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㈥㈩㈨ 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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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顾着低头跟着白石走的惜羽慢慢地被走路的方向的吸引了，木地板的纹理竟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猛然抬头，四周的景色让她不震惊都难。
目之所及，远处连绵苍翠葱郁的山岚，近处，连同两湖的石拱桥，周围没有配置石组，只是种了几棵苍劲的古松。下了廊道，踏上简洁的飞石，绕湖而行，若是她没记错···下面就是一跨湖的紫藤萝桥廊架了···果然！过了廊架，在白石家庭院深深之处，一座独立出来的离舍赫然就在眼前。
“陆君就请在此暂歇一会儿，这里被爷爷封锁了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很少会跑来这边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打搅的问题。时间到了，我会来叫你的。”白石微笑着礼貌道，要知道他花了多大精力压下自己将要爆发出的笑意。
只是整个人都陷入震撼状态的惜羽没有仔细注意到他的话。如果她注意一下白石的话语和表情，就能马上意识到一些事情了。游离状地向白石鞠躬道谢，惜羽就一脑子浆糊地走进房间里。
泛黄的榻榻米，四方灯笼的吊顶灯，矮矮的原木方几，上面放着的白瓷茶壶茶杯是···当年她用的那一套，因为这是玩心大起的几人专门去烧制的，除了茶壶和她的杯子是她烧的之外，其余杯子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形状都不一致。
拉开左边的纸门，映入眼帘的壁橱的柜门上下不一致的颜色，那是有一次他们闹翻了天，不小心砸烂了门板，换上了新的。而同处一室的书桌上，那个圆柱形用整节竹筒制的小花瓶，上面那几个小篆——“君子当如竹”——是她拖着他们专门跑神户南京街去找一古董店的老艺人篆刻的。
惜羽扑哧一笑，没有欢心，没有喜悦，笑声里更多的是无奈和对自己的嘲讽。居然都被保存了下来，这是所谓的睹物思人吗？问题是，谁睹物，谁思人，人·思·谁？
就在惜羽沉溺于自己的心思的时候，一阵嘈嘈切切的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传来，不用特意去分辨，惜羽立马就知道了那是弹奏琵琶的声响，而且，弹奏者的位置离这里还很近。
注意听了一会儿曲调，虽然弹得磕磕碰碰地，有的地方还反复弹了几遍，然而惜羽依旧听出了那首曲子。也就是那曲调，让她推开了隔着离舍和庭院的篱笆扉门。
有着一头笔直丁子茶色长发的少女坐在凉亭里，恬淡的气质仿佛中国古代优雅的闺阁千金。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惜羽回想了一下，啊啦～看来她没来错呐～
在纽约中华街乐器店的初见，虽然被女孩羞涩的笑容和清秀的外表迷惑了一秒，但是那湛蓝色眼眸里的戏谑是错看不了的，那种和白石如出一辙的眼神，以及迹部近似的眸色。在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后，白石弥芷，白石藏之介的亲妹妹，自小被养在身处美国的外祖身边，而她的母亲，和迹部冰是亲生姐妹。冲着这么一层关系，自己就神差鬼使地帮她选了琵琶并做了一个月的指导。
相处下来，女孩的表现也证实了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一个小丫头，即使爱玩爱闹点，不过也能静下心来弹上那两三个小时。离开了她的指导，仅靠她留下的曲谱就能够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摸索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了。听那调子里的感情，现在的她应该成熟了不少呐！
双手环抱着一把黑红色的红木琵琶，弥芷嘟起了嘴巴，小巧的脸庞皱成了包子，郁闷地大喊：“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弹都觉得不对啊啊啊！！！”这一开口，刚才那淡雅的气质霎时间荡然无存了。
“你那把琵琶的弦怕是松了，所以你才会觉得声音不对。”右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低矮松枝，左手背在身后，银灰色长发少女犹如不世的隐者，从那丛林幽深之处而来，带来的，是一份悠闲自在的清静之感。
机械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开着走近的人影，弥芷手指连带身体都颤抖起来，她，她，她没看错吧？她三年前那个用成语来形容就是昙花一现的老师——居然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认识了？”撬起双手，惜羽挑着眉毛带点邪气说到。
“啊啊啊啊啊！！！”弥芷一把搁下琵琶就猛向惜羽扑过去，很好，老师难得的没躲开——在美国意图扑过几次都以自己脸着地告终的弥芷热泪盈眶——“老师老师老师！！！”
“你给我站好！”一把拧起弥芷衣服的后领，把身上这黏皮糖扒下，惜羽一脸正色地训到，“跟你说过多少边了，学音乐的人最重要的就是风度和气质。你的礼仪是不是全扔回去了？”
