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苍穹》慕容晴天

2、第二章

　　是夜，毫无睡意的苏茉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开了二楼书房的门。
　　悄无声息地锁好门，从窗外送进来的习习夜风吹起低垂的纱帘，苏茉借着清亮的月光注视着靠墙端放的剑。
　　这其实是一把再朴素不过的剑罢了，就是在道场摆放的那把真剑也比它华丽，那剑柄与剑鞘上的花纹也更加繁复。
　　但苏茉却忘不了这把剑。

　　自小，苏老爷子给她的教导中就有那么一条“看剑不能仅看外表，得看‘气质’”。
　　何谓“气质”？小小年级的苏茉懵懵懂懂地拉着苏老爷子的衣角问。苏老爷子却每每笑而不语，只是应承苏茉，如果有那么一天她成长了，那时候的她还喜欢着“犬神”的话，就将“犬神”交给她。

　　而此刻，苏茉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犬神”。
　　她本以为，只要赢得全国青少年比赛的冠军就能向爷爷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足够强大，成为可以配上“犬神”的人。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输了！
　　何其不甘！

　　苏茉拳头紧握，强忍着快要溢出的眼泪，红了眼眶。
　　良久，她才伸出手，朝圣一般轻轻地碰触了这柄剑。
　　入手一片冰凉。
　　那因为比赛输掉而烦躁不已的心一下子就平复下来，苏茉忍不住阖上眼皮，蜷缩在一旁的红木椅上，静静地发起了呆。

　　那是记忆深处的场景。
　　因为家中有道场，所以苏老爷子在规划别墅的时候仿照日本建筑风格，修建了小花园和走廊。
　　而现在，代替那个不到六岁的苏茉倚着和式门的女孩正是14岁的她。
　　她专注于花园中盛放的牡丹和柳树，直到对方的声音突兀响起，才注意到在另一边随意坐着的年轻男子。
　　似乎也曾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苏茉这么想着，细细打量对方。那柔顺的黑色长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一身如今已不常见的红色古衣毫无花纹图案，衬得男子肤色更加白皙清晰。可是，那艳丽的大红颜色穿在对方身上毫无妖孽的味道。
　　素净淡雅。这就是爷爷所说的“气质”？

　　年轻男子并没有将视线放到苏茉身上，他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说：“剑道讲求‘心’，次之则是‘静’，过分执着于胜利乃是大忌。”
　　苏茉闻言，敛下心神，低头垂眸。
　　“我知道，大概是我太过急功近利了。”
　　男子摇摇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好好想想你的初衷是什么，而非记挂着那把古剑。这个时代已经不适合他了，何必强求？”

　　苏茉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被晨曦笼罩着的书房。
　　那真实的一切仿佛都只是苏茉的黄粱一梦。
　　待到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苏茉叫苦不迭：昨天晚上太累，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所有骨头都叫嚣着不痛快，肌肉更是酸痛不已。

　　想着时间不早了，苏茉勉强打起精神，咬牙切齿地试着走了两步，没想到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穿着唐衣的爷爷笑眯眯地等着自己。
　　“唔？！爷爷……那个……”苏茉还没想好说辞，爷爷就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回房好好休息。
　　疲惫不堪的苏茉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无心继续纠缠下去，匆匆忙忙回卧室休息。

　　苏老爷子关上书房木门，看着在书房突兀出现，临窗而立的年轻男人，问：“如何？”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也不着急，端坐着在棋盘上布下棋子，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来续盘？”
　　他回过头，叹气一声，按捺下心中复杂的思绪，心无旁骛地在椅子上坐下。

　　“待苏茉十八岁了，便将你授刀于她，可好？”
　　将要落棋的手停顿数秒，棋子声起，男子声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