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是谁想不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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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里霎时回荡起他轻快的哼笑，温柔的男神音连绵而至，不肯断绝，顷刻间便蔓延出一场华山的漫漫飞雪，雪花薄凉，扑面而来，不彻骨，反倒如沐春风。
周媛媛不由得一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心却当即提到了嗓子眼。
“噗通”一声，好像有石块被吹落入融冰的湖水里。她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在电脑跟前正襟危坐，如拉满的弓弦搭上了箭，一触即发。
从没有人同她说过这种话。
恶心的调戏叫她深恶痛绝，一出手便恨不得斩草除根。可一旦春风荡漾，却让她不知所措，除了沉默只能沉默，空张开嘴，目瞪口呆地发不出声音。
周媛媛保持缄默，死死地咬着唇。
又听他温声启口，愈发带笑：“那不是正好跟我组队？我不需要‘骚话精’，你再合适不过了。”
“跟我组队，不好吗？”李赫问。
“……”不是不好，理由周媛媛不方便同他说。
比起她的理由，他三分撩拨的请缨更让她费解——她猜不透他个中深意，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言片语的功夫，她的心一通狂跳，脑子里早成一团乱麻，不清醒。
于是周媛媛不作声，怕失言，想听他解释得透彻些，等了又等，对方却在问她，思量着她的缄默：“方方，你……真的不是讨厌我？”
“不、不是啊！”这点周媛媛万分肯定，“谁会讨厌你啊？你这么好！”
“呵……”他又在她耳边发笑，愈发地搅乱她的心湖，“我这么好，你却深恶痛疾？”
“我不是，我——”她欲言又止。
“扑通”一声，入水的石块渐渐沉了底，水面上却轻轻地荡开了波。
飞雪不是春风，温柔却堪比春风入木三分，洋洋洒洒地飞舞起来，也浪漫如情人的湿吻、甜蜜的美梦，飘得她那一片心湖上的坚冰一点点地被覆没，被融化。
男神音之所以叫“男神音”，字正腔圆，徐徐吐息，最是撩人。
她初出茅庐，禁不住耳边若即若离的撩拨，即便隔着屏幕，片刻里也脸红耳热，呼吸急促。
“我——”那种复杂又微妙的心绪周媛媛说不出口，几度话到嘴边，都觉得自己矫情，又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你什么？”那头李赫追着她问，不肯放过她。
他是越接触越明白，乍一看是个狂放“猛男”、铁骨“硬汉”，可事实上，这人却敏感细腻得像一阵捉摸不定的轻风，风里摆动的轻纱。
“方方，有什么顾虑，你说来听听？”他循循善诱，极有耐心。
周媛媛真有顾虑，再三犹豫道：“赫哥……你真不去找个小姐姐一起玩吗？”
“小姐姐？”李赫被她问住了。麦上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带上三分无奈的笑意，反问她：“方方，我这……不是在跟小姐姐玩吗？”
周媛媛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小姐姐！”
“你不是小姐姐是什么？”李赫问，越说越好笑了，“你这么可爱。”
周媛媛：“……”
他、他说什么？
周媛媛是真不理解他，为了找她当绑定奶，他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吗？
她在电脑跟前傻愣了一阵子，回神只有一句话：“赫哥，你是不是想不开啊！”
“你跟我打，没有必要啊！”
“什么叫有必要？”李赫问。
她没说。
可是显然，比起只会尖叫的菜狗子选手周汉三，他这个技术，这个男神音，这个好脾气，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嘛！
放着那么多好的选择不去选，偏偏问她——这不是想不开是什么呢？
周媛媛不明白，闷声只道：“反正……我就觉得你想不开！”
不是他想不开，就是她想不开。自打他一句“我啊”出口，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连呼吸都前所未有的不顺畅。
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两个人里头总得有一个人想不开。
如果不是他，那就定是她。
