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孟离没有说谎，绑来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孟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有些难过，好像这十八年都活得过于被动了。
他生下来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大概亲生父母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所以他被遗弃了。在福利院长到八岁，被养父母领回家。没过几年，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在家里的位置忽然变的尴尬，于是主动申请住校，每年过年才会回家。
好不容易到了十八岁，他考上了大学，选择了喜欢的专业，以为终于可以假装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却在报到那天被打晕，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地方。
那天是大学报到的日子，养父本来请了假打算送他，但是弟弟突然发了高烧，“小离，你弟弟……”
“我自己去吧，”孟离快速截断了养父的话，“我可以的。”
养父叹息一声，歉疚又无奈，“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孟离坐了一天一夜火车，下了车是凌晨四点。他拎着孤独的行李箱立在陌生城市的站前广场，冷风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单薄的少年而给予特殊照顾。在寒风黑夜里，孟离蜷缩在花坛旁边，裹紧了外套，睁着澄明的眼睛观察陌生的环境。
天快亮了，几个小时不值得去旅店。养父母给了他足够的钱，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他已经是个负担了，孟离不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好在，天终于亮了。广场上的流浪汉开始起床活动，赶早的三轮车夫、摩的师傅纷纷出动，熟识的围在一起聊天。卖鸡蛋灌饼的老板已经被顾客催促了，这是这个小摊一天中的一个小高潮。
孟离起身检查行李，有几个赶车的聚在他身边争论着什么，他们讲方言，叽叽哇哇，孟离听不懂，也觉得趣味横生。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鱼龙混杂的地方，孟离绕过几个试图拉他住店的妇女，站到马路边。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司机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正直，身材挺拔，虽然坐在一辆廉价的出租车里，仍显得气度非凡。他用颇为磁性的声音礼貌而优雅的问：“打车吗？”
孟离打开车门坐到后面，还没收回脚，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冲过来将他往里推了推。
“我很急，和你一起坐。”对，陈述句，从她嘴里完全没有表达出请求提问的意思来。
孟离不知道这个城市是不是有这样不客气的风俗，他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反对。女人强势的样子，逼得他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看着四周倒退的建筑物。
孟离忽然反应过来，“师傅，我还没说我要去哪呢！”
司机侧过头温柔的笑了一下，对他身旁的女人说了一句：“动手吧。”
孟离只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疾风，立刻晕了过去。再醒来，就不在地球上了。
“这里是盛世，全称是银河盛世。统领银河系所有星球的国家，也可以叫盛朝。”那个“司机”说完这句，递上一杯温水，“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孟离单手揉着酸痛的颈椎，打晕他的人下手太重了。接过水杯，孟离警惕的看着这位“司机”。眼睛接触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后移了几分。
“我好像见过你。”孟离说。
“司机”怔了一刹，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今天给我好多惊喜，能想起来是在哪里吗？”
“几个月前，火车上。”
“是的，我们闲聊了几句。我记得你说，你想改变世界。”
孟离嘴一撇，冷笑一声，“得了吧，我就随口一说。我家里没什么钱，你绑架我也没有意义。我还要去大学报到，没什么事的话，送我回去吧。我不管你这是什么盛世乱世的，我要回去。”
司机缄默良久，终于开口拒绝了他。“那是不可能的，你是被选中做斯塔西的人，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不会放你回去。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一时还不能相信，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尽快接受现实。”
“赫先生。”出租车上的女人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门口，她敲了敲门，“您要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
赫先生瞥了她一眼，“给孟同学放到桌子上，我相信他会很感兴趣的。”
孟离将信将疑的随便抽出一本，对上面的东西的确深信不疑。从出生到现在，恐怕孟离的私人日记都没有上面的资料详实。
