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在身边……》孤轩

1、因为，你在身边……

　　已经多久了呢……
　　浦原斜靠在门上，对着夏天那略带毒辣的日头发呆，他看看上边，下边，左边，右边——什么也没有……不由得露出一脸孩童般的失望：什么也没有呢……
　　“啊啊，无聊啊……”他更加急速地挥着扇子，像要把自己吹跑一样，用风吹得话，不知道有多快呢……他暗叹道，脸上失落寂寞的表情全跑了出来，颇具戏剧性，好在他那帮爱捣乱的店员们都有事出去了，不然，一定会笑到岔气。如果他们在，会不会不觉得这么无聊呢？
　　浦原想着，扇子扇得更猛了，“啪”的一声，那可怜的扇子像是被施以极刑，悲惨的结束了扇风的命运。浦原看着断了的扇子，心里更郁闷了。
　　33天了，他默默计算着她离开的日子，皱了皱眉：这是第一次，超过一个月不过来……
　　虽然，她通常都会超过三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回不来吧。他玩弄着折断了的扇子，细细的盘算着，要是回来，说不准明天山本老头要在尸魂界开卡拉OK了？或者是浮竹一口气工作了三天没有发病倒下？又或者是……卯之花队长要嫁人了？
　　他越想越离谱，越想越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是后来，却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反正每次都是这样。他会担心她什么时候回来，又觉得她要是太早回来就出大事了，然后开始在脑中构思一系列“大事”，起初还是诸如蓝染队长在众人面前哈哈大笑被呛到，又或是朽木队长站在桌子上跳芭蕾舞这类小事，后来，竟然发展到了山本队长提议要全尸魂界一律追求骨感美……现在，竟然连卯之花队长要嫁人都想到了，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惊人的想象力。
　　不知道要是上述事件中的主人公们知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突然，一声细微的震动惊扰了他，他“腾”地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街道的拐角处。
　　“喵~~~”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一只黑猫，迈着从容而矫健的步伐，笔直的走向他。他走上去，一把举起猫，笑了笑，放下，再举起来，再放下，又举起来，又放下，再……那只猫显然被他折腾得不耐烦，一扬手，简单明了，干净利落。浦原赶忙放下猫，轻轻揉了揉自己脸上的三道血痕。
　　“夜一，干吗什么狠啊。”他嘟囔着。
　　“喵！”那猫不满得叫着，转身，朝着一个小女孩扑过去，那女孩抱起猫，轻轻的对着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浦原愣在当场，半晌，不由哈哈大笑：自己也真是的，明明不会这么早回来的，明明连灵压都没有，激动个什么劲啊……
　　他笑着自己的失态，冷不防的，一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飞过来，给了他的脑袋重重一击……准确的来讲，那就是一块石头……
　　浦原揉了揉脑袋，又看了看地上的石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举动招来了又一块石头，浦原轻笑，瞬步躲过。祸不单行，但是有谁听过，祸是成千上万行的？浦原的瞬步再好，也被这石林砖雨打得狼狈不堪。他揉着脑袋，朝着自己那挂着夸张的巨大店牌的商店的屋顶望去——一个身影，傲然屹立在那里。
　　黑色的外衣，猫眼石般黄色的眼睛，桀骜不驯的神情，双爪悠然的摆弄着胡须，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哟，喜助，我回来了！”
　　站在屋顶上的，分明就是一只黑猫。
　　不知道为什么，浦原见到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难不成一会儿，会有婚礼的请柬从天而降？”他别扭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她，生生地把这话吞了下去。
　　“哟！想什么呢！说话啊！死了吗？啊~~~~~~”那黑猫跳到他面前，吼叫道，顿时间，整个浦原商店的地基，自由落体般地锐降30米。
　　“哟，夜一，好久不见啊，这次回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他笑着，举起那黑猫，放下，又举起，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又……他这一举动，再次引起了另一只黑猫的不满，干净利落，又是三道血痕。
　　他哭笑不得，只得把那黑猫放下。