今日“月色迷人”，那日风光亦好，阳光明媚，连微风都出人意料的喧嚣。
至今她还不能忘怀被阳光包围的温暖。飞雪宛如春风，一旦吹起，她总会不自觉地被拉入回那一天的光景之中，耳边徐徐的风和笑，偏偏还同那日如出一辙。
周媛媛咬着唇，不敢多言。可即便她一言不执，心口也怦怦地跳，一下一下，似要冲出胸膛。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只是……她不想说，更不好同他讲。
“方方……”久之，对面亦是欲言又止。
少顷时候，耳机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赫长长地叹息，含着笑，感概万分：“方方，我这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一遇到你，天天都在‘想不开’啊？”
他独自咀嚼苦涩的滋味，字里行间的无可奈何却把她给惹笑。该是沉默僵持时，氛围却丝毫也不难堪，反倒在这声满含无奈的苦笑里化解成一派欢愉。
“哈哈哈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媛媛不地道地乐了。
她不是真觉得他“想不开”，只是以为“没必要”，想知道个“为什么”？理由最好令她心悦诚服，要不，她总觉得……不科学、不现实、无法接受。
暮雨秦说的对，她一贯没给自己机会，所以“想不开”的是她——他凭什么放着那么多可爱的妹子不选，要选她一个糙汉子？
没等她再出声，麦序上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微信提示音。
她知趣噤声，李赫拿起手机，很快解释道：“老邪让我告诉你一声，刚才新来的女同事到他这边来了，他怕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赶紧下线了。”
“噢！这样。”周媛媛后知后觉，愈发爽快地哈哈一笑，很是好心地鼓励黄老邪，“没关系的，师兄加油脱单啊！”
“呵……”李赫也笑，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重述给了黄老邪。
刚发出消息，微信提示声顿时响起。
这次来的是语音，李赫按下播放，周媛媛清楚地听见个明亮的男声热情呼唤起：“师妹妹，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放心，师兄兄会加油的喔！”
话毕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话锋一转，再不活跃，闷声不响地陈述：“好了老李，你把我的话转述给我师妹妹，语气要到位啊！”
李赫一愣：“……啊？”
周媛媛也一愣：“……噗！”
她没想师兄黄老邪会是个这样有趣的人，一下笑出声来。
她笑得对面李赫愈发愣神，错愕之余，却抿唇同她一起笑，问她：“呵……听见了？”
“恩，哈哈！”
“那不用我转述了吧？”李赫问。老实说，黄谢这语气，他学不来。
周媛媛点点头，请示他：“我能跟师兄说句话吗，赫哥？”
“当然了。”
“那你把耳机放到手机话筒边上。”
“行。”他立马把电脑声音开到最大，把耳机放到了话筒边上，“你说。”
“师兄！加油啊——”周媛媛拼命喊了一句。
她中气足，本就振聋发聩，认真大喊起来，更是余音绕梁。
语音消息“嗖嗖”地过去，“师兄！加油啊——”李赫放了下，几重转播后，她嗓门依然不小，吐字也极为清晰，那头的黄谢必然能听见。
“好了，很清楚，他能听见。”李赫报告。
“哈哈，”周媛媛只是笑笑，又不说话了，陷入深思中。
她总好奇个“为什么”，李赫不讲，黄老邪的微信消息提示了她——
剑仙就只有四个游戏好友，三个寝室兄弟。如今，洪老七和暮雨秦凑在一块儿，如胶似漆，旁若无人；师兄黄老邪也有喜欢的姑娘，不肯上线，即便上线，也和他竞技场理念不一，不愿意再当他的绑定奶……他的好友和兄弟就只剩下个“周汉三”和“王老毒”——后者从未露面过，周媛媛至今还没能见上一回。
他是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纵是再不可能，排除掉一切可能性后，也成了一种绝对。
对面满口含笑，一言不发。周媛媛也不说，瞧着屏幕里人声鼎沸的长安城内城，城中并肩打坐的周汉三和李道长，又想到那场身在花海却如影随形的华山雪——
她无声默叹，拧眉道：“那个，赫哥……”
“恩？”
“你联系上那个王老毒了吗？”
李赫微怔：“没有，他最近在忙结婚的事，不空。”
“……啊？”周媛媛愈发拧眉，嗓音带颤，“那——”
话音戛然而止。她瘪着嘴，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下去。
