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六章 理查．克莱德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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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客厅的铜镜前，镜面模糊不清地倒映着是我又不是我的身影。平平无奇的五官画上了妆，脸容显得精致不少，平日只编个大麻花辫的麻色长发，今日也被简单地盘到头顶，看着是比较象样了，可麻烦的是我现在只有一米五五的身高都快要被淹没在长长的白色纱裙中。蓝斯单膝跪在我的脚边，以扣针替我整理着这借来的婚纱，我捧着花捧，偏了偏头。
滴答、滴答，钟摆一秒不停地摆动着。
眼看时间快到，蓝斯当机立断地放弃扣针之法，只见他打了个响指，一对足有五吋高的纯白色高跟鞋出现在地上。
「……」我默默地盯着蓝斯。
说好的不用魔法呢。
蓝斯毫无悔意地扭开头。
我沉默了一阵，决定打了个响指，将放在脚上的精神力收回，然后在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踩上被誉为新时代女性恩物的高跟鞋上。蓝斯站了起来，站在我的身边，从铜镜中的映像看来，倒是不得不承认穿了高跟鞋后确实将身高比例拉得好看多了。
「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东西。」我稍稍没气质地拉起裙摆，甩了甩脚上的高跟鞋
蓝斯不为所动地说：「所以在下才事先买下。」
正说着话间，一位长相可爱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
「这、这个……」她举起手上的白色头纱，「我赶起来了！」
「谢谢你，爱丽斯老师，」我双手接过头纱，将女孩扶到沙发上坐下，「真的很感谢你。」她的父母才刚去世没多久，被康拉德从火场中救出来的妹妹也失踪了，为难她还如此积极地帮忙我们这匆匆忙忙的婚礼。
我向蓝斯递去眼神，他轻轻点头，转身便去拿了爱丽丝老师最喜欢的白色猫咪出来哄她。
我一口咬着发夹，将头纱披了上去，再取下发夹夹稳头纱。我眨了眨眼睛，颇为惊讶。在做面包上的天份相当难得的爱丽丝，在手工艺上的天份是另一种意义的相当难得呢，细密的白纱被针线精巧地缝合，手工甚至不输很久、很久以前的维尔特宫廷制品。
我犹在研究头纱，门外却响起了吵杂的声音，人声鼎沸。
因为是镇上有名的军官先生结婚，镇民们都很友善地主动帮忙，婚礼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冷清，当然，也稍稍热闹过头就是了呢。
蓝斯向我躬了一下身，开门去看个究竟，却见镇上的邮政官满头大汗、哭丧着脸走进来。原来是他的公务车临时坏了，镇上又没有人拥有尚算是新兴品的汽车，他担心我要怎么到教堂去呢。住在另一条街道的太太们也吵吵嚷嚷着，七嘴八舌地争论要怎么办才好。
我低头抚平裙上的皱折。
「奥萝拉小姐，」爱丽丝被胖胖的邮政官从沙发上挤开，蹭到我的旁边，「你都不担心吗？」
嗯？我抬起头来看她，「担心？」
「对啊，还有十分钟就到八点了呢！康都要等急了吧？」
我想了想，「嗯，大概是要迟到了。」应该吧。
「所、所以……」
「所以？」我重新拿起捧花，笑了笑，「我遇上意外迟到了，康拉德先生就不等我了吗？」
「……………………………………」突然，闹哄哄的众人鸦雀无声。
……我是不是说错甚么了？
下一刻，单身的那部分镇民全体哀嚎。
哎呀。
我笑了出声。
「小姐，」蓝斯身手敏捷地避开塞满我家小客厅的人，走到我的身边，「现在……？」
我摸了摸下巴，「你有好提议？」
结果，我侧坐在蓝斯的自行车后座上，赶及在早上八时正到达光明教堂。说实话，这只是三条街道的距离，莫说是自行车，汽车都未必快得过我直接用走的吧？我悠悠地想。
「早安，奥萝拉小姐。」穿着白色西服的康拉德．布德早就等在教堂门前，看见我后，小跑着过来，将我扶下车。
「早安，康拉德先生。」
他向扶着自行车笔直地站立在侧的蓝斯点头致意，然后牵起我的手，冲着我笑。
「你很漂亮，奥萝拉小姐。」
「谢谢。」我干脆地收下赞美，看康拉德捂着嘴闷笑，我想了想，说：「你今天也很帅气呢，康拉德先生。」
「嗯，本官也是这样认为。」
我很干脆地翻了个白眼。
「走吧？」笑了一阵，康拉德低下头，温声道。
「嗯。」