　　谁能知道，此时嬉笑怒骂的一人一猫，竟是尸魂界一百年前叱咤风云的神话？
　　十二番队原队长，兼技术开发局第一任局长——浦原喜助；
　　四枫院家的公主，兼隐秘机动的原军团长——四枫院夜一。
　　这称号，是许多人头破血流都得不到的，但是拥有这称号的两人，却毅然地放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流放和追随。
　　他们经历的太多，得到的太多，失去的太多……
　　但是，他们不后悔……不后悔，所以坚强……
　　坚强，所以能站在这里，嬉笑怒骂，忘却一切不愉快的时光。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斜斜地照着两个很寂寞很寂寞的影子，再把它们斜斜地拉长，一同投射到纸门上。纸门上，是两个影子，他和她。
　　浦原看着正津津有味地喝着牛奶的夜一，眼里尽是温存，忽然，她抬起头，看着浦原说：“我差点忘了，我来是有急事的。”
　　这话，从一只猫的嘴里说出，不免奇怪了些。
　　“哦？有什么急事能比吃一顿午饭重要？”他夸张地笑了笑，开玩笑般地说。
　　夜一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开朗乐观”，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喜助，要知道，敌人可是不会等你吃午饭的。”说完，竟又低头自顾自地喝起牛奶了。
　　浦原哭笑不得，不过他的脸却渐渐沉了下去，一丝阴霾，笼上了他的眉。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位青梅竹马所说的敌人究竟是谁，并且，他也清楚这敌人有多么可怕，他的心机，连浦原这样的人都是无法完全猜透的。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正在享受午餐的青梅竹马，一丝愧疚，油然而生。若不是自己，她应当还是那个桀骜不驯，迅捷威风的公主……可是现在，却以猫的形态，在这边喝着塑料盆中的牛奶。他忽然有一个念头，想要抱起她，把她举过头顶，轻轻地说声抱歉。但是他知道，不能。不是因为那三道猫爪印，也不是因为那石林砖雨……他怕，他怕说出了一切，他就会失去她……
　　如果是如此，那么他宁可受三百道猫爪印，或者挨几亿块石头的撞击……失去了天下，他也不想失去她……
　　猫儿还在静静地喝着牛奶，仿佛没有察觉到他心中的万千想法。可是他察觉到了吗？那澄黄的眼眸里流露出的牵挂？
　　这个青梅竹马，傻到家啦……
　　夜一低头看着牛奶，轻轻叹气：
　　这个白痴，这次都没有把我举到头顶，好好的说声‘欢迎回家！’呢。迟钝的家伙。
　　当然，她心里清楚，他在担心那敌人，那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势不两立的敌人，她也清楚，那敌人的强大。之所以没有开口，她在担心他，若是把情报告诉他，他一定会行动的吧。当然，她不怕，并且她知道，他也不怕，可是她，仍旧放心不下。
　　也许，她不甚懂他，因为他的笑容下，总是隐隐的藏着忧伤，他的玩笑中，总是隐隐的透着牵挂。她不知道他的牵挂，以至于到了今天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当然，她不后悔，但她不知道，他也不后悔。
　　百年的青梅竹马，一起捉弄朽木家的大少爷，一起把学校搅得天翻地覆，一起在外喝酒彻夜彻夜的不回家……她，可以失去天下，却唯独，放不下这个伪老实人的青梅竹马。
　　所以，他信任了她，她选择了他，他包容着她，她陪伴着他……
　　两道影子，斜斜地交织，投射在纸门上，那纸门上，有他，还有她……
　　终于，在她把最后的一滴牛奶也咽下肚时，她决定了……
　　终于，在他硬生生地把太阳望成月亮以后，他决定了……
　　告诉他，哪怕是会遇到千军万马，也要陪着他，因为他，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告诉她，哪怕是会受到千石万爪，也要留住她，因为她，是自己最大的牵挂！
　　“呐，喜助……”“呐，夜一……”他们两人同时出口，空气凝固住了，忽而，相视一笑：“你先说吧。”又是同时出口，同是笑了笑。
　　“你先说吧。”浦原说着，缓缓地坐下，反正一向，都是他让着她。
　　夜一也不拘谨，反正她知道，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是他让着她。
　　“喜助，你知道吧……尸魂界那边，有动静了。”她说着，用舌头梳理了梳理自己的黑毛，“蓝染惣右介，你的同期，应该，有动静了。”
　　“哦？那个魂魄，被发现了？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你白痴吗？蓝染又不是傻瓜，一百年了，就算藏得再好也没办法！”她给了浦原一记暴栗，又开口说到，“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怎么样，一心和龙弦他们，联系上了没有？”
