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他的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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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形容狼狈，莎拉维尔有些局促地侧过身，闷闷地说：“这没什么。”
“是吗？”白绯跳下床，猛地扑向莎拉维尔。
莎拉维尔一惊，顺手接住她。不料，白绯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你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可能没事！”白绯心疼地触碰他脸上的伤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我……”莎拉维尔看着生气的白绯，眨了眨那双深邃的蓝眸，欲言又止。
对于莎拉维尔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白绯只能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
双手捧着莎拉维尔的脸，指节微微用力。她逼近他的脸，压低声音：“我们是挚友。告诉我，是谁在伤害你！”
明明在被逼问，莎拉维尔却弯了弯眉眼，带着点小欣喜地说：“谢谢你那么关心我。但这些遭遇是我应得的。”
听到这话，白绯更气了：“你被人无缘无故打成这样，你居然还说这是你应得的？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说着，狠狠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才没有。”莎拉维尔好笑地握住白绯的手。停顿了片刻，他犹豫地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白绯很坚定地答道。
松开白绯的手，莎拉维尔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渺远深沉：“是那些主人领地里的村民。”
他苦笑一声：“这是主人犯下罪，而我是共犯者。理所应当的惩戒，不是吗？”
他确实参与了伯爵夫人的暴行，然而他并不是自愿的。在那期间，他一直都努力地帮助受害的少女们。她们死后，他用那些少女的名字给鸽子取名，以此不断提醒自己犯下的罪。思及此，白绯运用自己浅薄的法律知识，回答：“这应该是受胁迫犯罪。依据法律，应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在情理上是可以被原谅的。”
“再说，维尔一直在帮助我！”白绯格外笃定地说，“所以维尔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莎拉维尔错愕地看着白绯，苍白的面庞一点点染上红晕。他从未想过被自己伤害最深的人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我能够被原谅吗？”
“原来你在想这个问题吗？”这回轮到白绯吃惊了。她凝视着少年那双盛满真诚的眼眸，决定皮一下：“仅仅代表我自己，我不觉得莎拉维尔需要被原谅。”
“诶？”莎拉维尔苦恼地看着少女越发开怀的笑颜，“难道夏洛特不愿意原谅我吗？”
白绯摇了摇手指：“因为你没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啊。”
“我很高兴那段日子里有维尔一直在我的身边，支撑着我。”白绯展露出明媚毫无阴霾的笑容，“今后也会一直陪着我吧。”
被直球的莎拉维尔羞红了脸，侧过脸轻咳一声：“如果你希望的话。”
白绯向后退了两步，笑容满满地向莎拉维尔伸手：“和我走吧，一起前往平和的新世界。”
被那灿烂的笑容蛊惑，莎拉维尔想搭上她的手，却在刚抬手的瞬间又放了下来。他神色灰暗地说：“现在还不行。我要留在这里侍奉我的主人。”他又一次拒绝了她。这一次，他会被彻底抛弃吧。
听到她小小的叹息，莎拉维尔整颗心都被揪紧。他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宣判。
“既然这样，我也只好等你了。”白绯无奈地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毕竟在小狐丸的世界里，她足足待了十一个年头。
此时，阳光落在少女的发间，像是为她戴上了黄金的冠。她如女神般，降临到这里，救赎着他。
莎拉维尔感觉自己死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一扫眉间的忧郁，他露出明朗的笑颜：“谢谢你愿意等我，夏洛特，我的好友。”我的女神。
他竟会展露这样的笑容，就像艳阳下的海面令人晃眼。白绯不由得看失神了。