我们都没有父母在场，便索性一起走进教堂，教堂古老的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愣住，康拉德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以白色为主调的光明教堂，原本朴素的白墙壁，此刻都被人用满满的鲜花布置起来，嘛，当然不是甚么名贵的品种，但在这一刻，鲜花怡人的香气充满了古旧的教堂之中，大自然七彩缤纷的颜色让小小的旧建筑一下子生动起来。康拉德昨晚才赶回来小镇，他还惦记要布置教堂？我笑了起来。很简单的装饰，却突然让我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婚礼。
自然的韾香让我恍惚有一瞬间回到了最初的维尔特光明大教堂的感觉。没有珍贵的光明魔石、雕梁画栋，只有朴素与宁静，却又鲜活美丽。
最初的光明大教堂，不知道从甚么时候起成为了我记忆中最漂亮的地方。
「谢谢你。」我轻声说。
倒不是讨厌华美的宫殿，但或许是和体质以及生父教皇陛下的教养有关，我亦一直都很喜欢大自然就是了。
也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一个婚礼，却又比我想象中的都要好太多了呢。
有熟悉的芬芳气息环绕，一点都不再寂寞了呢。
「不，我也是为自己而努力罢了。」康拉德抬手将我的头纱掀过，盖着我的脸，准备行礼，「这可是我们的婚礼。」
我们相视一笑，康拉德伸手轻掐了一下我的脸颊，我有些许尴尬地转开了脸，毕竟这种动作有点……唔，孩子气，对，孩子气。康拉德低笑起来，我低咒了声，他拉着我的手抱在胸前，牵着我走到教堂的最前面，小镇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到来，吱吖一声，残旧褪色的光明教堂木门关上。
嘛，尽管让我向着光明女神像宣誓很是奇怪，康拉德也说他没有信仰，但是小镇因为过于偏远而没有官方的婚姻登记处，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正式结婚，就只能让光明教堂的修士为我们主婚。
我仰着头，望向祭台上三米高的石雕光明女神像。头戴双重冠冕，长直发披肩，右手持剑，左手托着宝球，唇边扬起温和慈爱的弧度，上半边脸却是被一方毫无雕饰的面具挡去，让人看不清光明女神的真正脸目。
我笑了笑。
戴着面具的光明女神，是培利德大陆上第一个非光系体质的光明教皇、我亲爱的好友柏尔斯．萨克斯顿教皇命令的制式，亦是光明新教的最大标志。一千多年过去，大陆上的光明女神像已经全部都是戴面具的制式了，或许只有历史学的教授才会记得，光明女神像最初的制式其实是没有面具的吧。
「在想些甚么？」康拉德低声问。
「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侧头靠近他，轻声回道，「我好像现在才发现我真是要结婚了。」思绪比平日飘忽了一点。
「……其实我也是。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呢。」
「是吧！」我就知道。「嗯……你别生气，我……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很清楚我答应结婚的原因。」虽然我们也认识两年多了，但对我来说，两年还真是太短了点。
「嗯。咳！」康拉德清咳了一声，「你也别生气，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写出向你求婚的信。」
「……我们要逃婚吗？」
「奥萝拉小姐，尽管我长得很善良貌美，但我还是会生气的。」
「啊，抱歉。」虽然我更想他为部分伤害我听觉的话道歉。
「……我要逃……」
我打断了他，「我也会生气的呢。」
「我知道。」他低笑了声，「我想骗你说出来而已。」
「嗯，我也是想骗你说出来你在骗我说出来而已。」打断对话的行为和时机是故意的呢，呵呵。
「奥萝拉。」
「嗯？」
「我只有一个星、不，我只有不够六天留下。」
「嗯。」
「你不后悔吗？」
「你刚才不是说，逃婚的话你会生气吗？」
「我有我生气和求婚的权利，你也有你逃和说不的权利。」
「是吗。」此时，一名身穿麻质古式长袍的老修士从内室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光明教廷教义，「康，相信你知道，奥萝拉不是我的真名。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葛罗瑞亚．荷维治．希冯夫维德，一个再不会有人直呼、早就失去了命名者当初寄望之意的名字。维尔特帝国的荣光，早就殒落了。
「嗯。」康拉德直认不讳。
我们面向修士站好，看年老的修士慢悠悠地翻着教义书。
「那你至少应该要知道关于我的一点，」我轻声道，「就是我不需要任何人作出『为我好』的决定，我有能力作出决定和承担每一个后果。如果你没有向我求婚的话，我保证我很快就会将你抛诸脑后。」如果他选择不回望，我也绝对不会回望。
