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归苍黄》淳于酒

5、初遇主角

　　最终，这雷兽之角以二十万五千两的价格成交了。
　　当林管事亲自将东西送来时，钟如晦才略有些尴尬地发现……他没带钱。还好，林管事很善于察言观色，当即提出记账，过后再派人上门去取。
　　钟如晦将雷兽之角放入储物袋中，出了包厢正要离开，恰好在过道里与慕容珏狭路相逢。
　　钟如晦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少女一身红衣，腰间系着一条银闪闪的长链，发间装饰着几簇艳丽红羽，再配上娇美的小脸，确实明艳不可方物，那风风火火的气势更像是恨不得把“第一女主”几个字顶在脑门上一般，招摇得很。
　　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暗自品评着书中形象的还原度。
　　慕容珏被他看得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凶巴巴吼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果然跟书里一样刁蛮，钟如晦懒得理她，打算绕过她离开，却又被拦住。
　　“那个……是我先看上的，你给我！”
　　或许也觉得自己这话太不讲理了些，慕容珏脸红了红，以更不讲理的语气大声道：“放心，我不占你便宜！这是二十万两，还差一万两，我以后会分不少给你的！”
　　钟如晦听懂了她这意思，是想多给他五千两，当作“转让费”。说起来这雷兽之角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何况现在他也是记账，把东西转给她相当于白来五千两，确实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不必。”
　　他神色平淡，颇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场。
　　于是，慕容珏想当然地误会了，脸色一变，憋屈道：“你是非要我欠你这人情了？我才不上你得当！这雷兽之角我不要了，就算以后你愿意收钱我也不要了！你就抱着它终老吧！”
　　此时，之前钟如晦包厢里的伙计折了回来，见他二人在过道里剑拔弩张，伙计小心上前，硬着头皮道：“少城主，慕容小姐，我有东西落里面了，烦请借个过。”
　　慕容珏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钟如晦静默了好几秒，总算听明白了，他目光惊异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专程竞拍下来送你的？”
　　慕容珏双手环抱，哼道：“难道不是？”
　　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钟如晦觉得受到了侮辱：“当然不是，我又不是李长夜那傻逼！”
　　伙计从包厢出来，差点绊了一跤，一头冲到慕容珏身前。
　　慕容珏愣了愣，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看着钟如晦：“李长夜是谁？”
　　钟如晦顺手扶了伙计一把，道：“一个跟你惺惺相惜的蠢货。”
　　“你！”慕容珏手握着腰间银链一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狠声道：“钟隐，你该庆幸自己会投胎！要不是看在城主伯伯的面上，我定要叫你尝尝我寸锦的厉害！”
　　寸锦是她的兵器，一条七十二节鞭，平日里就装饰在腰间。
　　伙计头低了又低，赶紧溜走。
　　而钟如晦望着她从腰间移开的手，眼里划过几分失望。
　　原本他还有点跃跃欲试，想知道以钟隐目前的修为真打起来是什么水平，但慕容珏既然收手了，他也没有主动挑事的必要。
　　慕容珏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丫鬟风风火火地走了。
　　钟如晦也随之出了纵横商行，慢悠悠地朝城主府走去。他眼里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心里却在回溯着《长夜至尊》中的情节。
　　理所当然，无论多不受待见，主角也依然是读者最记挂的那个。
　　想到李长夜动辄没脑子地杀杀杀，竟也能一路开了挂似的，在前不久更新的章节中已经快要突破大乘境，钟如晦没忍住嘴角翘起一点弧度，露出个独属键盘侠的嘲讽笑容。

