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完了，你大长腿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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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拉比，你身上的伤……”
好在并没人关注我，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拉比的身上。李娜莉放下药碗，欲言又止；书翁也拢着袖子，虽然没说什么，却明显很不赞同地看向了他。
“你说这个？”拉比小幅度地转了转肩膀，“这个已经好得差不多啦，挥挥锤子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嘛，再说了，也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去战斗啊。”
说得太对了，“女孩子”也觉得她不能一个人去战斗。
李娜莉想到什么，转而提议：“那不如大家一起……”
“不，保险起见，熊猫老头和李娜莉还是留下的好，李娜莉的身体也还没完全康复嘛。”拉比打断她的话，“总之城外的恶魔就交给我和塞西吧。”
“可是……”
说起来，不止我和拉比，李娜莉似乎总是就像在对待家人一样，关心着教团的每一个人。
等等，我福至心灵，难道师父给我出那道题的用意，就是想让我察觉到这一点，然后……向她看齐？
这就有点……这就非常强人所难了吧！
我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对自己非常没信心，但一想到师父的那句“只要你把这个弄明白了，离得偿所愿也就没多远了”，我还是可耻地动摇了。
所以，如果换了是亚连或李娜莉，又或者师父口中的“教团其他人”，在我现在这个位置，他们会怎么做？
——大概率会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去，好让拉比能安心留下来养伤……吧？
而拉比，虽然嘴上会拒绝，心里却很难不被触动，更甚者可能关系一下就突飞猛进了。
突·飞·猛·进。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对当下的我来说……确实有那么点大。
……要不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下定决心。于众目睽睽之下，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伸手拽了拽拉比的袖子。
“塞西？”拉比被我突如其来的大胆弄得一愣，顿了顿，以为我也和李娜莉他们一样，想劝自己留下，“不用劝啦，我真的没……”
我的语气无比沉重：“请务必和我一起去。”
拉比：“……”
拉比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自己把自己给呛着了。
虽然师父说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仔细想想，这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
管它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恶魔在场，又不是人，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独处，真·两个人的独处！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把这种有这次没下次的好事往外推啊。
想了想不放心，我忍不住小声向拉比确认：“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吧？”
拉比嗓子都咳哑了：“……会的啦。”
“不必再劝了，李娜莉小姐。”书翁制止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李娜莉，平淡地瞥向拉比，“早去早回，别再掉链子了小子。”
“是是，”拉比抓了抓头发，“还真是爱操心啊，熊猫老头。”
“叫谁熊猫，你这没长脑子的半吊子小鬼！”
“啊疼疼疼！喂！我还是个伤员啊！”
趁他们师徒二人沟通感情的功夫，我拧开水袋，抓紧时间多灌了几口水。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关系，总觉得这几天，好像比以前更容易口渴了。
“等等，拉比，塞西。”
李娜莉的声音及时让我从短暂的走神中抽离出来，我循声看去，就见她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从未见过的小药瓶。
“突然想起来，这次出来前，科学班的人给我塞了瓶哥哥他们新研发出来的药……”
*
李娜莉口中的药其实是一种色泽鲜红的椭圆形咀嚼片，比一般的药片要厚，上面还用斜体写着个英文单词“YOUNG”——感觉是在极力暗示只要吃下它就能重新焕发青春的活力。
当然，这只是我猜的。
据李娜莉说，这种药虽然依旧很遗憾地对恶魔病毒不起作用，也麻痹不了多少伤口的疼痛，在增强体力方面却有奇效，针对拉比当下这种重伤未愈体力不支的情况刚好合适。
话是这么说，但拉比原本是没打算吃这个药的。
……是的，原本。
可再怎么也架不住这批恶魔实在太多了啊！
就算都是些没大招的LV.1，这数量起码也有上百了吧？就是一动不动地浮在半空装大白菜让人砍，也得有那个力气砍完好吗？
更何况它们还没不动，它们是会突突突开炮的！
为避免书翁和李娜莉所在的城市被殃及，我们特意坐锤子把一众恶魔尾巴引到一片荒郊野岭，才开始战斗。
就这样干掉一多半后，拉比忽然借着巨石的掩护，靠着坐到地上，从怀中掏出了那瓶药。
“拉比？”我连忙跟着躲过去，叫他的名字。
“不要紧，就是稍微有点累，”拉比呼吸有些粗重，勉强倒出药片塞进嘴里，“嘛，是时候试试科学班的这项新发明效果怎么样了。”
“嗯……现在什么感觉？”我立刻开始观察他的表情。
“药效再快也不可能刚吃下去就有感觉啦，要等等才能——咦？等一下，什么情况？不是吧？药效这么快的吗？总觉得……总觉得全身突然就充满了力量……”
我想起药片上的字：“年轻的力量？”
“虽然听上去怪怪的，但……差不多？”
我果断伸手：“那我也要感受一下。”
“药怎么能随便乱吃呢。”
“不是有个词叫同甘共苦吗？”
“这算哪门子的同甘共苦啦……”
说是这么说，拉比还是极具共享精神地把药瓶递了过来。
我刚要去接，就听得嘭的一声，一团粉红烟雾猝然在我和拉比中间炸开。
砰——哗啦。
紧接着，本应被拉比拿在手里的药瓶毫无征兆地从烟雾中掉落，滚动间，鲜红的药片洒了一地。
