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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伤逝(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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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萧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凡,萧凡也惊讶地看过去,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剑,暗地舒了口气。
蒋义忠怒骂道:“谁在外面乱叫?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给我滚进来!”
外面的人冷哼了一声,萧微再也忍不住,哽咽地叫了声:“言!”
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风尘遮不住他威严的气势,有些疲倦的脸扔掩不住的高贵逼人,正是祈国当今皇帝祈言。
她看着祈言帝高大的身影向我奔来,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耳边似乎有众人惶恐的参拜声,还似乎有微微的哭泣声,是谁在哭,是风儿么?风儿?她似乎见到小小的他,正坐在冷清的大殿前呜呜地哭着,身边没有一个人,他似乎在叫娘,是的,是在叫娘。
“风儿!”萧微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姑姑,你醒了!”她的手正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抓着,熟悉的声音,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是萧然。红肿的眼睛,还残留在眼角的泪,让她清醒了很多。
她反握住萧然的手,柔声问道:“然然,是你么?刚才是你在哭?”
萧然低头默然不语,泪水又无声地啪嗒啪嗒掉下来,掉到她的手背上,温热的,却又无比的凉。
她伸手缓缓抱住她的头,让她靠在她的胸前,她们互相依偎着,无语垂泪。
“你跟皇上来的么?”良久后,萧微才用手轻轻擦掉萧然脸上的泪,问道。
萧然点头,“是!”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神色极为憔悴,想来这些天一定是每天都以泪洗面。
“姑姑,那天晚上海东青突然就死了,我就知道,风哥哥一定出事了。第二天我就去找皇上,跟他说,风哥哥出事了,他还不信!直到,直到哥哥的信传来……”
她看着她哭红的大眼睛,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你受委屈了,怎么这么瘦?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吧?”
然然感动地眼眶又红了,拉着我的手,“姑姑不也是一样,看也瘦成这样,刚才还昏倒了。对了,这里有粥,姑姑吃一点吧。”萧然站起来,端过床头还冒着热气的碗坐了过来。
“好!我们一起吃,这样才有力气找风儿,对不对?”她强忍住心底的悲伤,一口一口吃掉萧然喂给我的粥,又逼着萧然也吃了一点。
萧然在萧微怀里安静地睡去了,眼角犹带着泪痕,睡着了眉头还紧锁着。看她那样就知道这些天她心底的痛并不会比她少,是什么时候,她跟风儿已经走得如此之近?儿女情长,看来无可避免。但萧然还这么小,初尝爱情的滋味,又匆匆失去,她能承受得了么?
想着这些,她又抱紧了萧然一些,以后也许真的就剩她们娘俩相依为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然然,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门轻轻地被推开,萧微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声。轻轻地放下然然,从床上坐起。
黑色的衮袍上依旧风尘仆仆,想来到了这里他还没有休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看着他的眼睛,她的泪水又止不住滴了下来,他走到她身边,把她轻轻地拥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哽咽地说道:“对不起!”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紧紧地把头抵在他的胸口,萧微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襟。他轻拍着萧微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我已经加派人手去绵山,风儿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要见那些人,我要亲耳听他们说说那天的经过。”她抬起头,看着言。
他眼角跳动了一下,无奈地叹息:“那些事我会处理的,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不!”她大叫,“这个时候你叫我怎么好好休息!”
祈言痛惜地看着她,“潇,你别激动!我已经做过调查了,去绵山去风儿自己的决定,出事后蒋义忠紧闭城门,封锁消息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他虽是个粗鲁汉子,对你刚才的态度也蛮横了些,不过他的做法在现在是对的。”
“我不管,我就要知道是不是有人害了风儿!”她断然地推开他,恨恨地说道:“我坚信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以风儿的谨慎和他的安排,怎么可能会出事?”
“潇!你听我说呀,那天的事大致我都知道了,风儿是计算好了一切,只是我们对地形不熟,加上罗亚汗部的人突然出现,才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致使风儿失踪的。这跟阴谋根本就没有关系。”
“哼!我就知道你不信!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给风儿收尸么?”她冷冷地看着他,“蒋义忠我可以相信,但是我就不相信那个楚纪先,他来这里干什么?你说,你派他来干什么?你敢保证他在风儿的背后不会做什么手脚?”楚纪先那个尴尬的身份的确不能不让我怀疑,他是大皇子祈天的亲舅舅,楚贵妃的亲大哥,那个一辈子视凌皇后为最大仇敌的女人的大哥!而风儿又是谁,就是那个被人恨之入骨的凌皇后的遗孤!(故事见《萧微》,萧微,萧潇,凌云都是一人。)
祈言叹了口气,“潇,你放心,只要是敢对风儿不利的人,我一定会一个个揪出来,扒皮穿骨的。但是目前,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说风儿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我们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论的时候,首先要做的不过是如何找到风儿,如何化解目前的局势而已。”
她哈哈一笑,“我知道,你儿子多的很,死一个还有好几个,你关心的就是你的国家,你的军队而已!”
“潇!”祈言一把冲过来,抓住她的肩膀,目光冷冷地盯着我,厉声说道:“风儿也是我的儿子,我不准你这样说话!”
萧微倔犟地迎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你会这样说,这样疑心,都是你逼得!你明知道,风儿在朝廷的局势,知道楚纪先的身份,你为什么要派他来这里?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胡乱猜疑。我就怀疑是不是有人趁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如果他们是干净的,为什么不敢据实禀报?”
