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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铁笼之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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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莎拉维尔的带路下,他们来到了其中一个入口。那是个隐藏在鸽舍后面被藤蔓掩盖的老旧木门。
“打开之后,气味会很难闻。”莎拉维尔看着木门,淡淡地说。举止间有着明显的距离感,就像那些亲昵的时光被完全抹消了。
白绯心里有些难过,然而变成这样似乎是必然的。她甚至还要努力拉拢莎拉维尔,使他背离伯爵夫人,站到她这一方。抿了抿嘴唇,她轻声说:“我准备好了。”
木门被苍白的手推开了,扑面而来的腥味犹如巨蛇张开了血盆大口。
忙捂住口鼻,白绯皱紧了眉头,看向神色平淡的莎拉维尔。
莎拉维尔点亮墙壁上的烛台,把它取了下来。摇曳的烛火映在他半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森冷。淡红的唇启合道:“这是搬运尸体的通道。”
幽深的道路勾起白绯脑海内残酷的记忆。男人的狂笑、电锯的嘶鸣、剧烈的疼痛、横飞的血肉……冰冷从指尖一点点向上蔓延。她握住不停颤抖的手,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莎拉维尔依旧没有看向她,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没关系的。”白绯努力地扬起笑脸,“我要去救她。”说着,她驱使着自己微微发软的双腿,走进了散发着血腥味的甬道。
一声沉闷的响声后,阳光被隔绝,通道瞬间变暗。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少女的背影笔直如一柄锋刃雪亮的剑。她的双腿紧绷却掩盖不住那细微的颤抖。
到底还是个人类少女。莎拉维尔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她的前面,为她照亮前方的道路。
走过长到不知尽头的通道后,他们来到了这座城堡的阴暗面——位于地下的规模宏大的处刑室。
斑驳古旧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阵阵浓郁的血腥味,混着微微腐烂的臭味。白绯连忙捂住嘴,拼命压抑着干呕的冲动。
“还好吗?”莎拉维尔凑近她,发现她面色发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伸手微触她的面庞,他凝视着那双有着璀璀星辉的眼眸,不忍地说:“现在还来得及。门的后面更加不堪入目。”那是人类少女不曾想象过的活人炼狱。
“谢谢你的关心。”适应一些的白绯微笑着,“但我不会退缩的。”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门内。
映入视线的是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在暧昧不明的烛光下,那些浸淫血水的器具像是蛰伏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处于花季的少女。
血浴之池边躺着血红一片不知死活的少女们。几个棺材吊笼里也装着满是血污的少女。一旁的铁处女缝隙里渗出鲜血,被引流到盘子中。
悬挂在高处的铁球在人力的作用下做着单摆运动。淅沥沥下着的血雨浇灌在如雪般细腻润白的肌肤上。巴托里夫人仰着头,像是在享受醴泉般迎接着洒落的血滴。腥红的血溅在她妩媚高贵的脸庞上,红唇里的舌情不自禁地舔舐着。
未着一缕的女人戴着耀眼的珠宝,陶醉着,尽显疯狂。
“伯爵夫人!”声音微颤着,白绯借助黑色手环的力量,在言语中暗示道,“请停下来。”
巴托里夫人对上方的仆从打了手势。摇摆滴血的铁球渐渐地停下来。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露出慵懒的笑容。那双深色的眼眸满是渴求地盯着白绯,红唇微分:“本以为又溜进来一只小老鼠,没想到竟是小珍珠啊。”
看着似披上血裙的巴托里夫人向自己款款走来,白绯不由得呼吸一窒。明明身上只有珠宝,她却高傲优雅得像神话里的战争女神。独特的气质与强大的气场犹如飓风般袭来,让人从心底深处想要臣服。
不可以退缩。白绯握紧了手中的篮子。暗示对她是有效果的。只要再多些灵力,一定能成功的。“伯爵夫人,请您放了福尔考什小姐。”
走近白绯的巴托里夫人发出了个疑惑的单音。她笑着说:“小珍珠真美。”染血的手抚上了少女白净的面庞,留下了丑陋的血痕。“肌肤白皙无瑕,有着处女的芬芳。”手指撑开了她的右眼。“漆黑的眼睛像昂贵的黑珍珠。对,就是我最爱的那串项链。”
白绯整个人僵住了。暗示居然失效了?巴托里夫人的意志有那么坚定吗?“伯爵夫人,请放了福尔考什小姐。”灌注灵力的言语再次激荡。
仅仅是顿了一下,巴托里夫人自顾自地说着:“本来想把你当作蛋糕上的草莓,最后品尝的。现在想想,提前享用也挺好的。”说着,她抱住了白绯。沾染着血液的身体粘腻地贴上。蛊惑人心的笑声在少女的耳边响起,“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呢?”
