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若初见》纳兰心遥

13、

　　整个城市，笼罩在迎新的热闹与喜庆中，小如静静的走着，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所有的热闹，所有的喜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前方，转角，就是自己的家，可是，这一瞬，小如轻倚在墙上，望着天空中纷飞的雪花，微微的叹息。那个人，就这样不经意的浮现在小如脑海里，那个曾经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会不会有一天，还能再次牵起他的手？
　　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远远望去，火光一明一暗，仿佛小如此刻的心情，阴晴难定。
　　望着上升的烟雾，小如把手机在手上转了又转，那串烂熟与心的号码，一遍遍的按上去，又删除……任着自己的心，一遍遍的沉浮……
　　侧目望去，万家灯火，却只有自己的那个窗口是暗着的，心里，不免微微苦涩起来。怎么会不期待，回家的时候，会有一盏灯光，是为她而亮，怎么不期盼，会有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等她回家……只是，那个温润的男子，只怕，是不会为自己而停留的吧。
　　恨恨的扔掉还有半截的香烟，小如转身向家走去，却忽然发现，楼下，严飞一身积雪，想是等了很久……
　　小如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不知道，是应该迎上前去，还是转身离开，犹豫之际，严飞望见小如的身影，欣喜的迎了上来，却因为站了太久，腿有些僵硬，脚下一滑，竟摔倒在地上……
　　小如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躲不掉，那么，就勇敢的面对吧，定了定神，小如走上前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小如冷冷的问。
　　严飞只觉满腔的热情，犹如碰到一盆冷水，讪讪的不知如何开口。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小如丢下这句话，转身欲走。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的说会话么？当年的错，就这样不可挽回么？”严飞走上前来，“我知道，当初我对你的伤害，可是，我是真的想补救，小如，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可是，我无法忘记，”小如回过身，定定的望着严飞，“严飞，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还有机会补救，至少在现在，我还无法对你说原谅。”
　　“真的不可能么？连做回朋友的机会都不能给我么？”严飞有些不敢直视小如，低着头。
　　“抱歉。”小如最后看了一眼严飞，狠下心，转身上楼……进门前，小如不自觉的往楼下看去，严飞还站在雪中，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如轻轻的在心里说道：严飞，再见了……再见了……
　　躺在沙发上，小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会不会就这样在楼下呆一整夜？这个天气，生病了怎么办？种种思绪，如脱了疆的野马，在脑海里狂奔。拿起手机，小如按下另一串号码。
　　“你好，请问哪位？”电话那端，传来略显疲惫的声音。
　　“墨言，是我，小如……”语罢，小如一下怔住了，奇怪，怎么会打给她？难道告诉她，自己的某任男友，现在正像个傻子一样的在自己家楼下么……
　　“小如，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我以为，你早把我的号码给丢了呢？”她在电话那边轻笑。“小如，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小如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可以为我延时营业么？我想过来坐坐。”
　　“随时欢迎，外面天气不好，你路上当心，不用着急，到了给我电话。”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小如到的时候，墨言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望见小如，她笑了笑：“怕你觉得不方便，就出来等你了，里面已经清场了，现在，算是你一个人的专场吧。”
　　“这多不好，耽误你休息了。”小如有些惶惑。
　　“嗨，说这些干吗，”墨言拉开门，“快进来吧，外面凉，今天，还是科罗娜么？”
　　小如轻轻的摇了摇头：“忽然，想喝红酒了呢。”
　　“好吧，今天我请客。”墨言转身去吧台拿酒，忽的回过头来，“不许和我客气！”一句话，把小如的话生生的堵住了。浅笑，摇头，小如习惯性的走向最里面的桌子。
　　“方便的话，说说吧，只管把我当垃圾筒好了，我想，没发生什么事的吧，这么晚，你不会想来倾城的……”墨言缓缓的往杯中倒着酒，眼神明亮。“放心，我不会四处散布的……”
　　小如牵强的笑了一下：“其实，不过是一些旧事困扰……算不得什么……”
　　墨言只静静的看着小如，没有开口，她知道，这个时候，小如需要的，不是别人告诉她如何如何处理，她所需要的，不过是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说完这一切，而自己，正是充当这个倾听者。
　　“小如，如果可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别总被往事困扰。”良久，墨言轻轻的说道，“尽管不了解，但是，可以感觉的到，你和他的灵魂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脆弱，一样的倔强。”
　　小如举起手边的酒杯，目光透过酒杯，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有些东西，是无法挣脱的。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两个人的命运便绑在了一起。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他，可是，命运还是将我推到了他的身边。”小如语气很轻，却透着一丝坚定。
　　墨言望着小如，那一刻，小如的眼神里，透露着的是紧紧握住的坚决，是啊，每个人，都有曾紧紧抓住而不愿放开的人或物，或许，真的应该随缘，而不要去强求吧。
　　小如淡淡的笑着，那个人，自己曾努力尝试去忘记，却仍旧牢牢记得。也许，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些东西是深藏着的，像一些暗紫色的伤疤无法消褪。小如仰头，喝掉杯中的红酒，心底涌出丝丝的无助，眼底微微泛出泪光。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的这般脆弱？抬起头，微醺的视线中，小如仿佛看见他干净的微笑。
　　在一闭眼而后睁开之时，他，消失了。
　　是否
　　你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影像
　　我再怎么寻觅
　　也不会找出真实的你
　　是否
　　我只是你眼中的一个幻影
　　我再怎么需要
　　也不会现出你的真实
　　可是
　　我依然思念你
　　“为什么不试着放下，或是原谅呢？”墨言轻轻的问，生怕惊醒了回忆中的小如。
　　小如摇了摇头：“我试过，可是不行。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爱，所能原谅的。”小如定定的望着墨言，眼里流露的伤痛与脆弱，让墨言的心揪了起来，“可笑吧，我一直不曾忘记，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恨过，可是，更多的还是爱，但是，没有办法回头了，不可能了……我永远没有办法重新和他在一起，哪怕，我是如此的爱着……”小如喃喃的说着。
　　“所以，你一直让他认为，你仍然在恨着他？”
　　“不然又能如何？”小如苦涩的笑着，“让他知道，我依然爱着他，思念着他，可就是不能在一起？”
　　墨言哑然，或许，真的存在这样一种爱，她无法理解，但是，或许有那么一天，她也可以领悟。
　　酒瓶渐渐空了，小如放任自己，在往事中沉醉，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心痛了，或许，终有一天，再次提及那个人时，她终可以波澜不惊，或许，终有一天，她可以真正的放下并遗忘……
　　朦胧的望着远方，小如举杯，微笑，心里小声的说着再见，而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