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百世流芳》鸭比

80、第七十八章 再现的恶魔

　　「娜娜～」我正要踏进校门，在女生堆中亦毫不违和的男学生拉斐尔向我挥手，漂亮的脸蛋犹如女孩子，紫色的双眸闪闪生辉，美丽到像是下凡的天使。

　　「你好。」我微微颔首。

　　拉斐尔向我笑了笑，亦不纠缠，转身便与身边的女学生们一起走了。有着茶色短发的女学生凯萨琳不屑地撇撇嘴，向我走来，啐了拉斐尔一口。

　　「就会装好人！娜娜，你可别上他的当。」

　　「嗯？」我抱著书，与凯萨琳一起走过花间小道，前往波乌耳魔武学院的教学楼。

　　这位小姐不止是我的推荐人史帝文教授的学生，更是北格拉斯下议院院长、现任魔法师公会会长的独生女，在课堂间与她认识后，我由她的口中知道不少北格拉斯皇朝两院的内政，一来二去，也就熟悉起来了。

　　「拉斐尔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你啦，」凯萨琳皱了皱鼻子，「他最喜欢漂亮的女同学了。」

　　我差点失笑出声，偏开头以手背掩了掩口。虽说以貌取人要不得，但一个年轻……唔，貌美的男学生更喜欢和漂亮的女学生相处，也不是奇事？我笑着说：「拉斐尔同学的朋友中，如果我没有看错的，应该不仅是外貌出众的学生。」事实上，拉斐尔的人缘相当好，就算是妒忌他的男学生也就是嘴上抱怨罢了。

　　凯萨琳直翻白眼，「但熟悉的全～部都是女生好不好？我告诉你哦，他竟然和女生们讨论新出的胸罩有没有升级保护胸部的作用呢！真是无耻！」

　　「胸部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看今天的天气不错，我便故意逗她玩。

　　「娜娜！」凯萨琳瞪大眼睛，「你可别被拉斐尔那个家伙骗了！装成女生的好朋友，其实……」她皱了皱眉，忍了又忍，才压下声音靠在我的身旁说：「告诉你也无妨，我最看不起敢做不敢认的懦夫了。那、那个，」凯萨琳的耳际微红，「拉斐尔和校花榜前二十的女同学都睡过了哦！」

　　哎呀，这可还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嘛，我也不觉得拉斐尔是新手就是了。他对待女性的态度熟练到过了头，虽不致惹人反感，但亦透露出拉斐尔的经验了。

　　我温声道：「凯萨琳同学，虽然我明白你讨厌拉斐尔同学的理由，但请容许我提醒你一下，为了那几位女同学的名声着想，我认为有些事还是应该保持沉默。」这不是一个对女性有多宽容的时代。

　　「啊，」她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点。」

　　我笑了笑，「不，你也是想提醒我而已，谢谢你了呢。」

　　「不、不，没有啦。」凯萨琳扯了扯脸颊边的碎发，「啊！对了！」她一惊一咋地道，「娜娜，我是想说，你千万不要靠近拉斐尔啦！」

　　「嗯，我有分寸的。」

　　「不不不，你没听明白。我说的不要靠近，是字面意义上！」凯萨琳偏着头似乎很用力地想着要如何说出口，「拉斐尔很奇怪，只要你靠近了他，就很难对他有反感的，但远离了以后，反感又会再次冒出来呢。」

　　我轻笑一声，「凯萨琳同学的意思是，在拉斐尔同学身边时，你也喜欢上他了吗？」

　　「……才、才没有！！！！我最讨厌娘娘腔的了！」

　　我微微一笑，「那，请问史帝文教授算是娘娘腔吗？」严格来说，教授也是长相清秀的娃娃脸类型，不过看上去比拉斐尔要更无害。

　　拉斐尔漂亮得太过夺目了。

　　「教授才不是娘娘腔！」

　　「哎呀。」

　　凯萨琳眨眨眼睛，「哎呀？」

　　我扬了扬手上的书，比她先走一步，「怪不得凯萨琳同学不喜欢受全学院女生欢迎的拉斐尔同学，原来是喜欢史帝文教授呢。」

　　「…………………………娜娜！！！」后面不出意料地传来凯萨琳炸毛的尖叫声，在她要扑上来打我之先，我打了个响指，利用空间魔法消失在原地。

　　离开青春洋溢的课室区，我到了教学楼最顶层的实验室，敲开了其中一道门，史帝文教授正在其中等着我。他从书中抬起头来，向我温煦地一笑。

　　「早上好，娜娜。」

　　「早安，教授。」

　　他微笑着指了指地下，示意楼下，「娜娜的空间魔法似乎是进步了？」

　　「我认为，」我笑着说，「是今天的天气比较好而已。」史帝文教授对空间魔法的感知极强，不输神阶，所以我很少在有他的地方随便使用空间魔法。嘛，小小的一次当然还是无妨的。

