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终有路》夜蔓

10、第十章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参赛作品交了上去，只等评委公布结果。原本院里通知说是一周后公布结果，但由于这次参赛人数比往届多了一倍，结果只能延迟。最变态的是，学校定在11月11号公布。
　　这一天恰恰是林砚的生日。
　　她出生的时候，可没光棍节的说法，而现在这个日子成了超级网购日。林砚觉得马爸爸应该给这天出生的人每人发一份发礼物。

　　上午十点，她接到林母打来的电话，“砚砚，今天生日有没有安排吗？”
　　林砚一心等着比赛结果，对于过生日兴致缺缺。“打算和舍友去吃饭。”
　　“这样也好，记得买个蛋糕。我让嘉余联系你的，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一起去吃饭吧，叫上同学，热闹热闹。”
　　林砚默了一下。
　　“你和同学约好就算了。”林母微微有些失落。“砚砚，你和嘉余在B市要相互照应。”
　　“妈，我知道。”
　　“哎，嘉余他——”林母叹了一口气，“他上周咳嗽，最后差点转肺炎，你要是有时间替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我会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好了，我和你爸想过去看他，他不让。我们本来打算过来，正好给你们俩过生日。这孩子就是不同意，说学习忙。忙的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砚愣住了，嘉余是不想她尴尬吧。
　　“砚砚，你帮我去看看，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砚嗯了一声，“妈，我随时向你汇报。”
　　林母在电话那端笑了，“我给你卡了打了一万块钱，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妈妈，谢谢您。”
　　“傻孩子。”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
　　周桥瞧见了，打趣道，“怎么了不高兴？”
　　“有时候恨不得自己能快点到20多岁。”
　　“想家了？”
　　家？她的家在哪里？
　　亲生父母不要她。她考上大学，他们送来了十万钱，算什么？
　　年初，陈家老太太思念嘉余，嘉余特意回去看老太太。可是陈家没有一个人提过让她也回去。
　　林砚害怕。她常常做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悬崖边，而对面两家父母围绕在嘉余身边，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院办公室里，大家正如火如荼地评比作品，最终选择了十幅作品。
　　黄迪：“我觉得这幅《秋》好，有意境，衣服干净。”
　　孙教授点点头，“旗袍很棒，比例和设计感很强。”
　　杜芷萱：“徐倩倩的设计也不错，颜色用的很大胆。”
　　孙教授又拿出一幅作品，“你们再看看这幅，觉得怎么样？”
　　杜芷萱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图纸上。“《陌上花开》，设计很清新，只是笔力不是特别好，设计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黄迪也认真看起来，“还不错吧。”
　　孙教授微微一笑，“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黄迪和杜芷萱紧紧地看着画图，两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景凡。”两人异口同声道。“怎么会？”
　　“是的。上半年我就发现了，她的风格和景凡的很像。”
　　杜芷萱惊讶，“她在模仿景凡？”
　　“确切地说应该是受了景凡的影响，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孙教授脸上透着几分喜悦。“好了，先评名次吧。”
　　黄迪自然将林砚的作品放进来，杜芷萱瞪了他一眼，“我觉得这幅和其他作品还是有差距的。”
　　“给点鼓励不行吗？没听见教授说不错嘛？”
　　杜芷萱绷着脸，“请你公平对待，大家投票吧。”
　　黄迪气死了，“你！好！随你的便。”

　　周桥在宿舍睡觉，林砚在图书馆看书，手机一直摆在桌上。她不时地拿起来看看，班级群里还没动静。
　　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这次比赛，她却紧张不安了。今天还不如不到图书馆来，一点东西都没有看进去。
　　□□突然跳出消息，她手忙脚乱地点开，连呼吸频率都乱了。
　　“比赛结果出来了，我们班四人获奖，徐倩倩第一、周桥第二、许可第五、方倩茹第八。”
　　“恭喜！恭喜！”
　　“得奖者发红包！”
　　群里陷入抢红包的活动中。
　　林砚盯着那行字，眼睛涩涩的，没有她的名字。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去走。

