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上弟下》汪三岁

11、第十一章

　　纪帆没事，住院的是林潼。
　　被qiang击的也是。
　　子弹打在肩头，距离很远，但还是烧黑了一小块皮肤。纪帆盯着脸色苍白的人瞧了好几个小时，像是发呆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等了半天人没醒，纪帆想了想跟着纪舫去了趟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外面下了雨，豆粒大雨滴打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纪帆站在公安局的玻璃门里，看着旁边的纪舫说了句话。
　　“爸。高中我去爷爷那儿。”
　　“想好了？”
　　“想好了。”
　　“······行。”
　　纪帆去了医院，带了两个雪人雪糕，现在的冰棍不叫冰棍了，叫雪糕，用奶油做的，咬一口全是巧克力和牛奶味，林潼最喜欢吃这个。
　　梁念慈被送回家休息，纪舫不敢告诉她林潼被枪击了。所有人都瞒着家里的女眷，饭菜都是司机送来的。
　　第二天梁念慈还是来了，黑眼圈很重，眼睛红红的，肿着，曹阿姨也跟着，两个女人挨着林潼的chuang头不一会儿又哭了一场。
　　纪帆倒是很冷静，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手里捏着林潼的手指，他的手指有时候会动一动，医生说是身体本能反应，证明他还活着。
　　纪帆不喜欢听这种话，他一想起那天林潼趴在他背上替他挡枪子的情景就觉得心被人攥住扭了一圈一样疼的喘不过气。又想起那时自己的懦弱，更加难过后悔，恨不得倒回去杀了自己，也不要拖累他。
　　他只盼望着林潼早点醒，所有人都盼望着林潼早点醒。梁念慈觉得孩子受苦了，纪舫却是对林潼有了亏欠。
　　一家人各怀心事，但是病chuang上的人一点都不知道。
　　林潼是太累了，惊吓加上连夜的奔跑还失血过多，是得好好睡一阵补补。他身上擦伤很多，大大小小从头到脚几乎都有，医生涂了紫药水，现在他看起来还真不像ting好的样子。
　　那天是逃亡回来的老大看见了林潼和纪帆，他没拿到钱一肚子怨气，看到逃跑的两个人也没工夫去追，就拿了车里准备好的枪瞄准了纪帆。
　　他打一开始就不准备打死纪省长的儿子，他要打的是那个误打误撞被绑来的倒霉孩子。老大有自己的思量，纪省长的崽子死了，他这要是不小心栽了到了牢里怕是也没好日子过，还要连累一家老小被人寻仇，可是他要是打了那个倒霉的孩子，这账就得记在纪舫头上。看他的穿着家里人也不是善茬，就算不能扳倒纪舫，也要给他添堵。
　　谁知道林潼会扑上去救了纪帆，连开枪的那个人都没想到，又怒又气又急，愣神的功夫就有警察追上来。
　　林潼睡了一星期才悠然转醒，看到纪帆没事一放心又睡了一觉。把人吓得，还以为这是回光返照。
　　身上的擦伤没有大碍，就是结痂的时候有点痒，梁念慈看他趴在chuang上还不老实要伸手挠，红着眼睛打了他的手一下，打完又觉得手劲大了，握着他的手背轻轻地揉。
　　林潼知道自己让爸妈担心了，心里愧疚，又不忍心看着梁念慈难过，扭着头安慰：“妈妈你别哭。我没事。”
　　“我才没哭呢！”梁念慈说着，声音却哽咽起来，“我才没哭呢！”说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傻呀！哪有人脑子这么笨赶着往枪子上撞得！那可是枪啊！你要是不小小心没了，妈妈怎么对得起你啊！你让妈妈怎么活！纪帆怎么活！你爸爸又怎么活啊！”
　　林潼一听也跟着哭起来：“妈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啊！我就想着不能让纪帆哥受伤，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必须要保护纪帆哥才能对得起你们。”
　　梁念慈这下嚎不出来了，看着林潼苍白的小脸默默地流眼泪，林潼也哭，两个人看着哭了一阵，林潼憋不住了，抽抽噎噎的说了句：“妈妈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
　　梁念慈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手里还攥着林潼的手，也抽抽噎噎的：“以后别这样了。你也是纪家的儿子，不欠谁的。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林潼想，下次如果还有危险自己一定还会奋不顾身的救纪帆的，只是没有危险最好。但在梁念慈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