祈言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已经平静了下去,“我派楚纪先来,无非是信任风儿能处理好这些是非,如果他连这样一个人都安排不好,我又怎么放心把祈国交给他?只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来。潇,你不要被痛苦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一个楚纪先在这样的军营,无任何实权,能做什么事?”
“我就是不相信!”她捂住眼睛摇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怎么才能接受风儿很可能已经死去的事实呢?她必须要找个目标,找个可以活着的目标,才能撑下去呀。
“呜呜…..”萧微和祈言都扭过头,是然然醒了,如潮的泪水在她清瘦的面庞滚下,她咬着嘴唇,哽咽地哭道:“姑姑,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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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达城门很快打开,大军不再限制城门出入,皇帝亲临边疆的消息迅速传遍。一个月后,刘维海和于东平带着大军平安归来,蒋义忠因失职被押往京城。罗亚汗部以祈国劫持云溪公主为借口,准备与番月联合攻打祈国。祈国皇帝下诏,当今太子风为国捐躯,谥号镇国殇太子。北方吉昌汗部和罗奇里亚汗部,趁罗亚汗部南下之机,与祈国联盟,攻占了罗亚汗部北部和西部大片疆土,罗亚汗部仓促回转,也因此祈国避开了两国合围之势。祈国上下因太子之死,群情激愤,更有天子亲临,士气大增,一举攻破番月都灵,独孤图率部仓促逃向更西方的天月城。番月南边独孤西部与南边少数部落大理结盟,势力倍增,反击一直追逼他们的八丹部,八丹打败。
至此,独孤图又忙于应付独孤西,而无力再向祈国进犯。祈国国主趁机逼迫独孤图签下城下之盟,并退军出都灵。
大军胜利凯旋!
萧微木然地坐在回京的马车上,任由马车颠簸的五脏六腑都碎了。两个月来,彻底失望,不管是派出多少人,除了找到一根乌黑的竹箫,再无他获。然然一看那箫就哭得泣不成声,她只有看着她肝肠寸断,而无力安慰,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皇上为了避免番月和罗亚部趁机使诈以找到祈国太子为要挟,断然下旨,宣布祈风阵亡。在圣旨宣布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若不是看着已经瘦骨嶙峋的萧然可怜巴巴的眼睛,萧微早已什么都不顾,随着风儿去了。
然然这些天一直趴在萧微身边,不语不动,偶尔哭几声,哭完了就睡,一天只喝点水,怎么都不肯吃东西。刚开始的她,还喊叫着要亲往绵山寻找风,最后皇上无法只好派人把她锁在屋子里,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才阻止了她的行动。看着日渐虚弱的然然,痛在心底,为风,为然然。
然然就趴在萧微的膝头,她知道她醒着,却也没有力气打破这沉闷。
“姑姑,你爱皇上吗?”然然突然出声,问了她一个根本不愿想的问题。
她沉吟了一下,“爱过。”
“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她思索着,想起那些在青州,在灵露山的日子,更想起那些在皇宫的日子,哑然。
“姑姑,如果皇上死了,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很伤心?”
如果他死了?我从心底拷问自己,如果他死了,我也会像然然一样伤心么?她思考着,我想我会吧。她点头。
“风他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意思了,恨不能跟他一起去了。姑姑,这就是爱么?”
这是爱么?什么时候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一点都没觉察呢?她一直当然然是小孩子,却没想到她早已到了少女含春的季节里,想她遇见言的日子不也就十五六岁而已。爱情是很简单的。
“我想我是爱风的,以前我不知道,也不懂。看着姑姑跟皇上的纠缠,总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我终于懂了,如果爱上一个人,一辈子都会放不下舍不掉的。”然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多了一分成熟,“现在风走了,我才明白以前我对他的感情,玩耍,纠缠,生气,不过都是因为爱。他走到时候我还跟他吵了一架,不理他,也不去送他。他打仗后特意派人送来的海东青,我也没理他。姑姑,我好后悔。如果我知道这样,我一定不任性,不生他的气!”一定不会因为他马骑得比我快,就故意不理他;一定不会藏起他的剑,害得他到处找;一定不故意找苏展去郊外玩,让他生气;一定不故意把他写得奏章当抹布,害得他又重写了一遍;一定不掐了他最喜欢的桂花拿去逗鱼儿……”
萧然的泪水一滴滴落到萧微的裙子上,晶莹剔透。
“如果他活着,我一定不会因为他对别的姑娘笑,就负气不理他。即使他娶了别人,我也不生气,只要他活着!”
外面的天空黑鸦鸦的,乌云骤来,狂风大作。萧微打开车门钻了出来,站在这萧索的天地里,任由大风吹乱头发,衣裙,萧然也站在她身边,跟她一样迎着外面的狂风,无语。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了,只剩下我们。
“姑姑,我什么都没有了,这只箫是我送他的,可他把它丢了,我觉得我跟他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姑姑,这箫你拿走吧,这是属于风的东西,我送给了他就永远属于他了。我只有这只他送我的玉兔了,或许留着这个,我还留着一丝希望,那希望就像这雨,看似凶狠,可太阳一出来,它消失的比谁都快!”
“夫人,小姐,进车里去吧。眼看就要下雨了。”一个侍卫赶马跑到车前,向她们焦急地请求。她没有理会他,萧然则对他轻蔑地一笑,然后突然跳起,一把拽下那侍卫,跃上马背扬尘而去。这一切都动作皆快捷无比,一时间那个摔到地上的侍卫和萧微都楞了,其他的侍卫跟跟涌过来。
半响,萧微才叫到:“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