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萧微续）》小玉米

54、阿依达番外之二(有更新）

　　榴花似火，如美人娇颜。新荷吐叶，淡雅出尘。

　　阿依达静静地站在一池新荷边，看那雨后的珠儿在细嫩荷叶上打滚、腾跃，淡蓝色的眼眸慢慢燃出一丝火焰，看着临池那扇窗户中的倩影，静谧如那新荷的清香，无声无息，却揪人心扉，一丝丝疼惜泛上心头。

　　黑影如鹤展翅扑向那扇紧闭的窗户，窗里的萧然还未及呼叫出声，就已经被疾风劲指治住，无法有一丝反抗，任由阿依达抱着跃出，跳上一匹黑马，向城外奔去。

　　“姐姐，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我保证你一定会忘记心中的烦恼的。”阿依达那低沉的声音，让萧然没来由的信任，不再惊慌、不再难过、不再拼命克制心底的痛苦，任由阿依达抱着奔向那无名的地方。

　　耳边风声渐止，温热的风也渐渐滋润起来，空气也渐渐平添了一股世外的清新和迷离，萧然慢慢睁开眼睛，不禁轻呼出声，好美的地方！

　　清澄如天空般的湖水，微波粼粼间细细荡漾着，骄阳映在微波间，金色的影子如调皮的孩子翻腾着；岸边的青草丛木恣意地招摇着，发出淡淡的清香；青山的影子倒映在碧水微波中，一处坚韧挺拔，一处温柔低媚；不知名的花儿肆无忌惮地怒放着，似要在这季末尽情释放满身的柔情蜜意；偶尔几声新蝉初鸣，飞鸟扑腾而过，只让人更加的安宁、平和、忘却所有不畅情愁。

　　阿依达放下萧然，任由萧然静静地感受着这份舒适、静谧、和谐，释放出心底那积郁的情怀，一阵清风，夹杂着湖水的气息迎面而来，吹乱萧然随意盘起的秀发，更添一抹自然，几处成熟的风情。

　　萧然觉得自己在这蓝天、白云、湖波、清风间，彻底释放，不似那些年漂泊海际天涯那般疯狂暴雨的疯狂，也不似那忘彻自我漂泊海浪无垠间的渺茫，这里却更能让自己松弛、放开。人生不过就如此简单？

　　“姐姐，你看那湖底的鱼儿，多快活啊！它们没有束缚，没有负担，只享受着这碧水微波，清风细浪，还有这山，这树，这水，这云，多美呀！这样的地方，姐姐还觉得郁闷么？”耳边是阿依达低沉磁性的声音，似诱惑、似劝导。萧然不禁回眸向阿依达感激地一笑，原来，他一直都未远离，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在风的柔情蜜意间茫然失措、彻夜不安。在别人眼底他是快意恩仇、冷峻威严的大将军，而在她面前，他始终是那个最会顺从自己关心自己的蓝眼睛“小怪物”而已。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那狂风巨浪间平息，所以在海儿的爹娘消失在那无际大海间后，她才下定决心，带着海儿回来，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世间一切，会平静面对一切风雨。面对风的坚持、柔情，自己也曾迷惑、犹豫、荡漾，可又如此的不甘、迷惘、甚至无助，可每一次阿依达都会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在她在不安的时候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会带着胡搅蛮缠的海儿做各种从未做过的事，会跟她说各种一点都不适合他讲的笑话，会故意在练剑时摔倒，只为逗她跟海儿一笑。还有如今日，在她苦闷时，带她来这样安静的地方，让她忘却烦恼。

　　萧然再也忍不住，轻轻走到阿依达面前，仰望着这个早已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如多年前一样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把那早已高大坚韧而不是瘦小柔软的身躯，轻轻抱在怀里，似叹似喜，“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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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恬噪带着莫名的情绪，侵扰着每个人的心，一滴滴的热汗顺颊而下，蒲扇飞舞，扇来的却是股股热浪，更让人觉心烦意乱。

　　刑部大监里，燥热夹杂着各色汗臭、体臭、异味，混合为一股奇异的怪味，让人作呕，使人不肯多留一分，就连看守的狱卒早掩了鼻子，远远地躲在监门外，无声地诅咒着这该死的燥热。监牢里行色的人等似早习惯了这气味、这无奈，却是耐不住那心底的愤恨或冤屈，每日总有几番厮打、怒骂、哭嚎的。可这几日却异常的安静，似被抽去了声带，或是压住了邪魔的灵魂，不敢有一人大声语，就连放肆的狱卒也轻声细语起来，生怕脚步重了惊怒某位瘟神，惹来无端祸事！

　　六月的天闷得跟个放在烤炉上的罐子，扑腾着，滚烫着，狱卒无聊地砸巴着嘴，偶尔探头悄悄看一眼那闭眼假寐的“瘟神”，不时暗叹口气，叹气的声音也是极小的，生怕惊起那位“脆弱”的神经，像那日般随手掷起几根稻草，扎蒙了某位破口大骂的家伙的嘴巴。唉叹千百遍，无非是“这瘟神来了快一月了，到底皇上什么时候让他走？”

　　狱卒突然觉得眼睛一蒙，似抽去了颜色，一片湖水色在眼前荡漾着，似沁凉湖水扫过心底，丝丝凉凉，艳丽如仙子般的女子玉手微动，手里御赐宫牌熠熠生辉，略低迷的声音如微风般拂过心头，“我要见依将军！”

