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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死亡 ...

  •   六月的金州梅雨绵绵,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那通往市体育馆的主干道上,轿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争相驶入体育馆。最前面一辆奥迪车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进去了。可谁知从他的右方忽然钻出一个宝马车头,硬生生地抢在了奥迪车前面。开车的是个时髦的年轻妈妈,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打扮得犹如洋娃娃的小女孩。奥迪车车主是个年轻爸爸,身旁也坐了个打扮可爱的小女孩。

      奥迪爸爸心情烦躁,摇下车窗,破口大骂:"抢什么抢!抢着投胎啊你!"

      宝马妈妈听到骂声,也是气不过,摇下车窗,大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积点口德啊!我女儿赶着比赛,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奥迪爸爸更为火冒:"就你女儿要参加比赛,我女儿也赶着参加比赛呢!你给我倒车回去,让我先进去!"

      "不让!"

      "你倒是让不让啊!别逼我动手打女人!"

      "有种的你就来打!"

      ......

      "滴滴滴!"长龙后面,喇叭声一浪高过一浪。

      维持秩序的交警冒雨上去做两人工作。后面一些等不及的家长索性把车停道路边上,把他们的孩子抱在怀里,撑了伞,挽起裤管,淌着水进去了。而那奥迪和宝马还在那争吵不休,俩孩子坐在车里啼哭不已。

      "爸爸,还有十分钟进场哦!"

      "爸爸知道,我们不会迟到的!"

      "爸爸加油!"

      ......

      家长们各显神通,在规定时间内将他们的孩子送入比赛现场,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

      两年一次的金州市少儿歌唱比赛,上一届成功捧红一个少女组合,使得这一届的参赛人数急剧递增,稍微能哼几句的都被家长拖来报名参赛。

      此次比赛的赞助商是"烽雪集团",集团以园艺业起家,现涉足房产,婚庆,服装等多块领域,全省二十强民营企业。据说集团总裁萧楚烽和总裁太太凌淡雪的年仅十岁的女儿,萧圆儿,也在参赛者名单中。

      万人体育馆内,灯火辉煌,座无虚席。那中间偌大的舞台上坐着三位导师评委,他们都是现下国内数一数二的少儿音乐制作人及歌手,全是看在鼎鼎大名的萧楚烽的面上,不远千里地赶来,忍受着这边闷热的天气,面带微笑地当好此次比赛的评委。

      贵宾席上,萧楚烽和凌淡雪盛装出席,身旁身后立着多个黑衣保镖,个个高大魁梧。

      萧楚烽,四十上下,脸庞俊朗,保养极好,双目炯明,偶尔透出一丝倨傲之气;架起二郎腿,靠着椅背,舒适而慵懒。坐在他身边的凌淡雪,虽化了妆,但仍难掩脸上的皱纹和老态;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gucci最新款淡黄色裙装;身材微微发福,坐在椅子上腹部显出一圈游泳圈来。她才三十五岁,但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老化的速度明显快于同龄的女人。她静静地望着五光十色的舞台,静静地欣赏孩子们的表演,然后给与鼓掌和肯定。

      两人虽同框亮相,但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对曾被业界誉为"模范夫妻"的夫妻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貌合神离。

      "比赛结束,"萧楚烽微微斜视身旁的妻子,轻声道,"签了离婚协议。"

      听到"离婚协议",凌淡雪的眸中闪过一丝晶莹的东西。她抿嘴,装作兴致高涨的模样为刚刚表演完的小男孩鼓掌,内心却苦涩不堪。

      "我把集团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座海滨别墅和一千万现金作为对你的补偿。"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样,继续说道。在他看来,他口中的这些东西足以弥补对她的伤害。

      "呵!"凌淡雪惨淡一笑。

      一颗泪珠夺眶而出,而她却仍然强颜欢笑。

      脑海中划过很多幅画面。

      二十三岁那年,她和他不期而遇,她被他一股子的流痞之气和不羁洒脱的个性深深吸引,不顾家里人反对,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

      婚礼极其简单,没有克拉钻戒,没有高大上的婚礼现场,没有车子房子。她穿了一身租来的廉价婚纱,和他在他的花卉基地里举行了婚礼,背景是那一大片壮观的粉色龙沙宝石花墙。那花儿盛开的画面,她至今记得清晰。

      婚后,她全心全意照顾这个家,当好贤内助,为他生儿育女,省吃俭用,起早摸黑在大棚里种花,装车,发货,搞得整个人整天灰头土面。一步步的,他们一起创业赚钱,一起捱过金融危机,一起目睹基地转型成功,一起把事业做到了最高峰......他在这过程中变得愈发成熟和优秀,而她呢,一年比一年老,身子也大不如从前。

      ......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十号小选手萧圆儿,为我们带来明天,你好。"

      舞台上,主持人叶茜端着话筒,微笑着说道,一双会说话的美眼直往这边瞧,眼神一勾。

      这一下勾得萧楚烽顿时没了魂,身子也微微前倾了一点。

      这叶茜,真的是天生丽质,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最重要的是,她年轻漂亮,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力。

      凌淡雪望了一眼,低声说:"她是很美。只是,她是否对你真心"

