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凝露·天意》孤轩

2、引子——孤星现世

　　我不知道，死亡的时候世界会变得多么凄凉，但是在他们死亡时那痛苦的神色中，我好像悟出了什么；我不知道，分别的时候到底有多伤感，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就只是一个人，一个只为自己而战的人。　——凌月

　　黑夜似帷幕笼罩着大地，惨淡的月色，照耀着昔日灯火辉煌的宫殿，黑暗笼罩下的青石台，放射出耀眼的寒光，这个世界变得如地狱一般。庭院中的盛开的海棠花，以其撕裂的血红的光芒，在弥散着黑暗的夜晚无声地绽放，与这透着死亡气息的月色相映，一切都显得那样冰冷而诡异凄凉；天上，三颗星星孤独的闪烁着，异常得亮。一丝风也没有，好像死亡降临前的沉寂一样。一只乌鸦从一棵失去光泽且已经死亡的树上飞起，在破空中留下一阵刺耳的锐鸣。夜，变得动荡而不安宁。
　　“鬼霖，这里出了什么事？”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如同鬼魅一般。回声中，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她说：“不知道，哥哥。”
　　他们在宫殿里四处搜寻，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多么隐蔽的地方，他们也一定会找，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整座宫殿里没有一个人，准确一点来讲，这里没有一个还有生命的人，虽然他们曾经是人，但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几乎翻遍了庭院里的一草一木，努力搜寻活着的人，但院里唯一的生命，就只有那些不断闪耀着撕裂般光芒的血海棠。
　　“啊。”那女子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后院中，有数十具尸体，与之前的不同，他们面色发青，眼神涣散，手脚抽搐，显然是剧毒攻心，饱受痛苦而亡，但他们身上却又有几乎致命的剑伤，快、准、恨招招都可使人毙命。男子闻声赶来，只见女子脸色发白，神情惊讶，眼睛里透着一种迷茫。
　　“是死士，居然连死士都派出了……看来这里应该什么也不剩了吧。他们好狠，虽说这些人是……可是，也不用让他们如此痛苦地死去啊，究竟他们中，谁这么狠？”那男子喃喃说。“恩，没有人了……他们也许已经逃走了，无论是谁，现在也都不重要了吧……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片景象，以前那个繁荣而富强的国家，现在也即将要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吧，哥哥，我们也……”
　　话才说到一半，那女孩便忽然没了声响，男子瞧出了女孩的异常，当他打算上前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那女子却慢慢地倒下，血喷涌了出来……她的瞳孔慢慢变大，苍白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动着，声音变得那样飘渺而模糊，但男子还是在朦胧中听到的她所说的话。那女孩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字：双……
　　男子的脸沉了下来，默默注视着女孩，又环顾了四周，凝视了一会，说：“王与夫人都不在，难道他们还没走，鬼霖说的会不会是……”
　　沉默了一下，他说：“难道，霜……”这时，一道白光破土而出，打断了他的低语，直直地向他逼来，快如闪电，疾如天雷，男子慌忙一闪，胸前顿时泛出一道刺眼的血痕。那男子不知是惊讶得有些神志不清，还是有意，口中不停地说着：“天孤星现，硝烟未淡；地火重燃，伤魂涣散……”
　　男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仰面倒下了，他的面前，一个年约8、9的女孩直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剑仍在淌血，血液顺着放射出妖艳的寒光剑刃滴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溅出血花。那男子在死前痛苦的挣扎，最后一刻，他艰难地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天孤。
　　女孩面对此情此景显得毫无俱色，反而淡淡的为他补上了一句话——当死神用凝然的双眼俯瞰人间，地狱里将绽开如血的圣莲。然后，像是过于疲惫劳累，她筋疲力尽地倒地，肩膀上那道刺目的血痕，不断向外喷涌着鲜血，手中的长剑骤然脱落，寒光倾洒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银铃般的响声，夜雾变得越来越浓……
　　黑暗中的树林，两个身影在迅速晃动。
　　“姐姐，月……她又昏过去了。刚刚杀掉那两个人的时候，好像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用不用包扎一下。”
　　“雨，你可千万照顾好月……记住大哥死时的话，月，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她是我们要保护的天下，她是我们的王……”
　　“……姐姐，月真的是灾难吗？她明明有那么可爱的笑脸，为什么那些人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又为什么月是王呢？我们明明也是父亲的孩子呀！”
　　“够了，雨，你还小，不懂……有些事情，是不存在为什么的，因为主宰这一切的，是天命……月，是我们的天下我们的王，她有着你我甚至是父亲都不可及的力量，父亲这么做，我想应该是对的，我相信父亲的选择，我们不是说过吗？父亲是我们的神啊，神的旨意，我们又怎么去违背它呢？”
　　“姐姐……哥……你们……歇歇吧……已经……咳咳……走了很久了……对不起……我……咳咳……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咳咳……”
　　“啊，月，你醒了，还好吧？伤怎么样？要不要紧？用不用包扎？肚子饿吗？累不累？用不用休息？”
　　“雨，月刚醒过来，别说那么多了。月，你好好休息吧，哦，你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谁吗？……月……”
　　一阵沉默……
　　“看来又睡着了，她真的很累了。姐姐，万一我们的国家真的被灭怎么办？”
　　“没什么，我们的王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
　　“姐姐我一直有个疑问，如果月厌倦了这种争斗，放弃复国，那怎么办？”
　　“……雨，我相信月会选择她自己的路，也许真的复国无望，但是她能开心，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我知道了……姐姐，还没到吗？”
　　“到了，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好的家伙，我们被追上了啊……”