“老师～人家看见你高兴嘛～一时忘了也是可以理解滴～”眨巴着星星眼，弥芷拉着惜羽袖子撒娇到。
扬扬眉，惜羽懒得再说她什么了，径自走到亭子里，横抱起弥芷的琵琶就开始拨弦转轴调整起来。吐吐舌头，弥芷也跟着进了亭子在边上坐好不吵她。看到惜羽这反应她也不觉奇怪，她这老师若是不嚣张了自己还觉得诡异呢。
不过五六分钟，惜羽就把横抱换为了竖立，正所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两三个简单的音阶就绘出了一段引人入胜的前奏，惜羽一边弹着一边说到：“调好了，你刚才弹的一剪梅我再给你弹一遍，到底有什么不同就得你自己理解了。”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一曲一剪梅，唱尽多少感怀。
借酒消愁，酒入愁肠愁更愁。
多情往返，风雨飘摇难释怀。
时光飞逝，好景不再。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又如何？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们对命运无能为力。
即便此情噬心镂骨，此痛肝肠寸断。
当心一划，裂帛声起。已沉浸在那份惊涛骇浪般的感情的弥芷徒然惊醒过来，震撼地望向惜羽。就是这种感觉，强烈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的纠葛在一起，融为一体后又化作缠缠绵绵不断绝的痛。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大自己不了多少，为什么老师能弹出这份情而她不能？
“想知道？”冷越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弥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自觉地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点点头，弥芷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欲，惜羽把琵琶还给她后幽幽地说到：“这几年里你虽然见识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但是，你始终没恋爱过。”
“老师你恋爱过？”弥芷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能弹出这样的感觉，嗯嗯，肯定是！
“没有，见过，感同身受过！这是我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经常弹的曲子！”刮了弥芷一眼，惜羽继续说下去，“你跟着你的外祖父母生活，那两位老人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能牵手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是平淡幸福的爱情。而我的母亲，是死在我父亲面前的，而我父亲，可以算是郁郁而终的。你说，他能不恨吗？”
瞠目结舌，弥芷想要说的就卡在喉咙里了。遥望群岚，茶绿色眼眸里飘荡的是虚无，惜羽这般语气，这般神态，自己能说什么，痛的不是她，苦的不是她。和上嘴巴，弥芷就这样抱着琵琶，安安静静地陪惜羽眺望风景。
“陆君，爷爷请你过去，下午的邀战赛开始了。”直至白石藏之介的到来，才打破了这片安寂，“哎？弥芷你怎么在这啊？”
“哥。”谄笑着跑到白石身边，弥芷拉着他衣袖指着惜羽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在美国教我琵琶的老师。”
这两兄妹瞪大眼睛的表情果真相像，看到白石的反应惜羽脑海里忽然跳出这样一个完全不搭调的念头。
鞠躬，白石恢复了风度向惜羽道谢：“舍妹在美国承蒙照顾了。”
“弥芷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能把她带进门我也很荣幸。”
“哥，哥，你们比赛我可以去看不？”
“你待会自己去问问爷爷吧。”
“好！老师～我去给你加油！”
······
声音渐远，有一个人，在他们离开后才从树后走出，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的行踪，没发现的人不知道，发现了的人不在意。
那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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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战赛，顾名思义，作为被邀请的一方，是不能拒绝挑战者的。而惜羽的实力，看了早上比赛的人大多心中有数，然而，还是有人率先一步开口：“以真田弦一郎之名，请求与陆君一战。”
正坐于对面的黑发少年，眼眸炯炯，目光灼灼，如此明显的战意，惜羽暗笑，仍是一个不会掩饰情绪的孩子啊。既然这样，那么，面子她自然是会给。
“真田君有真刀而且带来了吗？”惜羽事先问了一句，“如若是要像早上那样要我用飘摇与你较量的话，就必须是真刀。如果没有，我们只能都用木刀。”而且用木刀的话，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是，今年年初进行过授刀仪式。”听到惜羽的话，真田弦一郎的眼睛更为灼亮了，这也是他头一回用真刀与真田道场以外的人较量，“我的渊骨也带来了。”