　　太委屈自己也没意思不是。

　　教授伸手请我坐下，开始了我们又一天的研究。自从他向我坦白了他的研究目的是魔族后，史帝文教授便正式聘请了我作他的助手，亦籍此给予我对魔武学院更高权限的资料获取等级。我倒是可以用魔法闯空门，但我不想引起高手云集的学院注意，所以得到权限是相当不错的事。

　　麻烦的是，又是我的身份证。

　　我无意让史帝文知道我的身份问题，在我看来，会选择魔族为研究课题的人，无论他的外表有多无害，个性上大概也不是能让我轻信的对象。幸好这时代的身份证没有人像，我拿了以前奥萝拉．瑞亚．布德的身份证出来，学院方顶多质疑我是南方人，不适合当学院的教授，但当助手却是只要史帝文教授答应就可以了，史帝文教授也没有质疑我的来历，只以为娜娜是我的化名而已。

　　奥萝拉．布德的身份算是终于派上用场吧，感谢天、不，感谢地狱里的康拉德先生了呢。

　　「娜娜，麻烦你过来一下。」史帝文教授向我招招手。

　　在魔晶镜的刺激下，一卷泛黄的古老魔法卷轴散发着微弱的魔力波动。我弯下腰，仔细地观察它，一边听教授说起它的来历。有趣的是，这卷魔法卷轴竟然是从天之海峡中被发掘出来的，看年代，正是战国后期至光明历初年期间，光明女皇活跃的年代，但我可不记得当时大陆上有哪个国家是用此种手法制作卷轴的……

　　正在研究间，一股冰凉的气息席卷整个实验室，黑雾从卷轴上泛起。

　　「危险！」史帝文教授将我扑倒在地上，避过袭来的黑雾。

　　我瞇了瞇眼睛。

　　是恶魔之力。

　　我用手半撑起上身，立即道：「光明的恩典，十八级．光之矢！」随着我的吟唱，从虚空中形成的光矢飞快地将想要逃走的黑雾钉在地上。

　　刚才我没有避开，是自忖不惧，亦就无意暴露武术上的身手，但要是就此放任恶魔之力逃去，却是超过我的底线了。为此，我不介意稍为表现得比平日有更高的魔力。

　　教授未及追问我的魔力程度，只挥手从魔法空间中拿出魔杖，快速地吟唱：「二十九级．黑夜之矛！」

　　二十九级？他竟然……我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不，史帝文教授不单是二十九级，能够在我面前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到普通暗系魔法贤者的地步，他至少是神阶。

　　教授在彻底制住那道恶魔之力后，先是将我扶起，然后走过去，一脚将并不消融于暗系魔力之下的恶魔力量用斗气的蛮力踩碎，下脚之狠厉精准与他温煦的外表折然不同。

　　史帝文教授，竟然是魔力和斗气都踏入了神阶的魔武双修。不，这样的话，加上他的学养，史帝文不太可能和外表一样年轻……只是，数百年前我可是在培利德大陆的，却都没有听说过史帝文这号人物，恶魔封印阵上亦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史帝文教授的魔法气息，要不是他从来就没有遵守神阶者必须守卫封印的规条，就是他的魔控力极高，即使是现在亦仍然将自己独特的魔法气息掩藏得干干净净。

　　不遵守规条的神阶会被人类大陆唾弃，史帝文本身也是对恶魔有兴趣的，不应该是没有到过封印地，这样说来，他更大的可能性是后者。

　　那他的实力就应该有人类顶峰的三十五级了。

　　我垂下眼帘。

　　军官康拉德．布德的情况，也和史帝文教授相似。以康表现出来的个性，看起来不似会放任封印不理，更何况他是军人，军部都不会允许神阶不去守卫封印，但我亦从来没有在封印阵上感受过康的气息。维护封印需尽全力，不是掩盖气息的时候，所以，被掩盖的就只能是平日了。

　　如此算来，能瞒过我，康也必得是人类顶峰的三十五级。

　　我皱了皱眉。冲到三十五级的是少数，先不说怎的一下子又让我遇见俩，单说让康不惜性命地去刺杀北方的皇储，不是大材小用吗？南格拉斯军方是还有甚么谋划吗？抑或是，康他将自己的实力连军部都瞒住了？