　　突然！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有什么东西朝他迎面砸来。
　　钟如晦神色一肃，正欲抬脚踢飞，待看到那飞来的竟是个大活人才收起脚，下意识抬手接了一把。预想中胳膊脱臼的痛感没有传来，他暗松了口气，放开方才接住的人，朝前方望去。
　　前方路上站着个身形魁梧、满脸戾气的青年，看来，就是此人大街上玩高空抛人了。
　　虽然对对方的素质颇有几分嫌弃，但这到底不过是个书中的虚拟世界，钟如晦没打算做治安警察维护正义，看了那人一眼便移开视线。
　　然而，或许是他天生一张冷脸，抑或是嘴角还凝着之前的几分嘲讽，使他这一转脸的动作显得几分不屑。
　　魁梧青年脸色一变，抬手指过来道：“钟二！我教训这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胡胜，你别欺人太甚！”身旁响起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听着有些耳熟。
　　钟如晦转脸一看，原来自己方才接住这人，竟是先前那个在他差点走火入魔时叫醒他小伙计。
　　小伙计外强中干地吼了两声，接着便抓住了钟如晦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少城主，他在乌云城的地盘上闹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钟如晦皱眉，再次看向那魁梧青年，心里有了几分不爽快。
　　胡胜其人，他也有几分印象，元光学院的院霸，在学院里没少欺辱李长夜，也是个早期炮灰。
　　钟如晦本不想理睬这种杂鱼，不过现在……
　　他看了身边的伙计一眼，问胡胜：“你为何要教训他？”
　　胡胜答：“他挡了我的路！”
　　“嗯。”钟如晦点了点头以示了解，默默打量了对方片刻。
　　胡胜乃聚神中境，修为略高于他，但凡冷静一些，都应该避其锋芒。但是……
　　钟如晦一边运转灵力，一边朝胡胜奔去。

　　这不叫冲动，他想，自己是经过深熟虑了的，就是要扁这人一顿。
　　一为对方指着自己的动作，二为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钟二，因在家中排行老二，曾经的狐朋狗友们就爱这样叫他，嘴上叫得亲亲热热，转头就聚在一起笑他“中二病晚期”，他当时不懂什么叫“中二病”，但恶意的嘲笑还是听得出来，从此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

　　胡胜没料到他突然发难，愣了一瞬，正欲迎击，却见一道银光自钟如晦手中射来，当即使他全身麻痹，一时动弹不得。
　　钟如晦紧随而至，飞来一脚将其撂倒，接着又是数脚顺势奉上，没一会儿功夫便将那胡胜踹得鼻青脸肿。待雷兽之角的威力散去，胡胜却失了先机，有心反抗，竟觉通身气势隐隐被压制，几无反抗的余地，直到钟如晦停下才得以喘息。
　　“钟二！”望着钟如晦转身欲走的背影，胡胜气急败环地喊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何如此欺辱我？平日里给你几分面子，你莫非便以为我淮西胡家怕了你乌云城不成？”
　　“钟二”也是你叫的？老老实实跪下叫二爷！
　　钟如晦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你也挡了我的路。”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去。
　　那伙计目送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他背影才转过身，与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胡胜四目相对。
　　“行啊，李长夜。”胡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本事不小，竟能让钟二给你出气！”
　　钟如晦刚才虽对他拳打脚踢，却没有用多少灵力，他看起来狼狈，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是他堂堂淮西胡家子弟，却被人当作小喽啰似的当街暴打，可谓颜面损失惨重，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了。
　　李长夜双手抱胸，懒洋洋道：“这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家少城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胡胜哼了声，想起之前被动挨打的场景，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嘀咕道：“奇怪，他明明不过聚神初境，怎会使我有被压制之感？”
　　“所谓‘邪不压正’，”趁他没反应过来，李长夜一面倒退着跑开，一面大声道，“钟二公子品行高洁、胸怀高义，哪里是你这样的人能比的？”
　　少年清朗的声音里几分感激，几分憧憬。
　　……
　　是夜，月白风清。
　　窗外几株细竹，淡色疏影投在窗纸上，随着清风微微摇曳。
　　钟如晦盘腿坐在床上，将体内灵力运行了几个周天，几个时辰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与胡胜同样的疑惑浮上心头。
　　先前他不过仗着有雷兽角的作用，想要速战速决而已，但当胡胜反抗时，他才隐约发觉……似乎就算不用雷兽角，胡胜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虽才聚神初境，但体内的灵力比胡胜精纯得多，论实力确实在胡胜之上。
　　钟隐如今十八岁，聚神初境的修为在后期出现的那群天才少男少女面前弱成渣，但在大多数普通修士中，这个年纪如此修为倒也不算丢人，普普通通的，符合“炮灰小反派”的身份。
　　但他这一身修为很是凝练，明显是稳扎稳打点滴积淀下来的，有几分“藏拙”的意思，这设定就显得不太寻常了，而原著中并没有透露过这一点。
　　钟如晦如今在书中，书中的一切他都不太当回事，毕竟不过是一堆小白作者笔下的虚拟数据而已。但与此同时，所有与书中不相符的内容都让他莫名在意。
　　比如，不知为何出现在乌云城的拏云山弟子。
　　再比如，那个叫连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