李赫从她拖长的“啊”音里听出一份左右为难。他知道周媛媛误会了，但仔细琢磨她老说他“想不开”，偏偏说起这事，强硬的态度不攻自破，却不去解释，暗自提唇。
没多久，周媛媛果然问他：“那你就没有别的朋友一起玩了是么？”
李赫闷笑着点头，煞有介事地应：“恩。”
他还“恩”。周媛媛一啧嘴，这也太可怜了。
她只觉得李道长想不开，这么一琢磨，却再不知该怎么去拒绝他——可怜，他实在太可怜了，动辄被冠以各种恶名不够，还被打，被脱单，被抛弃、被落下……
怎么办，她有病，真的有病，从来没法子对“小可怜”坐视不理。
一颗心已因他百般可怜的境遇揪住，偏生又听他开口，千般可怜道：“方方，如果你实在不愿意……”
“没没没，我没有不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周媛媛啧了下嘴，不忍看他形单影只，万般可怜，连忙打断他的说辞。
她想她当真没哪里好，比不上外头那些人美声甜还分外可爱的小姐姐，但至少不会轻易抛弃他，想想他这么可怜，一咬牙，也就不计较究竟是谁想不开，爽快点下头。
“要是你不嫌弃，也可以，我会努力点的，不会太拖你后腿。不过……”
“不过？”李赫又是一怔。听她松口，只以为是攻坚成功，不料竟是困难重重。
还真像一座冰山难以攀登。他闷声发笑。
无论如何，她总算松了口。纵是还有个“不过”，他也肯应，笑着：“不过什么？”
“不过……都是朋友，有空一起玩就是了，没必要绑定吧？”周媛媛说。
李赫一怔：“……”
他皱眉沉默了片刻，笑容全部僵在脸上：“方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汉三离开风月团后，平日能玩到一起的好友就只剩下个暮雨秦。如今暮雨秦又跟洪老七跑了路，纵是她好友列表爆满，其实话都说不了几句，也只剩下一个李道长，与他到底是殊途同归。
绑定与否已无关紧要，未来的剑三路，两人注定相依为命。她这般刻意开口提个“不过”，难免叫他心生芥蒂……总觉得她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似的，丝毫不乐意同他扯上关系一样。
——为什么？李赫也有问题。
他疑惑的眸子沉下去，连同脸色和唇角一起：“方方，我之前真的没有说错什么话惹你不高兴？”
“没有啊！”周媛媛不假思索。
“怎么会？”他不信，“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卧槽，我没有啊！”
她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诡异猜想，怎么对自己有这么多不自信的怀疑？
“我的天，赫哥你在想些什么啊！你这人是不是傻——你声音那么好听、态度又好、技术还特别好，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啊！”周媛媛说。
语速稍快一丁点，纵是夸人的话也显得穷凶恶极。话音未落，屏幕前难免挠头搔耳地难堪了一瞬，她“哎呀”一声，瘪了瘪嘴，心怦怦地跳，万般无奈地往下解释：“不是，赫哥，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绑定奶是什么意思？”
对面显然愣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
稍许停顿后，李赫开口，当真一头雾水道：“……绑定奶还能有什么意思？”
绑定奶就是伙伴、搭档，除此之外，本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游戏里，很多时候，这个身份却被赋予了极多的他意，大部分时候，他意的表现甚至超过了本意。
“绑定奶”三个字，哪有字面上这么简单？
只是这更具体的含义，却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周媛媛不说。不好说。
现实中的男女关系都错中复杂，剪不断理还乱，更别提加诸于网络，更加虚无缥缈的“绑定奶”。
她问李赫，李赫却问回她。问得她无声默叹，径自在屏幕前把眉头拧成了“川”字。
周媛媛解释不了，纠结之后，她咬咬牙，依然选择要把话同他说清楚：“赫哥，你知不知道，其实绑定奶跟情缘差不多的？”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是谁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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