我没空将所有事情都永远放在心上。
现在，我想对自己好一点。
「……奥萝拉，我到这一刻还是后悔跟你结婚。你值得更好。」
「所以我告诉你，不需要。说后悔，是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我？你做出了决定，也给予了我决定机会，我很感谢你这一点。」
「嘛，那就让我们一起承担责任，你认为如何呢，奥萝拉小姐？」
「我很赞同你的话，康拉德先生。」
「康拉德不是我的真名。」
「嗯，我知道。」康拉德和老太太搬来小镇前的经历，特别是康拉德的部分，可疑到我想装成不知道也难。以康拉德扎实的魔法功底来看，他分明也是系出名门。
答的一声，修士突然合上了手上的书，「我宣布，康拉德．布德先生和奥萝拉．瑞亚小姐，正式成为夫妇。」
「矣？」我愣了一下。
「哈？」康拉德瞪了瞪眼。
──太快了。
这就结婚了？
老修士歪着头说：「我看你们已经静悄悄地谈妥了啊，一对夫妇既有爱亦有责任，还需要甚么吗？啊！我知道了！」他眨眨眼睛，「现在可以请新郎亲吻新娘。」
身后坐满了小教堂的镇民们哄堂大笑。
「错了，」康拉德双手叉着腰，「我们还没有交换戒指呢。」
我配合地扬了扬空着的左手。
「我以为你们比较需要亲吻嘛，放心，我们光明教廷很开通的，先亲了再交换戒指，也是可以接受的哦。」
我和康拉德都忍俊不禁。
离我们最近的老修士，亦完全没有过问刚才我们对话中关于假名字的问题，只是举着手，温和地使用光明魔法给予我和康拉德祝福。
我转过身来，与康拉德面对面，他掀起我的头纱，弯下腰，侧头轻吻在我的唇上，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分，教堂的其他人都在欢呼。我却是忽然发现，这好像是我和康拉德之间的第一个吻？就在众人面前？康拉德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与我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转开了脸。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祝你新婚快乐，奥萝拉小姐。」
「我亦祝你有愉快的一天，康拉德先生。」
老修士笑瞇瞇地望着我们，宣布可以交换戒指。蓝斯捧着一对银色的素面对戒上前，我们执起对方的手，帮对方戴上婚戒。
「当──」
「当──」
「当──」
光明教堂的钟声响起，淡淡的光明魔力随着钟声散开，结婚仪式结束，我和康拉德正式结成夫妇。镇上的女孩们兴致勃勃地挤到教堂门外的台阶下，我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她们，拿着捧花向后一抛，带下数片娇嫩的花瓣，鲜花束在少女的惊呼声中被抛到半空中，再沿拋物线落下，我转过身来，看女孩们按照传统在抢新娘的捧花。
早上的阳光耀眼地洒下，映得万物都像是戴了一层光圈。
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头纱，康拉德也扯了扯衣领。
「稍为有点不习惯。」我说。
「嗯。」他呼出一口气，「哎呀，还有聚餐呢。」
「幸好我只结了一次婚。」要是国宴的规模，肯定会麻烦到不行吧。
诚实地说，我由今天早上穿裙子时就已经开始嫌弃婚礼了。
「嗯，我也是第一次。」他说。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在蓝斯鄙视的眼神下，我执着裙摆，康拉德解开了外套的钮扣，一起溜了。
嘛，聚餐就留给其他人，结了婚就很好，何必麻烦。
由于大家都受邀参加婚礼，小镇的街道上安静得很，康拉德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愈来愈小的教堂，突然欢呼起来。
「光明神知道我最讨厌去教堂了！」他牵着我，笑着说，「奥萝拉，你听我说，我敢保证，就算是光明女帝圣．葛罗瑞亚也绝对不会喜欢被放进去教堂！」
我失笑，乐不可支。
康拉德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抱着我的腰原地转圈，我没好气拍了他的肩一下，他才罢休，将我放回地上。
「奥萝拉，你肯定有玩过吧？」
「甚么？」
「魔法的游戏。」康拉德瞇了瞇眼睛，「认为魔力只能用在战斗的时候，没有比这更为没趣的想法了哟～」
「……请问你又想做甚么了？」我真的嫁给了这种奇怪的尾音吗？
「放心，」他一手揽住我的肩，另一手半扬起来，示意我望向蓝天，「我不会在我们结婚的日子做太奇怪的事。」
呵，原来他都知道自己很奇怪。
