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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话 十六夜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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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渐渐恢复平静,白色的半月嵌在阴暗天幕,四下清冷如常。
被惊醒的人们从半开的拉门中偷偷窥视院中情形,在看清月色下的景象时,就惊惶失措地“啪”的一声合上了拉门。
犬夜叉站在晕倒的母亲身前,妖怪的狼藉血肉散落在他的脚前脚后,溅起的污血将他白色的衣衫、银色的头发、细小的手指全都染上了斑驳淋漓的颜色。
“妈妈?”
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犬夜叉哭起来了,眼泪把血迹晕开,红红黑黑地抹了满脸,伴着他哽咽尖锐的哭声,在月光下显得惊心动魄。
对于人类来说,这场景太可怕。
虽然身材很小,可是力气却比人类小孩大得多,犬夜叉铆足了力气,把十六夜拖到了屋子里,柔软的和服绸绣带在地上磨破,他也顾不上了。
褪下十六夜的和服领子,不祥的乌青色在本已相当可怖的伤口下蔓延,这是瘴气在体内扩散的情形。她的体温升高了,在脸上灼烧出异样桃红,体内外温度的差异使十六夜不停地打着寒颤。
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人帮忙叫来了医生,慈眉善目的老大夫详细看了,却只能挂着惨淡的表情摇摇头——妖魔的伤害确实不是人间医生有把握能挽救的领域,何况是这么重的伤,何况又拖了这么长时间。
人们或真诚或虚伪地唏嘘着散去,窃窃私语着:“都是因为生下了半妖,才会招来妖怪,要不妖怪怎么不咬别人偏偏咬他们呢”,立即又有人打断:“小心点别让他听见,那小子也凶狠得像个妖怪,别去招惹他……”
坐在旁边的犬夜叉充耳不闻,只擦得脸上泪水湿糊糊的。
本已打算离去的医生看了他一眼,叹一口气,又转了回来。他蹲下来看着犬夜叉,招呼了一声:“哟。”
犬夜叉抬起朦胧泪眼。
“别哭了。”医生和蔼地劝他,并没有因为他长着半妖的模样而介怀。
“都怪我……都怪我……”犬夜叉哭声更大了。
“不怪你……并不是你招来的妖怪……别听他们说。”医生想起刚才人们的闲言,心里有点难过,劝了劝他。
“要是我是很强的大妖怪的话,妈妈就不会因为保护变成这样了……要是我是很强的大妖怪的话,他们就不敢来咬妈妈了……我……”
虽然是半妖的样子,却是很可爱的孩子啊。医生想,掏出一个药包递给他:“虽然不能救她的命,不过你和你妈妈还是可以说几句话的吧……”
吞下药丸,平躺在被褥上的十六夜,神智有短暂清醒。
“犬夜叉……”她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摩梭犬夜叉还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眼底是无可奈何的哀恸。然后她将目光投向摆了镜子和脂粉的桌面,眼神聚焦在一个小小的贝壳上。
“妈妈,您要那个?”犬夜叉的声音孤独幼弱地响起来,融进清冷的晨光。他站起身来,用小手攥着那贝壳,递到十六夜的手里。
十六夜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用指尖蘸取放在贝壳中的红色脂膏,轻轻点在唇上。她声音微弱,却有异样情愫:“你父亲他,喜欢这个颜色呢……”
她远远地望着自己在镜中的模糊面容,惨白里一点猩红,嘴角依稀有笑。她并不知道,妖怪死后去的世界,是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那故事从一开始那就是个错误至极的爱情——一别离就是永远——即使死亡也无法让他们重逢。
那一点艳红的颜色在十六夜的脸上迸发开来,让美丽在痛苦中有些许回归。
“犬夜叉,对不起……对不起……”她齿间吐露吃力字句:“你是男孩子,要坚强……妈妈总是无法一辈子陪着你的。”她拂去犬夜叉脸上的泪。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也要离我而去吗?犬夜叉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我不要,不能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要这么说。”十六夜轻轻地说:“你有家人的呀。”
“你还有家人的呀,犬夜叉……”
这句话令犬夜叉恍然呆住。
然后他就感到握在手中的母亲的手,渐渐地僵硬了,温度在一点一点地退去。太阳金红的光慈悲地降临人间,泛起暖暖的光晕,树丛间传来鸟鸣啾啾,可是犬夜叉却嚎啕大哭。
“杀生丸大人?”邪见看着眉头紧锁的杀生丸,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
杀生丸却突然拔刀,刀光耀起的瞬间把邪见吓得目瞪口呆。
“那是……”邪见惊魂未定地问。
“天生牙……”杀生丸低声地说,同时把天生牙白色的刀刃放在眼前端详,他的眉头又皱了皱,眼前看不到什么变化。
“果然,还是不行……是因为那并非我的愿望吗?还是不够强烈呢?”他自语着。
“算了。”杀生丸对邪见说:“走吧。”
“啊咧?”邪见摸不着头脑,慌里慌张地喊:“啊,您等等我!”
眯起眼睛回过头,那凄惨的哭声似乎还依稀听得到,却已经很遥远了。其实有点想帮那孩子的。自己在失去父亲的时候,不是也有过相似的感受吗?只是自己已经不会哭了。
只可惜,父亲大人,我还是用不了这天生牙。杀戮救赎都是神迹,雷霆雨露都是天意,即使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发生,也是无可奈何的吧。那个时候,已经萌发善念的杀生丸不曾知道——凡是被天生牙救活过一次的人,就无法再被救第二次。
抽搐着缓过气来的犬夜叉微微吸着鼻子,只感到空气里微妙的妖气仿佛有某种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