　　黄迪气冲冲地回到宿舍，重重地放下包。
　　“发生什么事了？”路景凡问道。
　　“气死我了，那个杜芷萱真把自己当专家评委了。”
　　“重点。”
　　黄迪喝了一口水，“新生比赛结果出来了，林砚没有得奖。”
　　这个结果，小朋友要伤心了。
　　路景凡没动，目光沉静，“她在剪裁上把握不准。”
　　黄迪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小师妹。我看她挺期待这次能得奖的。”

　　期待太多，失望越大。

　　路景凡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顺便关上了阳台的门。黄迪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在避着她？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
　　是个男声的声音，路景凡神色一变，“你是谁？”
　　“江淮。”
　　路景凡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路师兄，你好。”
　　“我找林砚？”路景凡沉声问道。
　　江淮抚了抚额角，“我和她拿错手机了，刚刚我打过电话，她关机。如果方便的话，你过来拿一下手机。”
　　路景凡眉毛微微一挑，这家伙的口气……“好，你在哪？”

　　黄迪贴在门口，看到他出来，“林砚怎么样了？”
　　“没事。”路景凡估计小丫头这时候肯定躲在哪个角落哭呢。想到那幅画面，他还是先去拿手机吧。
　　江淮站在图书馆右侧，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
　　路景凡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挺拔、有型。
　　江淮微微颔首，“路师兄。这是她的手机。”
　　“你的手机回头我再送给你。”
　　江淮点点头，“我回去了。”
　　这拽拽的态度，也没谁了。江淮，F大另一颗新星，一直被誉为F大小路景凡，他本人对这个称呼非常的反感，所以见到真人，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路景凡理解，也不会和他计较。

　　拿回手机，他得赶紧去找林砚了。学校不大，只要她不乱跑，他有把握会找到的。立秋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路景凡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凉亭下找到了人。
　　小丫头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不时抬手摸一把泪，这幅画面真叫人心生怜爱。
　　哎，看来真受打击了。
　　其实，林砚是由比赛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越想越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小孩，这眼泪就停不下来。
　　路景凡一步一步走进去，“林砚——”
　　林砚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眼泪也止住了，一张脸哭花了，眼睛鼻子通红。抬头一看，真的是他。“路师兄！”
　　林砚又低下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比赛结果，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一次比赛并不代表一切。”
　　“可我太差劲。”
　　路景凡紧了紧手，“你不是说要成为第二个我吗？现在就放弃了？”
　　林砚僵住了。她慢慢沉静下来。
　　“林砚，没有你现在想放弃，可以。”
　　“我不会放弃的。”她一脸坚决，铿锵有力道，“我不会放弃的。将来，我要做中国的服装设计女王。”
　　路景凡弯起嘴角，“嗯。”
　　林砚吸了吸鼻子。
　　路景凡微微撇过脸，暮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片柔和。“把眼泪擦擦。”
　　“没纸了。”
　　他轻叹一声，抬手轻轻地用袖口擦了擦她的眼角。
　　林砚呆住了，一动不动。这件风衣肯定不便宜，她瑟缩了一下。
　　路景凡擦干她的眼角，“回去吧。”
　　林砚鼓足勇气拉住了他的手臂，“师兄，今天是我生日——”

　　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他倒是忘了她提过她的生日。
　　林砚咽了咽喉咙，“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她的手慢慢有了力气，紧紧地抓住他，好像一松手他就要跑了。
　　“林砚，你先松手。”他回头，对上那双清澈如贝加尔湖的眸子。
　　她固执地不撒手，反正她才十七岁，未成年，就当自己是孩子吧。
　　路景凡望着她的右手，“好，先去买个蛋糕。”
　　她慢慢松开他的手臂，两人并排走着，画面柔和温暖。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踏实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