答的一声，康拉德打了个响指，天空中便升起魔法烟火，康拉德凌厉的魔力将魔法元素控制到在白天也毫不失色，魔力极为浑厚。我瞥了他一眼。现在可以学习魔法的人愈来愈多，大可称之为普及教育，但相对而言，过去的精英教育便失色，同样愈来愈难找到基本功真正扎实而优秀的年轻人。康拉德要不是不止有三十岁，就是他的出身有着另一个故事。
我笑了笑，不再深究，也打了个响指。
「……奥萝拉，那个图案，莫非是松鼠？」
「不好看吗？我再换。」
「……狐狸？」
「嗯，是的。」
「……」
「康……那是巨龙？」基于某些原因，我对龙的印象实在是……一言难尽。基本上我对红毛的东西都……一言难尽。
「既然你想要放动物的烟火图案，我觉得龙就很不错。」
动物？「你不害怕龙族会来揍你吗？」我顺手放了个人鱼和精灵的图案。嗯，我是不怕就是了呢。
「唔……」康拉德摸了摸下巴，「他们要打得过我，又或是有本事逮着我来揍，我倒是认了。」
「请问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自恋倾向？」
「没有，自恋有甚么好玩的吗？我分明是比较恋奥萝拉小姐。」
我反手打了他一下，康拉德笑了笑，环着我肩膀的手收紧。
回到我们住的街上，我们走进康拉德的家。没想到的是，他连家里的布置都换了不少，是我习惯的亮色系，再添加现代感的简约设计。我回头看他，康拉德望着我笑，然后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从后将我推进屋里。
「抱歉，太急了，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他说。
我失笑，「不会，我很喜欢。谢谢。」
我四下打量着焕然一新却又保留了原本乡村特色的小屋，如同婚礼一样，是我想都没想过的新房。第一次发现，原来结婚可以是单纯的快乐，甚么都不必多想或是谋划。
因为我们的婚姻是假的。
短短的数天，根本甚么都不必想，只要敢说出愿意就可以。仔细想想，就是无本生利的买卖呢，怪不得康拉德兴致勃勃。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屋中，康拉德扶在我的肩上手的渐渐下滑，抱在我的腰上。我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他，康拉德低头靠近了我，吻了吻我的额头，与我对视片刻，他偏头在我的唇上再轻印了一下，然后将我转过身来，拥抱着我，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勺。
「奥萝拉小姐。」
「嗯？」
他弯下腰，将我整个人抱进他的怀里，「我希望你永远地幸福快乐，我是认真的。」
「这么快就先预祝我在你走后会幸福了吗？」
「不，」康拉德低笑出声，「我是说，我希望你以后幸福，却也要你这六日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快乐。」说罢，他突然用力将我抱了起来，原地转着圈，我的裙摆和头纱都扬了起来。
我没好气地捶了他的肩头一下，康拉德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转圈圈如斯执着。幸亏他没有将我抛高高，不然，我认为我可能会打个响指。
其实，除了别出心裁的婚礼外，我们这几日间也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事，不过是一起吃饭、散步、躺在庭院中晒太阳，也出去湖边捉了一次鱼，就这样而已，但我们谁都没有说要干些甚么奇怪的事，只除了晚上我们发现对方都不容易入睡这一点，稍稍的有点麻烦。
「……」最后一个晚上，我枕在康拉德的手臂上，闭着眼睛。
「……」躺在身旁的他，没作声，却也明显没睡着。
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康拉德也很配合地坐起，我们一人一边地抱着同一张被子商量今天晚上的活动。第一个晚上，我们聊天；第二个晚上，我们整理老太太留下的花卉；第三、四、五个晚上，我们都去了隔壁家偷蓝斯的东西吃。没办法睡着就算了，不说我们都不熟悉对方的气息，很难靠在一起睡着，就说体力，我和康拉德都不是需要时时睡觉的人，我们已经尽量很正常地过晚上的生活，但到最后一晚，还是技穷了。倒是可以各自看书，打发时间，但这样又未免可惜，还是想要做可以一起做的活动呢。
康拉德摸摸下巴，「奥萝拉，你想到甚么主意了吗？」
我想了想，晚间活动吗？「可惜小镇上没有可以劫富济贫的地方。」
「……」康拉德的嘴角抽了一下，「老婆，我就不问你到底干过了没有，但请你至少不要在这里干，要是误伤了隔壁家的蛋糕和对面家花园里的菜田就不好了。」