我一呆，目光下意识低下去，顿了顿，又抬起，这才发现那片严重遮挡视线的粉红已然自浓而淡，不过几秒的功夫，就散了大半。
拉比的所在之处却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一个仿佛偷穿了大人衣服，又因衣服太大而露出大半个肩膀的红头发小孩，满脸懵逼地瞪着我，手上还保持着递交什么东西的姿势。
我：“……”
我试探地叫：“拉比？”
小孩看上去茫然又无助：“……”
我意有所指：“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小孩看上去都要绝望了：“……”
不是，这就年轻过头了吧！
然而还没等我们消化掉这个现状，剩下那批没干掉的恶魔就被刚才的粉红烟雾吸引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只能扑过去一把抱起孩子，就地一滚躲过轰隆隆砸来的炮火。借着滚滚浓烟和高山密林的掩护，短暂地避开恶魔的视线后，选中一个方向，撒丫子就开始狂奔。
大雨刚过，山地坑洼而泥泞。因为出来得早，晨雾还未散尽，一时间，只有筛过云层和浓雾的阳光在密林中投下斑驳薄淡的光影。
微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呼吸间，满满都是雨后草木混杂着泥土晨露的新鲜气息。
……还有拉比的气息。
这要是一个小时前，有人跟我说就在不远的未来你将会把自己喜欢的人给抱起来，没错，就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抱起来，我肯定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但我打死也没想到，此刻的自己竟然真的抱着拉比在跑。
虽然只是个迷你版的，但大的我也抱不动啊！不，我的意思是，迷你版也有迷你版的好，白白嫩嫩，小小软软，就像抱着个娃娃。
我整个人都不合时宜地有点飘，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心跳的频率似乎有点危险。
等等，我这么紧张的吗？
可是，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紧张啊……
又感受了会儿，我才恍然砰砰直跳的并不是自己的心脏——
“拉比？你没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
“还能继续战斗吗？”
“别告诉我你是认真问的啊塞西……”
也是，这小胳膊小腿的，连锤子都拿不了吧。
我一时没忍住，抱着他颠了颠。
但颠着颠着，我就觉出了不对，乔尼为每个驱魔师量身定制的团服和裤靴，对现在的拉比来说，实在有些太大了。
刚才事发突然，一时没顾上那么多，我直接把长出的部分胡乱一卷，就把拉比抱了起来。这也就成功导致了缩水后的拉比整个人都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身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想动都动不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见暂时甩开了恶魔，我环顾一周，飞快找了棵参天大树作为掩体，把拉比放到地上。
又从绑腿刀套里拔|出那把专人打造的匕首。
“哇啊！”拉比吓了一跳，“等等！塞西你拿刀做什么？”
“你现在这样连路都走不了吧？”我一脸郑重，“没关系，这就让你解脱。”
“解、解脱？”拉比瞪大眼。
我点头：“就是帮你把袖子和裤腿多余的部分割掉。”
“……那你干嘛说得那么吓人啦！嗯？等一下，你说割掉？”
“放心吧，”我亮了亮手中的匕首，“这刀我一直在用，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快，感觉不到疼的。”
“割衣服本来也不应该感觉到疼的吧！不对，问题不是这个吧！要是割了以后，我突然又变回去怎么办？”
“我有种预感，”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暂时应该是变不回去了。”
“不要有这种奇怪的预感啊！”拉比毛都要炸了。
“那这么想，就算变回去了，也还是可以当短袖短裤穿的嘛。”
拉比：“……”
拉比：“你是魔鬼吗，塞西？”
然而魔鬼还没来得及对他出手，那些狗鼻子恶魔就又找了过来。
“算了，别管我了，”拉比说，“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前的敌人解决掉吧。”
我花了两秒时间，决定婉拒这个提议：“不行，我不敢。”
拉比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错愕地眨了下眼：“不敢？”
我二话不说，抱起他就跑。
谁敢啊？
你说这要打着打着，一回头，冷不丁看到几件无主的衣服摊在地上，被风一吹，还呼啦啦糊我一脸灰，那我得多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当务之急根本不是和恶魔硬刚，而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拉比藏起来。
好在很快就被我找到了个隐蔽的小山洞。
我用血珠开道，再三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危险后，果断把拉比推了进去。继而转身，挡住洞口。
几分钟后，我在漫天的烟花中，矮身钻进山洞，还没走出几步，就远远看到了坐在地上怀疑人生的拉比。
“没事吧？”我快步走过去，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是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吗？”
“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吧？”小小的拉比喃喃一声，顿了顿，忽然有些惊恐地抬头看我，“塞西，你说，我会不会再也变不回去了？”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不要那么悲观嘛。”
拉比抱住头：“怎么可能不悲观嘛！”
“仔细想想，也还是有不幸中的万幸的？”
“有吗？真的有吗？完全找不到啊？”
“你想啊，”我压低声音，刻意营造出一种可怕又恐怖的氛围，“如果你当初晚了那么一会儿变小的话，我肯定就接过那瓶药了。”
拉比没太明白：“接过了……又怎么样？”
“接过了就会把药吃掉，把药吃掉就会和你一样变成小孩，那我们两个现在很可能已经手拉手排排坐地被恶魔拍死在这片深山老林了。”
拉比：“……”
拉比：“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没错啦，但总觉得完全没被安慰到怎么办？”