　　“啊，啊！那对冤家，刚一见面，就在我店里又摔又打，损失了好多钱呢，这个月，我恐怕只能天天吃泡面啦。”
　　夜一开始还在点头，在听到浦原说“天天吃泡面”的时候，她的脸唰地沉了下来，头上的火山接近喷发，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喜助！你是不是说，泡面！”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可不是什么问题！天塌了，我这次回来，本以为会被款待的……情报，我不告诉你了。”就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欣慰，是不是这样，就能瞒住他？
　　“别这样嘛~~~~~夜一~~~~~”他撒娇似的，拽了拽猫尾巴。
　　试问，有哪只猫会允许别人随便揪它的尾巴？
　　很显然，不会，所以，现在的浦原就好像是一个渔网……嗯，准确地来说，是他的脸像渔网……
　　争执了一会，没有得出结论，他们又一次，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照你这么说，那个人，大概要来了吧……朽木露琪亚，那个魂魄……”
　　“嗯，怎么办，喜助。”
　　“不知道呢……”浦原轻轻叹了口气，“只好用那个义骸了吧。”
　　“但是，你能让她失去力量，不得不用义骸吗？”
　　“谁知道呢……”他沉吟着，忽然，开口道，“夜一，这件事情很危险呢……你，怎么想？”
　　夜一愣住了，他这话的意思，她明白，可是……
　　“你要赶我走吗？”
　　“就是这样。”浦原狠下心，说。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她受伤，但是……
　　“我拒绝。”
　　“哈？”浦原假装惊讶得看了看她。
　　“你应该知道，我从尸魂界随你离开，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蓝染，逃走。”突然她跳了起来，攀着浦原的胳膊，跳上了他的肩。“我应该说过吧，喜助，我要和你一起，离开尸魂界了，怎么，现在想丢开我了？”
　　“……你这样，很不负责任呢。”浦原摆了摆手
　　“责任？那本来就不是我应该负的，四枫院家是这样，邢军是这样，决战也是这样哦！我，只是觉得厌倦了，我不是说过吗？有你在，我才能在尸魂界呆那么久的！”
　　“哦呀，真拿你没办法。”他笑了笑，伸手抚摸肩上的黑猫。
　　“啧，嘴上这么说，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夜一不太爽地哼了一声，这小子，总是那么装腔作势。
　　忽然，那站着的人晃动了一下，可怜的猫儿被晃了下来，自由落体般的向下坠。在夜一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她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往上升，眨眼间，她已经被面前的人举过头顶。
　　浦原举着夜一，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
　　她挣扎了两下，忽然看到浦原的表情，她停下了。
　　“欢迎回来，夜一。”
　　那一瞬间，好像是回到了当年。
　　她与他，在一个山洞中结识，因为不满这个看起来很老成的少年私自改造自己的秘密洞窟，而大打出手。风中飞扬的，似乎还是她的残影，他那副欠扁的微笑。可是，流年以老，故人已非年少，那些少年时的轻狂，如今已经被深深的岁月磨去棱角。
　　重要的是，他，不是还在吗？
　　曾经，这个大小姐，不是经常不明来由地拉着自己，在外面喝个烂醉才回家吗？同样是深夜，他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回到四枫院家，再灰头土脸被打发出来。可是，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
　　就像现在也未曾改变的，她陪着他。
　　有时候，一场遇见，足以改变一场人生，有时，一种感情只凝为一个承诺。
　　一个要一直在一起的承诺，即便是战斗，也要在一起，永远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的承诺。
　　不曾畏惧，因为还有她，还有自己。
　　不曾逃避，因为对着他，才有自己。
　　有时候，一种爱，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在一起，哪怕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至少，在一起。有时候，就算背靠着背，也能挨到天明，因为黑暗中，至少，身后有着凭依。
　　也许没遇到她，自己，只能作为一个被流放的贵族，疯狂的去做实验，直到耗尽生命吧。浦原看着夜一，好像在看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难道不是吗？春去秋来，只有她，还一如既往的陪在他身边，即使出去三个月，四个月，一年，两年，就是这样，一如昨日。