「老公，」我偏了偏头，「其实只要严格定义一下『富』和『贫』，我们前几天就已经对亲爱的蓝斯干过了呢。」
「不，我肯定这不是『严格定义』，而是『宽松定义』。」
「好的，我明白了，是『宽松定义』上的劫富济贫，你看如何？」
康拉德认可地点头，「嗯，就这样。」
然后他毫无悔意地继续和我一起想想要玩甚么比较正常。后来我们一边玩牌，一边想，间中用魔法相互作弊，演变成魔力小把戏的抗衡，大半夜就过去了。嘛，反正明天早上康拉德就要走，我们干脆准备起来，一起收拾行李，再轮流梳洗。我洗过澡后从浴间出来时，康拉德正坐在窗台上，身上的白衬衣随便地套着，也已然换上深蓝色的军服西裤。他叼着一根烟，支起一只脚，托着头望向窗外黎明前夕的深蓝夜空。
我打了个响指，将头发上的水份抽干，魔力波动惊动了康拉德，让他回过神来。康拉德转过头，笑着看向我，手上同时将香烟从嘴里抽出，按在窗台上弄熄。
「抱歉，习惯了。」他示意向烧了一半的烟。
我耸耸肩，「我还认得出天仙子呢。」
「……你以为这有甚么好比的吗，笨蛋？」
「我只是在安慰你不必介意呢。」
「不，」康拉德的双眼恍如死鱼一样望着我，「你绝──对是在比较，小鬼。」
「不，」我面不改色地瞎说，「朕没可能如斯幼稚。」我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烟拨开。虽说对我们的身体无害，亦不太可能让我们沉迷，但会影响判断力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妙。
康拉德却顺势伸手抱住我，将我亦拉到窗台上坐下，他的身上传来和我一样的沐浴后香气，只多了一点烟草的味道。我靠在了他的肩上，他亦低头窝在我的颈间，双手紧抱着我，我们却谁都没动，久久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六日来我们都没发生过甚么，我知道康拉德还是很愧疚在这个时候跟我结婚，所以他不敢碰我，生怕占我的便宜，我也不想逼他。他敢说要跟我结婚，嘛，就算了，我也需要退一步，否则就变成是我单方面在加重他的负担了，现在这样也没甚么不好。
其实也很快乐了呢。
「奥萝拉小姐。」
「是？」
他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以后要好好看人，不看个清楚的，别答应结婚。哪有这样糊里糊涂就结婚了的？胡闹。」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以后与你无关，你没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生气了吗？」
「不，没有，只是这才是真实的我呢。」
「……所以你是个常常生气的小鬼？」
「康拉德先生，请问你需要去重新上逻辑学的课吗？」
天色发亮的时候，康拉德背好行李，向我扬了扬军帽，转身便走了，我站在门边目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走得干净利落，事后我收拾他家时才发现，关于他和老太太的个人物品亦早就被清空。
离开后的日子里，康拉德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直到三个月后，春季伊始之际，我收到军部寄来给奥萝拉．瑞亚．布德的信。
康拉德．布德上校因公殉职，连升两级，擢升为少将。
信上没有说详细的情形，嘛，估计也不是能说的事，军部倒是发下了一大笔足以让普通人富裕地过一辈子的抚恤金，也随同寄来了康拉德的遗嘱。他将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
看完后，我将信交给侍立一旁的蓝斯，他的视线扫过信上的内容，然后无声地向我躬了躬身，安静地退了下去。我坐在客厅的红色沙发上，呷着早已凉掉的红茶，安静地独自待了一个白天。晚上的时候，我和蓝斯收拾好实验室，留下其余的所有东西，也留下将财产转赠给光明教堂作慈善用途的文件，然后利用空间魔法连夜离开了小镇，再一次出发去我和蓝斯耽误了很久的旅行。
再一次定居下来的时候，我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娜娜．莉莉，外貌亦根据蓝斯的意见换成人鱼公主阿娜丝塔的大美人类型呢。
奥萝拉．瑞亚．布德的户口本，早在康拉德离开的那一天就被我随手放光炎烧了。
和这段小小的插曲还牵得上关系的，大概只余下我左手无名指上的素面银戒。
嗯，我终于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理查．克莱德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