既然两个人都有对战的意愿，白石严唐就此宣布：“就确定下来了，给你们十五分钟做准备。”
待到真田换好剑道服和护具，拿着刀回来，看到的是依旧一身红黑两色的惜羽，有些惊讶，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了。上午比赛时，惜羽一人对白石道场的两个学生，虽然说两个人的程度都不及自己，但也是合作默契，惜羽依旧能游刃有余，以她的骄傲，是不屑于换盔甲的。
基本上有些阅历的人都能看出了这点，然不是哪个小的知道的，立海大这边正想叫喊出身的丸井被幸村的一个微笑吓掉了意头，弥芷则被身边的白石捉紧了手，轻声的一句“不要小看她”成功地让她闭了嘴。
“请多指教。”X2
拔刀，竖于身前，微向□□，真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沸腾了。透过护具，直直盯着眼前这一脸平静波澜不惊得很的少女，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动作。
好眼神，眨眨眼，惜羽敛起眼底那有些狡猾的光芒，那么，就让她好好指导一下吧。存了这样的心思，惜羽的动作不再像早上那么迅速地变出软剑了，起码，在几位老人眼里，他们是看清了她的右手划过领口，在胸前绕了一圈，手上就已是银白色的软剑闪耀着泠泠寒光。
而真田却只看到了像剑是从左手的袖口里抽出的，一抖，剑光飙寒意。战火燃烧得更猛烈了。
惜羽没用放出气势压着真田，而真田散发出的气场对她也没用，两个人就干耗着。以一点为圆心，逆时针画着圈地转着。
像是不经意一般，惜羽向左微晃一下，破绽！真田蓦地右脚大踏步向前，手中顺势向前斜向左下斩。
后退半步，躲过剑尖，一隔，顺着前冲的趋势，惜羽把真田的刀挡向一边。
趁着右手露出的空绽，一举跃到旁边，然后软剑架上脖子，以惜羽的速度绝对神不知鬼不觉，完胜。等待着如斯结果的白石严唐却被惜羽逆了剧情，她没有进攻，而是等真田再次摆好架势进攻。
不用多想了，惜羽是和真田打着指导战呢。醒悟过来的某几人，一个青了脸，一个弯了眼，一个扬了眉，一个翘了嘴。
算计着动作，剑招全是在真田原有的破绽与错误边上一晃而过，为的是让他注意到。大概有接近十分钟的时候，也该差不多了，惜羽侧了身，避开真田直刺的刀，然后软剑如灵蛇般绞上了刀，一拉一抽。
真田可谓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在木地板上转着圈地打转儿。全场也是寂静，好一会儿真田才回过神来，深深的一鞠躬：“我输了，感谢你的指导。”
不禁扬了眉毛，原来不是毫无知觉的，惜羽微微弯了腰：“真田君能在这样的年纪有此修为已是难得，不愧为神道无念流的继承人。”
真田摇了摇头，望向惜羽诚恳地说：“不及你，你比我强，强很多。”
惜羽没有回话，倒是白石严唐带头鼓起掌了，惜羽也顺势而下地回到了位置上。
在交流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白石严唐忽然把惜羽叫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小羽，你曾经跟我学过剑道一段时间，我当时说过你的剑心不足，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剑，为何而挥？！”
“番士，我的答案没有变。”惜羽淡雅浅笑，“从心而已。”
一如既往的固执啊，不过白石严唐倒是欣慰万分，只因那眼眸里不再是漫无目标的空荡荡，而是坚定的果断的，是守护的眼神。宽慰地点着头，白石严唐接着问：“你的剑为什么叫飘摇？”
“和父亲的惊鸿一样，来自洛神赋的韵，取举止轻盈洒脱之意，为之飘摇。”还有那么一个意思，她是那无根的浮萍，唯有四处飘摇。当然，这个意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父亲的？惊鸿？！令人意外的大胆的话语，把在场的不知情的却在当年或见识或输在陆恒彦身手之下的人都给震惊了。嗯，惊天巨雷啊，惜羽对放这雷的效果相当满意。
陆恒彦？！难怪！偶然得知当年事的一点点蛛丝马迹的柳生恍然大悟，自己会觉得熟悉，那模样，那面容，模子一般的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眼神不自觉飘向真田照身后的真田林鸣，看见了那放在双膝上的双手，已是攥紧了并颤抖着。
那些探究的琢磨的眼神，惜羽一向是忽视的，跟着白石严唐身后，送走了客人们。
黑色桑塔纳里，真田林鸣坐在前座，而两爷孙则在后面，气氛如凝固般压抑着，真田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爷爷，真田照突然长叹一声：“弦一郎，那女孩不是现在的你能驾驭的。”
莫名的一句话，其中的真意倒是什么，也就只有听到的人知道了。
本想自己走回离舍去的惜羽现在不得不带上两条尾巴，白石家的兄妹，不过···冷眼旁观白石用放琵琶的理由把弥芷赶回自己房间，惜羽不禁冒出了很诡异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回到离舍门前那一刻爆了表。
白石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小羽你这丫头还是那么不给老人家面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㈥㈩㈨ 故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