读过哪间学校，每次考试的成绩是多少，老师给他的评语是什么。打过几次架，犯错什么错，交过什么朋友，有无过敏史……几乎能够记录成文字的事，事无巨细，通通被写在上面。
附图片、附影印件，孟离甚至看到了自己某次住院手术单的原件。再看看日期稍近的资料，别说他做过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就连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在调查范围内。
最不可思议的是，上面记录了他的小名：不醒。这是他为自己取的，从未对人讲过，仅仅在一篇作文里漫不经心的提了一笔。孟离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赫先生说：“突然发现在别人的掌握之中生活，是件很让人不舒服的事情。你所做的很多选择并不是你的选择，你吃惊，但更加愤怒。
因为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自由人，一直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突然别人告诉你这都是被安排的，你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我能理解。”
孟离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举个小例子，你的大学不是你自己选择的。”
孟离几乎立刻反驳：“你胡说。”
赫先生坐下来，不急不缓的跟他讲，“在火车上，你告诉我你一定会选择新闻专业。你说想要留在北方，又不想离家太近。”
孟离笑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嘲讽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算你命令的部分吧？”他提问后，注视着他的眼睛，集中所有精力盯着对方，试图从男人的辩驳中找出破绽。
“是吗？”赫先生倚靠在皮椅上，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颌，微微挑眉问道：“那为什么北方今年只有S大学新闻专业招收你们省的考生呢？”
孟离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目光，心里慌了一下。随即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他是谁？就算他是教育部部长也不能独断专行吧？赫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孟离想：他是给我时间让我接受这个事实呢？还是相信这个谎言呢？
赫先生从资料里抽出一个较新的文件夹递到他手里，“打开看看。”
孟离反复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份文件的封皮上两个字不大，却格外有力——绝密。撕开封皮，竟然有点出乎意料。
这只不过是一个佐证，是前面赫先生说的命令教育部只许S大学在他所在省招收新闻专业考生的文件。然而让他吃惊的是这份文件及其简短，正文只有短短一句话“令，北方院校中，教育部仅准S大学新闻专业招收N省应届毕业生。”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是命令？所有的质疑都在孟离看到落款的时候烟消云散了。那里只有三个大字：国防部。
不，孟离皱着眉，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圆满的谎言，追问总会找到破绽。
“如果我没考上怎么办？我很偏科，我的英语成绩很差，根本没什么把握考上S大这样的一流传媒学校。”
“的确，但你最终被录取了。你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你高考的英语成绩是多少吧？”
“144……”孟离心虚，他无数怀疑过这个成绩有问题。上了高中后，他的英语从来没有及格过。“可能是老师眼花，把别人的当成我的，或者机器出问题了。”
“对，是机器出问题了。不过不是意外，是人为。我们在成绩核定后，入侵了教育系统的电脑，在你的英语成绩上加了一位数字。只用了1.7秒，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发现。”赫先生停顿了一会，“现在信了吗？我说的全部？”
在赫先生提到孟离的英语成绩的时候，孟离已经信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恰巧被孟离遇到。孟离，总会遇到不幸。可这太奇怪，他必须怀疑，“如果你能解释我最后几个问题，我就相信你说的全部。”
赫先生点头应允。
目前这一切几乎无懈可击，没有漏洞。现在，是孟离对真实与谎言的最后验证。他想一口气问出所有疑问，让他应接不暇，没有时间思考，那么他才有可能给出最真实的答案。
“如果我没有报考这个学校呢？”
“这个学校符合所有你的要求，你没有理由不选。而且，你应该记得报考的时候，在你登陆之后，就已经被系统默认成这间学校的新闻专业了。”
“那如果……我改了其他呢？没有用系统默认。”
“如果你试着改过，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改不了，如果试图更改成其他，系统会自动出现‘意外’死机，直到报考时间结束。所以……”
“所以？所以，我从高考结束到现在都在你们的监控之中，我的高考成绩、大学、专业都是你的安排？为什么？”孟离提高了音量，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很抱歉。在长达十年的观察与了解中，我相信你就是我们需要的人。你这在留在这里，盛世需要你。”
孟离捂住了耳朵，他希望这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