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秘密》淡暮霭

1、序·The Three Mother（修）

　　美国·纽约。

　　天气偶有阴晴，纽约也不例外。

　　在一个令人不悦的午后，窒闷的空气流动在不知名的街头，不久便化为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湿气逐渐蔓延开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的猫叫声因而显得更加凄厉。

　　收回望向户外的视线，她再度专注于前。

　　这个不起眼的书店，外表不怎样，内部的藏书量却令人吃惊，五花八门的，好像什么都有。

　　浅棕色的眼眸藏着些意兴阑珊，修长莹润的手指虚抚的在书架上流连，仿佛泛着浅淡的光。

　　艾琳娜·弗朗西斯，即将前往德国一所舞蹈学院进行所谓的芭蕾舞深造。

　　并非对舞蹈有什么执着的追求，也没有什么难以忘怀的梦想，选择深造不过是因为她有个著名的芭蕾舞者做姨妈罢了。

　　日渐临近的日期已经让她有些焦躁，她没什么信心在那些充满天赋的学生们中脱颖而出，不，或许她连信心这个词都不必提及。苦笑了下，艾琳娜继续沿着书架朝古书店走去。原本她是想在艺术区找一些与芭蕾相关的书籍，不知怎的摸到了建筑领域。

　　看着周围那些满满当当的大部头，光用脑袋想也知道里面肯定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专业而冗长的书名让人想想也是头晕目眩。

　　任由脑海里的思绪发散，像是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在一本书上。

　　那看起来只是一本平凡无奇的书，但她的瞳孔却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下，她无法用语言确切的语言描述当时的感受，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恍然，原来那叫做危机感。

　　她就这样突兀的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漫无目的的流连变成若有所思的凝视，纤白的指尖轻点，木质的深色书架发出轻微闷沉的声响，就像思考的音符从中弹跳出来，在她关注那个让她垂眸的书名的一瞬间，整个书屋都仿佛寂静了一息，怕打破什么似的，四周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了。

　　《三个母亲》

　　艾琳娜没有察觉这一丝错觉般的异样，她的心思放在那个古怪的书名上，与整个书架的工程建筑理论相比它实在格格不入，但若不是她一本本的点抚过去，怕是不会一眼发现的，明明是那么不‘融洽’的书，却奇异的让人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这已经是最大的不同寻常了……

　　「如果要打破沉默这块金属，我们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扉页上，作者用这么一句沉重的话语开启了叙述的篇章，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绝了窗外的雨声，暗沉狭小的空间里，艾琳娜神情专注，伴随着翻阅而起的摩擦声，她逐渐沉入了书中的世界。

　　《三个母亲》是一位名叫凡尔瑞里的建筑家写的。

　　文如其名，艾琳娜觉得将它分类为自传杂记更为适合，全文以第一人称自序，大致讲的是这位建筑师在伦敦认识了三位女子，并为她们在各自喜欢的地方设计了住宅。

　　这并没有什么可惊异的，哪怕凡尔瑞里为三位总统设计过住宅也没什么稀奇的，但若这三位女子是本洲流传千年神话中的人物呢？

　　艾琳娜抚过那一行字迹清晰的印刷体，一时大为惊奇。

　　竟有人能用这样认真严谨的态度胡说八道！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言论还能成书并堂而皇之的上架？

　　「Mater修司彼瑞安，叹息之母，她是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住在德国的费尔伯格」

　　「Mater莱奎摩尔，眼泪之母，是三姐妹中最美丽的那位，她统治着罗马」

　　「Mater谭尼布拉瑞恩，黑暗之母，是最年轻也是最残忍的一位，统治着纽约」

　　这三位母亲，分别用悲伤、眼泪和黑暗统治着世界...