　　这样的话……康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

　　就算康真是不愿意看守封印的恶人，那他亦就更没可能听话去死。

　　康他……

　　「……娜？娜娜？」史帝文教授双手按着我的肩，微凉的体温传了过来。

　　我回过神来，「抱歉，我在想事情。」嘛，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娜娜这个名字反应不过来吧，哈哈。

　　「是吓到你了？」他露出有点担心的神色，语速比平日略快，「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出意外。这卷魔法卷轴已在我的手上很多年，它都没有反应，所以我才轻率地让你接近的。真的非常抱歉，娜娜，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谢谢。」我向他笑了笑。

　　「……啊。」史帝文教授却立即松开扶在我双肩上的手，转开了眼神，稍稍退开身拉开与我的距离，「抱歉。」

　　「没关系。」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我们……亦不方便去学院的医疗室。」他暗指恶魔研究的事。

　　「不，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没事。」

　　「……抱歉了，我向你隐瞒了我的实力。」

　　他倒是不失正派，再尴尬亦会正面回应。我笑着温声道：「教授，你是在责备我吗？」我也有隐藏实力。

　　他顿了顿，然后失笑，「不，不是。」

　　倒是我觉得有歉意，刚才如果不是史帝文的实力也不错，在他扑过来救我的时候兴许就让恶魔之力伤了他了。是我考虑不周全。嘛，当然，虽然我对史帝文有歉意，但是我也不觉得需要为自我保护而道歉，相应地，史帝文也无需向我致以歉意。我将话岔了开去，也暂时撇开康的事，转移和他讨论刚才的恶魔之力。

　　可惜在情急下史帝文教授将那道恶魔之力消灭了，不然，我倒是想将它捉起来好好研究。

　　按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有自我意识的魔将精神力碎片，是高级货呢。

　　「……我是有猜测过部分的恶魔之力有自我意识，」教授伸手请我坐下，一边翻查着资料，另一手用魔法收拾干净被打乱的实验室，「只是找不到证据。娜娜，你看，」他向我递来一份数百年前的报告书，「根据记载，不是没有发现过有魔族的残余精神力留在人类大陆上的。」

　　我点点头，翻阅这份正值格拉斯皇朝内乱时写下的军方报告书复本。史帝文教授说得对，我和蓝斯在大陆上旅行时，就有顺手清理过恶魔的残存力量，早期更是以狩猎恶魔之力为目的而旅行。只是，恶魔之门没有再被打开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恶魔之力得不到魔界的力量补充便渐渐在人类大陆上消失，我和蓝斯才闲了下来。

　　若不是被恶魔之力的狩猎拖住，或许我可以更早一点发现蓝斯恶魔化的问题。恶魔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碍我的事。

　　我再次垂下眼帘，遮去眼下的冷色。

　　史帝文教授继续道：「因为封印完整，不止是魔物，连一般被遗留在大陆上的魔族都随着时间而消亡，只是根据上古记载，魔族有七大魔将，他们的实力甚至远超人类顶峰的三十五级，就算因为空间的制约而难以在人类大陆上发挥全部实力，他们的可耐性也应该是比一般的恶魔要长……」

　　「你是想说，」我从报告书上抬起头来，望着史帝文紫水晶一样的双眸，「刚才那道恶魔之力，是魔将的精神力碎片？」

　　「是。」他肯定地道。

　　多么让人惊叹的人才啊。

　　我顿了顿，决定籍着今日实力「暴露」的机会「坦白」，更多地跟教授共享我已有的研究成果，只除了恶魔精神力尚分本体、分身，以及跨越不同世界的大型空间穿越等最深入的问题以外，其他的，我都拿了出来与史帝文教授探讨。这一谈下去，直谈了好几个小时，我们也忘了吃午饭。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我合上书笑道。

　　今天史帝文教授下午临时有课，我看他的魔法笔记本都亮了好几遍了。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晚上再拜访你吗？」史帝文此时的语气，显然已经是不信我只有二十岁的鬼话了。

　　我笑着应下。扮成普通的神阶，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

　　史帝文离开后，我收拾好资料亦打算提早回去，毕竟我的研究在这里也不甚方便。

　　我站在学院大门前等着蓝斯。我用魔法通知他我要早走，蓝斯却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接我。嘛，我现在还真是像个普通的人类贵族小姐呢，哈哈。

　　「娜～娜。」

　　我扭头望去，是今天早上才被八卦过的拉斐尔同学。他伸手将一杯布甸递给我。

　　「娜娜尝尝吧，」他搞怪地故意小声道，「趁可怕的管家先生到来以前。」

　　我笑了笑，道谢后接过，与拉斐尔一起坐在了庭院那边的喷水池旁。被学院正门的雕像上那对水系耳环牵引，喷水池的池水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为初夏带来沁凉。