“夏洛特，你要来一杯茶吗？”莎拉维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我刚买了些吃的。”
“好。”白绯点点头。她正准备从床上下来帮忙，却被莎拉维尔阻止了。
“你在这儿等着就好。”莎拉维尔微笑着说，“我记得你当时要泡茶，结果把牛奶倒进红茶里面。”
“那是奶茶。”白绯不服气地说，“味道很好的。”
“确实有奇妙好闻的香气。”莎拉维尔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笑意不由得加深，“可你喝时的表情并不是这么说的。”
白绯鼓着腮帮子，辩驳道：“那是因为我第一次没调配好比例。之后的都很好喝，维尔不是也喝了好几次吗？”
“那滋味确实与众不同。”莎拉维尔忽然惊醒，握紧了手中的小包裹，神情也暗淡了些，“今天就只能喝普通的红茶了。”
是因为这里没有新鲜牛奶吗？在这个时代，由于保存运输的困难，新鲜的牛奶是奢侈品，只有贵族和奶源边的人家才能享用。“没关系的，维尔泡的茶就很好喝。”白绯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不断地点头。
被她的举动逗乐，莎拉维尔笑着说：“那好，你稍等片刻。”说完，他从包裹里取出一小包的茶叶，再从橱柜里拿出一套素白略粗糙的茶具。
莎拉维尔泡红茶的手法是一贯的娴熟优雅。但热水冲下去，氤氲而上的茶香却比以往都逊色许多。
闻到这气味的同时，莎拉维尔不自觉地皱眉。他抬头看了看白绯，带着落寞开口：“这茶可能很难下口。”
因为伯爵夫人的落魄，连带着莎拉维尔的生活水准直跌地底。原本是仆从干的活，现在都要他亲自去做。
白绯连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烫！”白绯皱着脸，吐着舌头。
“你喝慢点。”莎拉维尔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她的身上，“不要弄伤自己。”
白绯对着他吐了下舌头：“不过，维尔泡的茶就是好喝。”说着，又喝了一口。
“谢谢你。”莎拉维尔的眼神温柔极了。
“没什么好谢的。”白绯微红了脸颊。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拿出篮子里的粗点心：“我们一起吃吧。”
“好。不过，我能留下一些吗？”莎拉维尔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难道维尔想留下来慢慢吃吗？”白绯狡黠地笑道，“原来维尔是个馋嘴猫。喵、喵、喵——”
“不是那样的。”莎拉维尔被闹得连耳朵都红了。
“那是怎么样的？”白绯拿起一块粗点心，递到他的嘴边，“啊——”
莎拉维尔不好意思拒绝，乖顺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就这样，一块点心被投喂了。
白绯心满意足地跟着吃了一块点心：“分享果然是最快乐的。”
“尤其是和朋友的分享。”说这话的时候，白绯高兴地看着莎拉维尔，却见他的表情一变。
“那我能给我的主人留几块吗？”莎拉维尔不抱希望地轻声问道。
白绯心底一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伯爵夫人是他心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她装作不在意地说：“可以，维尔不用那么在意。”
“可你——”莎拉维尔立即察觉出她的不乐意。
白绯摆了摆手：“她在接受惩罚，这就够了。”
见她这么说，莎拉维尔也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尝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白绯边喝茶吃点心边看他起身在屋子里忙活。
拿出餐盘餐具、把肉干切成小块、把面包和小肉块放在餐盘里。他端着食物，犹豫地问白绯：“你要一起过去吗？”
“是去见那个人吗？”见莎拉维尔点头，白绯看了看餐盘上的食物，又看向他，“你们这些天都在吃这个吗？”
莎拉维尔又点了点头：“今天还算好，有人肯卖给我一小块的肉干。”
也就是说，他们平时连一点肉都吃不到吗？是因为他们生活拮据，还是因为人们的刻意为难。白绯抿了下嘴唇，把篮子里的食物都放在餐盘上。
“把这些都带上。”
看着面包旁的香肠和饼干，莎拉维尔忽然想落泪。那双蒙着水雾的蓝眸凝视着白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真的可以吗？”
白绯点了点头。
少年的身体有些颤抖，像是看到了未曾见过的圣美景象。“你真的愿意把这些美食给我的主人吗？”
白绯鼓起一边脸：“当然是不愿意的，毕竟那个人曾那样残忍地对待我。但是，我想帮助维尔，就像维尔帮助我一样。”
“我没做什么。”面对白绯的宽容，莎拉维尔愧疚地说，“我不该得到那么多。”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白绯不喜欢他贬低自己，“我喜欢维尔，所以我愿意。”