像是被巨蟒缠住一般,白绯整个人毛骨悚然,幻疼在躯体内不断地闪现。咬着唇,她努力地维持着冷静。另一只手伸进了篮子,握住了藏在苹果下的匕首。少女垂着眼,低声重复道:“伯爵夫人,请收手吧。”再一次的语言暗示还是失败了。
巴托里夫人笑吟吟地按住了白绯伸进篮子的手,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可爱的小珍珠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好吗?”吐出的气息混着浓郁的血腥味,令白绯忍不住反胃。
被发现了。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白绯并不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她还有他们的支援。她随时都能凭空召唤出凶器。抬眼看着眼中尽是贪婪的伯爵夫人,她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是什么游戏?”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巴托里夫人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逗弄猫猫狗狗一般。“多尔可!”她唤着自己的仆人,转身走进为她准备好的热血浴桶中。
舒服地叹息一声,巴托里夫人趴在桶边,笑道:“我们打个赌。如果她愿意替你去死,那么我就放了她。怎么样?”
那是不可能的。白绯深知福尔考什小姐的为人,她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即便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夫人,答道:“请您放了她,由我来代替她。”
“哦?”眸中的兴趣浓了几分。巴托里夫人像是看到稀罕物一般,笑意更深了,“小珍珠真令人吃惊。不如,我们就赌她同不同意吧。如果她不同意,我就放了你们。如果她同意……”
“就请您放了福尔考什小姐吧。”白绯快速地接话。
巴托里夫人皱了眉,好心情也因少女的插话而消散了。她冷哼一声,叫道:“多尔可!”
“主人。”隐在一边的莎拉维尔见势不妙,小跑到夫人身边,倚在她的手上。“今天的主人格外美丽,就像滴露的红玫瑰,妩媚动人。脸上的光辉如朝阳,若鸟儿见了,就会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歌唱。”
稍显浮夸的赞美却惹得巴托里夫人连连欢笑。染血的手抚摸着他俊秀苍白的脸庞,而莎拉维尔顺势蹭了蹭。
被哄好的巴托里夫人笑道:“今天的小嘴这么甜。”手指摸索着少年玫瑰般的唇瓣,“是想到有趣的主意了?”
“是的。”莎拉维尔亲吻着夫人的指尖,笑道,“既然她们的友情那么深厚,不如让她们自己选一个当笼中鸟,供主人品尝。”
“那另一个呢?”巴托里夫人似笑非笑地问。
那双深邃如大海的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当然是在一旁欣赏着。”
“有意思。就按你说的办。”
得令的莎拉维尔命仆人多尔可放下福尔考什。
多尔可嘟囔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这大铁球吊上去的。注意到莎拉维尔冰冷的视线时,他立马闭上嘴,手脚愈发麻利。少年看上去很温和,但实际上是夫人手中沾满鲜血的凶器。和他们这些半道才跟随的人截然不同。
一声闷响,铁球落地。多尔可赶忙用器具分开合得严实的大铁球。随着铁球的打开,浓郁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闻着那味道,巴托里夫人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啊,恐惧的气味。”
站在一旁的白绯猛地捂住嘴。干呕着,她拼命地忍耐才勉强没真吐出来。
看见白绯微微扭曲的面容,巴托里夫人愈发兴奋:“啊啊,小珍珠这种表情真令人胃口大开。”
多尔可骂骂咧咧地从铁球里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女。沾着血块的长发黏糊在肌肤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
被泼了桶冷水后,福尔考什才慢慢醒过来。在模糊的视线中,少女焦急的面庞格外显眼。然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伯爵夫人,饶了我吧。 ”
巴托里夫人忍不住笑了:“来玩个游戏吧。你们中,谁来当我的笼中鸟。”
“我和夏洛特吗?”像是抓住了希望的蜘蛛丝般,福尔考什露出狂喜的神情。
“是的,你和小珍珠。”巴托里夫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脯上下剧烈起伏。即将看到的人性丑恶令她容光焕发。
“让她去死,让她去死。”魔鬼的仆从多尔可在一旁起哄。
莎拉维尔垂着眸,神情淡漠,仿佛身边这热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