　　「凯萨琳那个小笨蛋又在说我的坏话了吧？」拉斐尔也吃着一杯软软糯糯的布甸，「早上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哦～她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傻得可爱。」

　　「抱歉。」我为在背后谈论他而道歉，却亦不欲多说。凯萨琳是好意。

　　拉斐尔甩了甩手，「哎呀呀～娜娜不用这么认真啦，凯萨琳就是这个性格。她是为了娜娜着想而已呢。」

　　我笑了笑，拉开话题，以免反过来变成是我在背后中伤凯萨琳，「拉斐尔同学不需要上课吗？」

　　「哎呀，」他笑着将双脚都放上了来蹲坐着，孩子似的，「我还是被娜娜讨厌了吗？都要赶我走了呢。」可他的表情却全无被人赶走的窘困感。

　　我更肯定了拉斐尔是故意将我绕入凯萨琳的话题。他的话说得高明，半句都没有损害凯萨琳的名誉，要是我因为愧疚而不停因应他的话而道歉，以道歉者为错方的印象原则，就是我将好心的凯萨琳都一并拉到过错方了。我不是说我们没错，而是，凯萨琳都只是好心提醒，一但落在认错的境地，占着上风的拉斐尔就能够拉着话题走，逐渐将我和凯萨琳的立场分了开来。

　　简称挑拨离间。

　　我倒不是想说人总是有这么多恶意，拉斐尔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要伤害凯萨琳，大概只是想透过挑拨离间而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罢了。

　　我吃着布甸，目光扫过朝这边张望的男女学生。

　　哎呀，拉斐尔同学和人鱼公主这张脸，真是够惹事的呢，呵。

　　「娜娜的心情似乎不错？」拉斐尔笑瞇瞇地看着我。

　　「嗯，布甸很好吃，谢谢招待。」我看见蓝斯已经到来，便站起来向拉斐尔道别。

　　「啊～啊～」他也看见蓝斯了，「好吧，那我们改天再见了噜～」

　　上到车后，我放下唇边的弧度，冷淡地说：「蓝斯，麻烦你帮我订一个甜品套餐，明天送到凯萨琳同学的班上，请各位同学品尝。」凯萨琳和拉斐尔是同班同学，我的意思是要还了拉斐尔今天请我的布甸。

　　「是。」前座驾驶位置的蓝斯应道。

　　我交叠着双脚，右手撑着窗框，手掌托着下巴，冷眼望着车窗倒影上我冷淡的脸。我今天的好心情淡了下来，自然不会是因为这些学生孩子气的事，也不是因为方才在实验室中恶魔重现的事，而是康拉德。嘛，也可以说和恶魔是一样的事吧。

　　「蓝斯。」

　　「是。」

　　「如果我说，我认为南格拉斯军官康拉德．布德是一个恶魔，你觉得如何？」

　　蓝斯沉默了一会小儿，然后点下了头，「在下认为是合理的猜测。」

　　来历不明、魔武双修，康的性格……我不知道哪一个部分是他伪装出来，又哪个部分是真的。我瞇了瞇眼睛。我却很肯定，康拉德的行事方式极喜剑走偏锋，不择手段的程度亦不下于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有事必须牺牲成千上万的性命，康拉德是绝对能下得去手的那类人。

　　普通人哪会说得出因为玩乐而将整个池塘的鱼类都杀了，也不过是大自然循环的一部分？这到底是对天理循环的体悟，抑或是对个体短暂的生命最彻底的蔑视？

　　「蓝斯，麻烦你注意一下南方的消息，可以吗？」

　　「是。」

　　仔细想想，明知道康是神阶却会相信他就此死去的我，或者是太过天真了呢。连我都承平日久了啊。我转着左手上的银色戒指。

　　康，你最好是真的死了，不然……我冷下眼色，不然，你我就再无牵扯。如若你当真是恶魔，我也必定不会手软。

　　「小姐。」

　　「嗯？」

　　「需要在下同时去查史帝文教授吗？」

　　嗯？蓝斯是注意到我身上残留的暗系魔法和恶魔气息了。我想了想，颔首，「也一并麻烦你了呢。」

　　「是。」

　　这天之后，我便全心投入进了恶魔研究的事中，与史帝文教授日以继夜地试验精神魔法和空间魔法，更利用上他私自藏起的恶魔之力，对低阶的恶魔精神力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暂时而言，实验结果都符合我们对恶魔的推论，有了方向后，我们也可以从史册上的恶魔资料中愈加印证我们的立论，只是很可惜我们没有高阶恶魔的样本，无法继续深入研究。