　　正巧回来的纪舫和纪帆在门口站了许久决定还是给屋里那对母子留点时间的好，父子俩下楼去食堂买了饭才慢吞吞的上来。
　　林潼背上的枪伤没有大碍，养上半个月就好，只是洗澡成了难题，林潼不愿意住院，被人簇拥着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衣服要洗澡，却被拦住了。
　　“潼潼，你肩膀受了伤，不能沾水！”纪帆拉住林潼的手，另一只手摸了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
　　空调是省办公室发的，早就安好了，今天第一天用。
　　林潼觉得新奇，张开手臂站在风口吹冷风，被纪帆拉走：“你身子弱别再吹病了。”
　　林潼还有些依依不舍却不敢反驳，被纪帆牵着手去了浴室，他知道林潼难受，这些天只能擦澡，可是实在不能沾水，只好在热水里撒了点花露水拧了毛巾递给他，林潼接过去开始擦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的身子，后面却犯了难。纪帆又拧了把毛巾却没递给他，而是自己拿着替他擦了身子，连着前面的大腿小腿：“行了。待会儿吃完饭泡泡脚再休息。”
　　林潼脸有点红，毕竟这么大人了，还被人这样伺候着他害羞了。但纪帆一副很正常的样子洗了毛巾晾好又去替他拿衣服，林潼也就不好意思别扭了。只在心里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也要这样伺候着纪帆。
　　因为两个孩子受了苦，梁念慈担心孩子心理有阴影，还特地请了一个心理学的朋友来家里和两个孩子聊了聊天。
　　林潼不知道那人是心理医生，只当是妈妈的朋友，卖乖讨巧了好一阵，纪帆倒是平静的很。得出的结果不好，梁念慈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也能接受。纪帆这个年龄段处事沉稳并不都是好事，潜在意识里对家庭没有依赖感，因为父母的长期忽视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意识，而且他对人看似礼貌其实很疏离，林潼才是她真正担心的那个。防备意识太强，表面看着和人交好，其实极其缺乏安全感，所以会压抑自己的本性，时间长了人格容易扭曲，严重了，可能会出现人格分裂的可能性。
　　梁念慈自己在画室呆了半天，只削了一盒铅笔，画纸白净的一笔都没画。
　　林潼表现的太开朗，似乎完全没把绑架的事情放在心上，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好了，可是纪帆知道林潼很不好。
　　他不敢走小巷子，也不去公共厕所，因为厕所的位置很偏僻，一到傍晚就着急回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以前他抱着他林潼都会觉得不够男子汉，现在他却会不自觉的紧紧缩在他怀里······明明前段时间还闹着要单睡的小小少年现在却连提都不敢提。
　　心理医生第二次来家里的时候纪帆已经知道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他把平日里林潼的表现说了一遍又和她仔细聊了一些注意事项在心里记下了才送客。
　　纪舫和纪家老宅那边的联系临时叫停，梁念慈也放弃了一次出去学习的机会多出很多时间在家里。纪帆更是因为暑假天天和林潼呆在一起。
　　“哥，你高中要去哪上啊？”暑假过了一半，他肩膀上的伤也好了，又恢复了调皮捣蛋的性子，今天和何朝夕还有王世豪在游戏厅里玩了一下午这才刚回来，洗了澡抱着西瓜挖着吃还不忘关心纪帆。
　　“还在咱们学校。”纪帆正在听英语磁带，听见他说话关了录音机坐到他旁边。林潼喜欢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纪帆以前怕他吃不完现在却不会，凑着他的勺子吃了块西瓜顺手开了电视，他家换了彩电林潼反而不喜欢看了，大概是年龄大了，电视里又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连续剧。
　　两个人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吃了半块西瓜。曹阿姨买了菜回来，看见俩人坐在一块感情好的不得了就觉得舒心，尤其是看到林潼这些天脸上瘦下去的肉又慢慢长回来更是开心：“潼潼，今天想吃什么？阿姨今天买了新鲜的苦瓜。”
　　林潼扭头，眼睛亮亮的：“苦瓜炒肉！”重点在肉上吧。

作者有话说

　　仍旧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