喜欢……这份情谊是如此珍重，竟令他害怕收下。莎拉维尔温柔地看着白绯，极其郑重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在连声道谢中，那盛不住的泪水滑落而下。
“啊。”莎拉维尔空出一只手，慌乱地抹着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感到委屈。我是……”
白绯轻笑着，小心地揩去他脸颊上的泪水：“我知道了。维尔是太感动了，所以才落泪的。”
“对、对。”莎拉维尔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白绯笑得更大声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再哭的话，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
“欺负我？”莎拉维尔有些愣愣的。
“对，欺负你。比如——”白绯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像这样的。”食指戳着他两边的嘴角，用力地往上扯。
“这算什么欺负啊。”莎拉维尔眨了眨微红的眼，声音有点沙哑，“欺负应该是——”迅速掠过脑海的画面炸得他脸庞通红。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象他的挚友！
收敛了飘远的思绪，莎拉维尔一板正经地说：“跟我来。她在她的睡房里。”
伊丽莎白伯爵夫人的睡房出入口都被水泥封闭了，只留下一个送饭菜的小洞。
“我尽量维持她三餐的习惯。”莎拉维尔把餐盘推了进去，温柔地呼唤，“主人，午餐时间到了。”
“莎拉维尔，我可爱的孩子，快放我出去。”嘶哑的声音这么叫着。
“请恕我的无能。”如之前的数十次一样，莎拉维尔不忍地拒绝了。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从房间内传来无数东西摔碎的声音。
“请好好保重身体。”莎拉维尔忧心地嘱咐。
房间内的伊丽莎白像发疯了一般地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通过小洞，白绯看到一个穿着华服却瘦得脱形的女人。她时而发疯地大叫，时而安静地宛若人偶。
“她已经疯了。”莎拉维尔噙着苦笑，“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因为她真心认为自己没有做错。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她不把平民当作人。”
莎拉维尔哀伤地看着不复往日的伊丽莎白，“我无法抛下她，在她最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虽然你不在意我对你犯下的罪，但这改变不了我沾满无辜少女鲜血的事实。”莎拉维尔一点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被人辱骂殴打、忍耐饥饿寒冷、陪着疯了的主人，这都是我必须承受的东西。这是我的赎罪。”
“这种赎罪太可笑了！”白绯踮起脚，戳了下他的脸颊，“我说过你是被胁迫犯罪的，理应得到宽恕的处理。”
“我伤害害死了很多少女，所以我……”
见莎拉维尔依旧固执己见，白绯气恼地打断了他的话：“真正的赎罪是背负起自己的罪孽，然后去做帮助他人的善事。你这样把惩罚当作赎罪，不过是在自我满足罢了！”
撂下重话的白绯气势凌人，如天地间最雪亮的剑，劈开一切阴霾。
是他太肤浅了。莎拉维尔哑着嗓子说：“我会背负起我犯下的所有罪，为了偿还它而匍匐前行。”
他跪在少女的脚边，低下了他的头颅。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白绯刚缩了下脚，就看见少年抬头，神情十分悲伤。她变得无法拒绝。
莎拉维尔向白绯宣誓：“请您允许我匍匐在您的足边，偿还我的罪孽。”
他低着头，在她的鞋面虔诚地亲吻。
宣誓仪式结束，莎拉维尔陡然回想起一切。原来他是武器灵体，重返到这个时空。面前的少女是寻觅他的时空旅行者。
“您能告诉我，您的真名吗？”莎拉维尔发着颤，问道。
“白绯。白色的白，绯红的绯。”因任务完成而喜悦的白绯微笑道，“混合在一起，是可爱的粉红色。”
“白绯。”他反复念了好几遍，像是要把这个名字深深刻进灵魂里。
“既然你完成仪式，认我为主了。”白绯捏了捏他的脸颊，“作为主人，我要告诉你第一件事。赎罪不意味着自我践踏，下不为例哦。”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他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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