　　百年都过去了，多久的等待，又能怎样？
　　也许没遇到他，自己，只能作为四枫院家的长女，每天故作姿态，直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吧。夜一看着浦原，看着自己这个无间的青梅竹马。难道不是吗？一次，两次，十几次，几十次，无论是争执还是比赛，无论自己有理没理，最后妥协的，最后认输的。也永远不是自己。
　　百年都过去了，再多的困难，又算什么？
　　“呐，喜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啊？为什么？”
　　“我，也要为战斗做些准备啊。”
　　“在我们商店不能准备吗？”
　　“废话，不然我出去干嘛！”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啊，啊，又是多久呢？”
　　“大概，三四个月吧。”
　　“呜呀，你平常不也一出去就三四个月吗？”
　　这回，夜一干脆没有回话，“唰唰唰”又是三爪，轻松自如，临了，还不忘吹吹自己尖锐的指甲。
　　浦原苦笑着，算一算，就这么一天，他挨了多少爪了？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是这么说话夜一都不爆发……大概，明天……会不会市丸副队长……哦不，市丸队长失声痛哭了一顿？又或者是……京乐学长在开展禁酒活动？也有可能……
　　浦原不想想了……他的汗毛简直要刺破他的衣服……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什么事情只要摊上了夜一，他的想象力就会丰富起来？
　　当然，也不只是夜一……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同期蓝染……
　　其实，浦原自己并不知道，即便是对待别的事情，他自己，也一向是以想象力丰富出名的。
　　“喂！你是不是觉得和我说话很无聊啊！”
　　身旁，沙哑的声音大喊道。浦原这才会过神来，看了看身边变成热气球的夜一，苦笑。
　　“我哪敢啊。”他腹诽道，奇怪，怎么不直接抓我，难不成……天上要下崩玉了？
　　这个想法，无疑最异想天开，也是最恐怖的一次……
　　若不是浦原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办，恐怕他应该去写恐怖小说……好像，夜一曾经这么说过。
　　“那么，别回来很晚哦。”
　　“啧，”夜一不爽地看了看他，“你以为，我多大了！”
　　“啊呀呀，记不清了……快300了吧……”
　　“不要对着女士说出她们的年龄，你是白痴吗？”
　　“……大概吧……不过呢，作为一个女士，还是不应该把这个话题挑起来啊。”
　　不用说，又是一次人猫大乱斗。
　　“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别忘了要回来。”浦原嘱咐她。
　　夜一的确很不爽，浦原这小子，总把自己当小孩。
　　不过，就事实而论，她的确比浦原小了那么六七十岁……
　　不过，他们是死神嘛。
　　“我知道了。”她也不想反驳什么了，虽然无论做什么，浦原都会让着她……唯独一件事不行——斗嘴。
　　“约定了啊。”
　　“啊？连这都要约定！”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跟浦原呆在一起的人都有这么个感觉：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感觉很微妙，也很深奥，所以不需要说明了。
　　“夜一～～”
　　“是，我知道了。”她跳下来，把爪子搭在浦原的手上。
　　天空，已经有些发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个偏僻角落的小商店上，从纸门的缝隙斜斜地射向屋子，斜斜地拉长了两个影子。两个影子之间，有个交点，交点的旁边，是两个熟悉的影子。
　　约定了，就一定会回来；
　　决定了，就一定不会逃开；
　　冬天了，还是和夏天一样温暖；
　　黑夜了，还是可以看到绚丽的光彩；
　　几百年，也可以依旧守候，为了约定而守候；
　　几百年，也可以依旧等待，为了信仰而并肩；
　　抛开天地，却总在你窗前回眸，举步不前……
　　放下世界，却总握着手中长剑，斩落时间……
　　站在窗前，希望看到你忙碌的身影，时隐时现……
　　斩落时间，希望能把你纯粹的笑容，护在臂弯……
　　从此，可以撑起一切，无论是黎明，抑或是黄昏，撑起一切，只因为，你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这真是很有爱的一对啊，写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舒服~~~可能写得不好，呵呵~~~~毕竟浦原的性格不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