      萧楚烽一怔。

      "你真的要为了她和我离婚"凌淡雪作最后一搏,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圆儿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对你已无感情,和茜茜无关。"萧楚烽冷冷地说。

      茜茜多亲密的称呼啊!凌淡雪似乎可以想象的出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

      这时,音乐响起,所有灯光打在舞台上这个略微高瘦的女孩身上。

      圆儿才十岁,长相甜美,双眸却泛着忧愁,这与她的年龄十分不符。她穿了一套雪白色的蓬蓬裙,长发披在肩头,头上戴着一个由鲜花制成的头箍,五颜六色,蓝紫色,柠檬色,淡粉色,有欧月,也有其他花草。

      女孩娉婷而立,宛若花仙子。

      捧着话筒,踩着拍子,准确无误地启口:"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女孩的嗓音纯净如天籁,不含一丝杂质。

      台下的凌淡雪静静听着,心中潮涌澎湃。她想起女儿曾靠在她的肩头,撒娇说:"妈妈,我长大了要当歌唱家!"

      歌唱家......女儿,你一定行的!

      一曲唱罢,进入导师发问环节。徐铃导师拿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圆儿,问:"小姑娘,你唱得真的很好,不仅技巧掌握的好,而且还唱出了一种情绪。你能告诉导师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

      圆儿立着一声不吭,只看向台下她的父母。萧楚烽为女儿的表现感到无限的骄傲,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鼓励女儿,说:"圆儿,加油!"

      圆儿得了鼓励,慢慢开口说:"因为,今天过后,我就要学着自己坚强。"说着,一行热泪从眼眶里滚下。

      凌淡雪心中一震,再也忍不住,任泪水滑下。

      女儿,女儿......

      耳畔似乎响起一个声音:"我们离婚,别让圆儿知道,圆儿归我,你有一周两天的探视权。"可他们没料到的是,他们的女儿,平时话不多有点小孤僻的女儿,敏感聪明的女儿,早已从平时的点滴中觉察到了什么。

      圆儿的回答成熟得令人吃惊,导师徐铃又问:"为什么过了今天你要一个人坚强"

      这问题......萧楚烽似乎觉察到什么,马上吩咐手下做事。

      可他的女儿,已经将答案公布于众:"因为,我的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离婚!

      三位导师脸一沉,尤其是徐铃,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问错话了。看了台下的萧楚烽一眼,总裁脸色铁青。

      "烽雪集团"总裁和夫人居然要离婚了!现场顿时轰的一声沸腾了。

      主持人叶茜见状,忙疾步走到舞台上,绽放着美丽如花的笑容,试图牵起女孩的手:"圆儿,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可谁知圆儿一把甩开叶茜的手,边跺脚边大哭着喊道:"别碰我!你是狐*狸*精!你是狐*狸*精!"

      全场再次哗然。

      万人体育馆,万余人的耳朵,全都听到了!

      知名主持人叶茜,大庭广众之下被骂"狐*狸*精",登时花容失色,慌张得手足无措,同样如芒在背的还有萧楚烽。

      叶茜一反优雅大方,温婉柔和的荧幕形象,怒目圆睁,凶相毕露,朝圆儿一个耳光甩去,打得圆儿当场哇啦哇啦大哭。

      现场喧哗吵闹咒骂声不绝如缕。

      工作人员立刻从四面八方跑出来进行调停和公关。

      女儿被打,怒的肯定是她的父母。萧楚烽火冒三丈,心中升起一丝后悔,待要起身上台教训他的小女朋友时,却发现身边的位子早就空了,他的结发妻子,凌淡雪不知何时已冲上了舞台。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声,叶茜那美丽的脸上赫然多了两个手掌印。她捂着脸,刚要发作,却见萧楚烽款款而来,立马变身柔弱小女人,委屈道:"楚烽,她打我!"

      "该打!"萧楚烽咬牙怒道,"圆儿是我的心肝,你也敢打!"

      "楚烽......"冲动过后的叶茜后悔死了。怎么就没忍住呢?忍一忍,过了今天,她就能成为"烽雪集团"的新女主人,就能嫁入豪门过上富足的少奶奶生活了!

      谈话间,凌淡雪已默默地抱起女儿圆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自朝体育馆偏门跑去。

      "圆儿,跟妈妈过,好不好"

      "好。我只要妈妈!他们都是坏人!"

      "乖女儿。"
      ......

      出了体育馆,外头细雨绵绵,凌淡雪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儿身上。她抱着她的宝贝,踩着十公分的高跟,艰难地在雨中跑着。

      她后悔过去的十多年光阴怎没学会穿高跟。

      斑马线上,红灯转绿灯,她抱了女儿穿马路。

      她们的右手边,一辆超载的货车急速驶来,司机疲劳驾驶,打着瞌睡开车,压根没看见前方的红灯和斑马线上的母女俩。

      眼看就要撞上,凌淡雪作了一个所有母亲都会做的决定,将怀里的孩子抛向一边的绿化带里,自己却直面那疯狂的货车。

      砰!

      生命从此终止。

      耳畔还回响着一个稚嫩的叫喊声:"妈妈!妈妈!"

      是如此的声嘶力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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