面上虽然轻松，心中却在叹了口气。唉，这又是撞头又是中毒，江宁这院子里又没有第二个夫人，肯定不是争宠导致的。再加上刚刚两人的异样……也不知江宁这又发生什么事了。
　　罢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他神医居该掺和的，还是专心治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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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几个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