我沉吟片刻：“那就来想想更不幸的事吧。”
就像师父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以毒攻毒吧。
“不是吧，还、还有更不幸的事吗？”
拉比差不多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了，小小的孩子套着件比自己体型大了数倍不止的衣服，眼角微红，瘫坐在地，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但再可怜，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当然有，就比如……”
我转头望向洞外，此刻晨雾尽散，光线渐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绿意森森的崖壁和苍翠蓊郁的密林。
微风过处，一片沙沙树海之声。
“——这到底是哪里啊？”
*
“不是说你们书人一族，无论什么，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记住全部细节的吗？怎么会找不到路呢？”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我也要看·过才行啊。”
好吧，这么一想，刚才那一路，他确实一直都埋在我怀里来着。
“问题是，塞西，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啊？”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吧。
总之，我们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迷了路。
“你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真的没有啦。”
拉比说着，叹了口气。
“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不对的话，就是之前受的伤不知怎么全都不见了，而且感觉好累啊……”
好累？
我一顿，目光从他松松垮垮套在脖子上的发带，滑到他严重拖了地必须像位小淑女一样一路提着走的团服大衣，又滑到他现在穿都穿不上在腰间缠了好几圈才堪堪系住的裤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早说啊。”
我反应过来，一下把他抱了起来。
“噫——等等！等一下！不需要这样啦塞西，我自己可以……”
“我觉得事到如今，你差不多也该认清现实了。”
“什、什么现实？”拉比挣扎的动作一滞，呆呆睁大眼。
“就算再怎么无法接受，”我一脸沉痛，“你的大长腿也早已随着科学班发明的那个药一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我本想说好身材来着，但我没好意思。
即便如此，拉比看上去也还是窘迫又无奈：“好好说话啦！”
“那我们换个思路，如果你执意要用这两条小短腿自己走的话，我是不是就要配合你的步伐？如果我必须配合你步伐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会走得很慢？那结果很可能就是天黑了我们都还在这里打转。”
“拉比，”我问，“你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吧？”
拉比：“……”
拉比当然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我心满意足，边走，边抱着他颠了颠。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我就再次觉出了不对。
明明刚抱起来那会儿，孩子的呼吸都还浅浅热热地打在我的颈窝，身上摸着也软乎乎的。现在却不知怎么，越摸越僵硬不说，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了。
我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拉比……？”
万幸人还醒着。
只是不知怎么屏住了呼吸，憋得脸颊和耳尖都泛了红，目光也微微有些闪躲，左看右看，就是不和我对视：“……嗯？”
我立刻警觉起来：“该不会是刚才那个药的副作用上来了吧？”
“……啊？”
“从现有症状来看，难道是那种会引起呼吸障碍的类型？”
拉比：“……”
拉比的声音中透着股奇异的不自在：“不是那样啦。”
“那是……”
“塞西，”拉比突兀打断我的话，“要不……你还是背我吧。”
虽然我还是觉得抱着舒服些，但在拉比不知缘由的强烈要求下，我们还是换成了背。
拉比犹豫了下，虚虚趴到我的背上，先是条件反射地用小胳膊环住我的脖子，过了几秒，又松开，改为抓着我的肩膀。
我没在意这些细节，抄着他的腿弯站起来。
“塞西，我们来的时候真的是这个方向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该不会还想着能原路返回吧？”
“什、什么意思？”
“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能随便找到个小村庄落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啊。”
拉比：“……不是吧，我们已经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了吗？”
要是我说，自己非但没觉得悲惨，反而还因为即将到来的二人世界心里美滋滋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于是我干脆装作沉思的样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侧头给了拉比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话说这动作做起来真费脖子。
“OK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拉比果然成功get到了我的意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那个，虽然好像已经很明显了，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塞西，这次出来……你带行李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完了，你大长腿没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