　　启江上。黑影窜动着，不安的气息显露无疑。这清澈的江水渐渐泛出了浅红……
　　“快走吧，雨，他们人太多了。”一个女子说，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而且很虚弱，仿佛一头垂死的野兽。“姐姐，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啊……我们一起，杀退他们，然后……”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急促却很坚决，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希望、期盼。“来不及了，别说了，快走！”那女子说着，将男孩和男孩背上昏迷着的女孩一起推入泛着腥红的江水中；水流湍急，涛声震天，波涛声里，只是隐约听见：“天孤星现，硝烟未淡；地火重燃，伤魂涣散；当死神用凝然的双眼俯瞰人间，地狱里将绽开如血的圣莲……”喃喃的默念，平缓而又哀伤，涛声隐去了女子最后的话语：“雨，照顾好月，不要让她悲伤！”
　　痛苦的低鸣，好像是垂死的野兽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江水翻滚着，血红的颜色显得更加血红，涛声同样淹没了男孩撕心裂肺的呼唤。“姐姐……”桥上，只留下了数十具冰冷的尸体，那女孩倒在那里，身上伤痕累累，身体还留有余温，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充满了希望，只是瞳孔已变得浑浊而游离，嘴角仍挂着微笑，不，这也许是一种苦涩吧……
　　天上，只剩两颗星星孤独的闪烁着，但是距离越拉越远，越来越暗淡……
　　男孩继续跑着，除了逃，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此刻的他，脆弱的如同初生的嫩芽，他只知道：快点，他们就要追上了。还有：我还不想死……
　　他没命地跑呀跑，拼了全力地逃呀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森林的深处，忘了自己背上的女孩，忘了什么旨意、信仰、王位还有原因……
　　疲惫不堪的男孩很久才意识到女孩的存在，他低着头，把昏迷的女孩放进了树丛里，仰望天空，暗暗流下泪来，那泪，鲜艳而血红，只是似乎少了情感，机械地流泪，机械地哭泣，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把女孩叫醒，只是默默地在地上写下了“凌月”二字，然后悄然的离去，不带走一丝情感……
　　远天深处，不知谁在默默的低诵：
　　青玉波涛隐狂澜，
　　莫寻风雨问苍天。
　　清银素月不似镜，
　　冷霜暗华唯孤寒。
　　……
　　女孩仍昏迷着，只是口中喃喃地说：“哥哥……哥哥……为什么……”泪悄然划过脸颊，滴落到地上，溅出冰凉的泪花……
　　天上，仍旧是两颗星星，只是其中一颗变得更加暗淡，几乎要消失一般，在凄凉的天幕上一点点的坠落……坠落……
　　几天后，昏迷的女孩终于醒来，这时，她正躺在一长木床上。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却装扮得很别致，炉火旺盛地烧着，很温暖，一位老者笑眯眯地坐在床边，眼神慈祥地注视着那女孩。他见女孩醒来，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春风拂过一般。他那粗糙的手小心地抚摸着女孩的额头，说：“你叫凌月吗？几岁了？”
　　“凌……月……我不知道……这是哪儿？”
　　“我的家，”那老人又笑了笑，“我看你还是很累，快，再睡一会吧。”说完给女孩盖上了被子，默默地离去……

作者有话说

　　有人说这章过于灰色了……还是希望各位能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我修改的稍微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