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七话 罪与耻 ...
-
看着邪见坐在火炉旁烤蘑菇,杀生丸回忆起犬夜叉的脸。
耸立起的男子气的浓眉、金色的大眼睛、稍深的肤色,恍惚之间就如同缩小了型号的父亲。他比自己,更像父亲。
这不公平,杀生丸想。
他不过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半妖,可是却拥有父亲最强武力的刀;他连那刀在哪里、怎么用都不知道,他拥有铁碎牙不过是一种浪费。
这不公平,杀生丸想。
孩子只有一对父母,所有的希冀便都寄托在父母身上;但是父母却不至有一个孩子,他们给予孩子的情感是被瓜分了的,这种爱与被爱是不对等的。
这也不公平,杀生丸又想。
身为大妖怪的杀生丸是理性而清醒的,傲慢的态度并不妨碍他能够冷静地思维。可耻的并不是半妖,而是生下了半妖的人和妖怪。对于这一点,杀生丸很清醒,责任不在犬夜叉,但是他仍然会觉得不甘心。
那是父亲的罪。
父亲已经死了,十六夜也已经死了,留在世间的罪证,就只剩下犬夜叉而已。
如果把犬夜叉杀掉的话……如果那个孩子也被抹杀的话,那些错误的年代、错误的感情和错误的故事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会玷污到他大妖怪的血缘,众人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他自己——清高的缄默的继承了大妖怪纯粹的血统与力量的杀生丸。于是一切非议都不再有可乘的缝隙,于是他的荣耀便可以无懈可击刀枪不入。
不过……杀生丸忽然觉得自己漏掉了一件东西。
他自语:“不管怎样,我也应该先得到铁碎牙。”
夺回父亲的刀,抹去父亲的罪,作为长子,他自认为有这个资格。
即使是杀戮无数、有着不可理喻的傲慢与自负的杀生丸,这样的想法也不能不说是太极端了。
从小他就是这样,有时候极端老成,些微琐事根本无法动摇他的意志力;但有时候又会异常焦躁,为着一些外人看来近乎于“愚蠢”的事情而纵身扑入,结局无非是伤人伤己。
犬大将对于他这一点一直心怀恐惧,所以才给了他天生牙。可是要怎样漫长的岁月,才能让他看透那把刀背后所寄托的希望?
犬大将心中对犬夜叉,是抱有愧疚的,因为不能看着他长大,所以才给了他火鼠裘和铁碎牙,这是为了保护他。
而杀生丸在犬大将心里,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他是要取代自己,保护弟弟,救赎生灵,乃至成为西国的保护者的。犬大将对他近乎冷酷的舍弃并不是因为忽视,而是因为信任。
可是死亡的骤然降临,让犬大将已来不及说。
而杀生丸总记得那个月夜,当他担忧父亲的安危而去阻止的时候,犬大将反问他:“你会杀了我么?”来自父亲的质疑和戒备,那么率直,那么残忍。
所以他以为自己是父亲的弃子。
犬夜叉疲倦地倒在自己的稻草铺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一些了,却还有些隐隐作痛。虽然是半妖,他得益于大妖怪血统的强健体魄,拥有比一般妖怪还要快的回复力。
等不痛的时候,就去把血迹洗洗干净吧。他这样想着,并且进入了梦乡。梦里母亲是母亲温柔的脸,孩提时的自己,正向着母亲跑过去。在扑向怀抱的瞬间,母亲的脸忽然裂开,红红白白,化作妖怪狰狞的脸,犬夜叉吓得尖叫一声。
然而他醒不过来。
梦中的自己狂乱地撕碎了化作了妖怪的母亲,然而血肉落地之时,却不是妖怪,十六夜残损的头颅滚在地上,染了京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嘴里吐露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犬夜叉……”
犬夜叉低头看自己的手,双手都沾满了母亲的血。
他吓得魂不附体。
身下仿佛乾坤倒转似的一阵摇晃,他忽然醒了过来,浑身冷汗淋漓,将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湿冷的身体上。
梦里都会出现杀戮的场景,而且自己的爪牙已经不仅仅是面对妖怪,甚至已经伸向了母亲的身体。这一切让犬夜叉悚然心惊,杀戮的欲望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精神,吞噬他的心灵了么?
探头到临时搭建的小屋的外面,月至中天,万籁俱寂。
伤口已经可以接触水了,犬夜叉默默洗去暗色的血迹,用鼻子闻一闻,淡淡的腥味儿却还挥之不去。
杀生丸忽然淌着水出现在他面前,浑身上下的白色和月光是同样的色调。
犬夜叉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妖气的到来,身体的逃避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速度。
杀生丸像逗小孩子玩一样,用鞭梢从远处攻击着他,其实没用多少力道。因此犬夜叉很勉强地闪避着,竟然也渐渐跟上了他的动作。
“真是不堪一击啊,犬夜叉。”
此时的犬夜叉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惹得大怒,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的改变。他叫他犬夜叉,而非“卑贱的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