　　看到这里，艾琳娜啪的一下合上了书页，暗自腹诽，还真是巧合，这三姐妹所在的地方有两个都与她有关。

　　她几天后要前往的舞蹈学院就在费尔伯格，这就和刚去电影院看了校园恐怖片就发现自己即将入学一样，让人膈应。

　　这样想着，她朝窗外瞧了一眼，发现雨已经停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她将那本书塞回书架，转身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矗立在身后，她吓了一跳，而后才发现是原来是书店老板。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艾琳娜有点发怵，她侧首，避过他的视线朝另一边走去。

　　老板约莫50了，有腿疾，年轻时应该做过士兵，身上带着很重的戾气，那两条腿大概就是在战火中被殃及的。

　　她不想揣测他的心思，也不想直面他阴沉的面容，就想快些离开这里，却不料矮身而过的的时候，冰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你不准备带走它吗？”

　　艾琳娜顺着他的意有所指看到了被她放回原位的书。

　　“这里的规矩是翻阅过便要购买吗？”

　　听到她的反问，老板好像有些惊讶又像是在生气，艾琳娜怀疑他在生气，因为从他嘴里吐出的“不用”是那么的硬梆梆。

　　她有些尴尬，比较她确实是拿着它看了一个下午，这又不是公立的图书馆，她这样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妥，正在她想着是不是要掏钱把书带走的时候，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从不远处响起，也许是野猫，又或许是躲在角落里的老鼠，总之书店老板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

　　他噔噔噔的踩着双拐似乎就要离去，艾琳娜在心里为那只不知是猫还是老鼠的生物哀悼，却见老板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

　　“你不买也没什么，毕竟那是一本由炼金术士所写的书，有些人认为这类书完全是幻想，另外一些人则相信书里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不相信确实是没必要买...”

　　他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弄得艾琳娜一脸莫名，却还是好脾气的应答。

　　“是的，恐怕我就是您说的第一种人吧。”

　　这的确是一本神奇的故事，但是它再怎么生动，也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恐怖童话。

　　老板似乎噎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愤愤道。

　　“随便你吧！”

　　他终于转身离去，艾琳娜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在念叨什么，幻想，女人诸如此类的令人深究会不快的词汇，她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推门出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那个奇怪的老板隐匿在暗处的视线还一直在盯在她身上，那样的悄无声息，一旦注意到却像蜘蛛丝一样挥之不去。

　　也许从她一进书店，就被人这样盯着了，思及此，她加快了出去脚步。

　　“这是第一个拿起它的女人中没有选择将它带回去的……”

　　“但相信与否早已无关紧要，谭尼布拉瑞恩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逃脱的命运。”

　　逃似的离开的艾琳娜踏入人流汹涌的马路大道，方才察觉自己一身冷汗，但没等松口气，她的心脏再度紧绷起来。

　　汽车的喇叭急促的在耳边轰鸣，她对面的马路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孩，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对周遭此起彼伏的气鸣声充耳不闻，艾琳娜来不及多想什么，下意识的朝着她扑去。

　　黑色的连衣裙在空中翻飞，就像一朵绽开的黑玫瑰，身下女孩柔软的躯体仿佛一碰就会散，她就地一滚，背部重重的擦过地面，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女孩被她护在上方，艾琳娜看不清她的脸，却从她垂落的发间嗅到了一丝黑巧克力的香气。

　　也许她刚吃过一份甜点，艾琳娜恍惚的想着，但是她的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三个母亲》中曾出现的一段文字。

　　「我建造了可怕的房子，每个房子里都藏着丑恶得秘密，那些所谓的母亲其实都是邪恶的继母，用苦甜的芬芳遮掩她们罪恶的本质」

　　人群一阵混乱，艾琳娜以为人们在为她们担心，但她很快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骚乱来自她的身后，她原本所在的方向，一个巨大的广告板因为年久，从高空坠落下来，她望着钢铁堆积的废墟，暗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溢出。

　　她苍白着脸孔，不由得拥紧了怀里的人，就像是在拥抱劫后余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