　　嘛，从另一个角度看也算是好事吧？至少证明了，拥有足以打破世界的精神力者亦就只有最高阶的恶魔，而且似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用得出来的魔法，亦就不必担心他们会大量流窜于各个世界中为非作歹了。

　　这个结果，也符合恶魔一直无法打破封印的历史进程。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

　　恶魔不是印像中那般可怕。

　　人类是赢得了的。

　　「呼──」踏出教授家里的实验室，我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以我的精神力都不太受得了了这种强度的集中力。

　　旁边的史帝文教授更是面白如纸。他抬手掩一下眼，挡去刺目的阳光，「娜娜，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我摆摆手，「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也是没关系的。」况且，蓝斯肯定感觉到我已经踏出实验室，早就等在大门外了吧。

　　「真是抱歉了，」教授苦笑着扯起嘴角，「我都忘了娜娜是女孩子，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

　　「不。」我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的意思是女孩就不能连续工作？

　　绅士风度与歧视差之毫厘，缪之千里，尤其我在今次「娜娜」的形象中表现出来的，亦不是手无搏鸡之力的淑女呢，怎看都不适用此种语句？对一个女性神阶这样说话，失礼至极，与拉斐尔同学相比，年龄更长的史帝文教授却是相当不会说话的类型。

　　教授还是坚持将我送出门，黑暗骑士长蓝斯也确如所料般忠诚地已等在了大门。他向我和史帝文稍稍欠身，然后随我回去，教授在身后目送。蓝斯虽然没有多说，但他却递来眼色，似乎是发生了甚么事，因为教授就在身后，不便多说，蓝斯才没有道出原由。我才打算回去后再问，谁知道刚一踏进屋内便觉出不对了。

　　「小姐就是娜娜．莉莉？」穿着格子纹西服的年轻人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礼地向我脱下帽子，跟在他旁边的手下在呆愣过后也赶忙站起来行礼。

　　小小的旧维尔特式客厅中，挤满了警察局的侦探们──看他们的装扮就知道来历了，皆是一水的侦探帽子和西服

　　「请问是出甚么事了吗？」虽然似乎是问侦探们，但我的视线却投向蓝斯。

　　蓝斯会意，先外人一步说明事由：「小姐，有一位波乌耳魔武学院的学生被谋杀，生前是拉斐尔同学的爱慕者，侦探先生怀疑据说与拉斐尔同学过从甚密的小姐，是因妒忌而杀人。」

　　……矣？

　　「……」我眨了眨眼睛，有点愣地用食指指向自己，「我？」

　　不不不，当然不是因为被怀疑杀人而觉得惊奇，我只是稍为无礼地觉得，我会被警察捉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我的生命中恍惚都没有过警察。

　　应该觉得庆幸？不，我的话，似乎不能够用庆幸的角度解释啊，反倒该问问警察怎的都不早点来呢。

　　奉公守法？

　　哈哈哈哈。

　　唔，我早就该去坐牢了，呵呵。

　　「小姐，」看出来我在想甚么的蓝斯，也很有兴致地说，「小姐需要回去警局协助调查的话，请问需要带上日常用品吗？在下立即去收拾。」尽管他这样说的时候面上还是纹风不动，但他的高兴之情绝对不下于我，哈。

　　虽然事实上我不需要甚么日用品，但甚么都不带就太奇怪了。要带甚么去坐牢好呢？让我想想……

　　「不、请等等！」为首的年轻侦探连忙扬手止住我和蓝斯的话，「我们只是想要询问莉莉小姐几句话而已，请不必过于担心。」

　　我和蓝斯对视一眼，耸耸肩。哎呀，没得玩了。

　　年轻侦探的嘴角微微抽搐，却相当好脾气地没有发脾气。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莉莉小姐吧，」一位侦探的手下咕哝，「这么漂亮可爱，哪还用得着杀人啊？」

　　哎呀。我微微一笑。没记错的话，漂亮可爱的人鱼小公主杀的人可不少呢。

　　面对手下的失礼，年轻侦探显得有点懊恼，却也没有出言斥责，只尴尬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向手足无措的年轻侦探伸手让坐，「那样，对于那位可怜的女同学，请问各位是有甚么需要问我的？」

　　蓝斯打了个响指，一杯杯的红茶精准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刻意展现出来的空间魔法实力瞬间将来人镇住。任由蓝斯吓唬人，我微笑着落坐在红色天鹅绒沙发上，压好裙摆，再举杯轻呷了一口温热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