　　袅娜的身影径自走向那多日似山般沉寂的黑影，狱卒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有点动静了，正欲立耳细听，却觉额头一凉，举目却望进一汪似冰湖水里，如剑般凌厉的眼光生生划向头顶，狱卒仿佛听见了头颅破开的声音，不禁倏地奔出了狱监外，直到那剑气消失在脑后。

　　阿依达收回冰寒的目光，慢慢回转，望向那面色因热微红的女子，淡蓝色的眼眸渐渐涌上一股温柔，一抹似雾如云的笑容慢慢勾起，沙哑的声音如海水微咽，“姐姐，你来了。”

　　萧然目视着阿依达，看着他澄澈温柔的眸子，久久不语，想起来时那人的谆谆嘱咐，不禁别开眼去，半响终于狠心道：“你还是答应吧！”

　　阿依达神色一变，一抹痛楚渐渐代替了温柔，声音微颤，“你来就是告诉我这句话么？是，是他让你来的？”

　　萧然低下头去，不敢看那痛楚的眼眸，低如蚊蝇，“是！他们都说你们很般配，一个军功显赫的大将军，一个皇室贵族公主。”

　　“他们说？那你呢？”阿依达猛地站起，高大的影子隔着钢铁的栅栏如孤壁独影，渐涌的怒气如山般压向稍显瘦弱的萧然，凤目蓝影映出点点如雪伤感，“你呢？你也想我娶公主么？”

　　萧然不禁后退一步，衣裾骤紧，却是阿依达拽住萧然的手臂，另一只手却粗鲁地抓住萧然的下巴，扭向自己，蓝色的火焰从眼底熊熊燃起，似要冲出这狭小天地，把天地付之一炬，“我再告诉你一遍，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似盟誓、似血泣。

　　“啪嗒！”一滴清泪从萧然眼角流出，虚虚的笑容却轻轻扬起，倔强的眼里有着感动、心悸、犹豫，哆嗦着嘴唇，如蝶扑花，“阿依达，我们不配！”

　　“你，你哭了？”阿依达手一松，看着那滴晶莹如玉的泪，心底一软，犹豫着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慢揩去洁白面庞上滴滴清泪，“我们的事，只要我们自己做主就好，不要听别人的！ 我说配我们就配！姐姐，你要相信我，难道这些日子我的心你还看不到么？”大手缓缓伸出，拉住萧然的手指向自己心口，“你摸摸这里，这颗心一直是为你跳动的。如果没有了姐姐，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别人说我是恶魔，是的，我是恶魔，我的心是石头是冰山，在番月我活埋了几万人马！可别人骂我恨我，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这世界即使所有人都丢弃了我，唯有姐姐不会！姐姐，难道阿依达真的理解错了么？难道你心里一点就没有我么？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不要你流泪，只要你快乐！”

　　萧然的手感受着那激烈的心跳，回望着阿依达火热的眼，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是冰凉一片，火入心头，冰入心底，异样的温暖的感觉一次次涌上心头，这一次却是最强烈，最汹涌。一个月了，一个月她躲在萧府里，不敢出门，不敢想，不敢听！每次看海儿撅着嘴找“叔叔”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心动神移？每次踏出的步伐又悄悄收回，望着那夏夜星空如银，心底的犹豫却如星光般斑驳无依，那高墙外另一个徘徊的颀长影子与阿依达的身影重重叠叠，如高山屏障，层起跌幅。选择早已做好，十年前的放手，就是诀别，就是永别，可这并不代表她能放开心胸，接纳阿依达。他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英俊，如此的显赫，如此的英武，又是如此的痴情，但谁知道这痴情的背后到底是刀山还是火海？是一世厮守还是一时沉迷？

　　一刻的心动，一生的选择，萧然释然而笑，慢慢地挣开阿依达的手，笑如风中玫瑰，艳丽坚韧，“我走了。”一片湖水如微风乍起，来时微波涟漪成丝，去时沉寂成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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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金瓦，高墙深院，宫殿亭台，壁垒森严，寂静无声，就连多嘴的知了，也早被宫人无声地粘了去，余留满园苍翠清凉。斗拱飞檐间，豪华富贵尽显，少了份热闹，多了份寂寥。湖水色的衣裙顿地萎靡一片，如落败的枯叶，瞬间失了颜色，萧然慢慢俯身轻叩，额头轻碰在那温润的鹅卵石上，咚声轻响。早就骇得无人色的秦瑞忙架起她一边胳膊，边嚷着：“夫人快请起！”边偷看着那边主子早捏碎了五彩釉杯的手。

　　“让她跪着！”阴沉的声音似从地底渗出，幽幽间似不沾人气，一向沉稳的秦瑞不由身子一抖，跪了下去，却是咬紧了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却听那淡淡如水的声音徐徐响起，“皇上，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见过依将军。只是奴婢辱了圣命，依将军的态度依然故此。”

　　“好个依然故此！”切齿的怒气冉冉升起，“好个‘奴婢’！”奔腾的怒气转而化作凌厉的掌风，毫不留情地扇去，秦瑞却是一个激灵，扑了过去，嚷道：“主子爷！”

　　“啪”一声碎响，却是扇向秦瑞，一张圆润的脸顿时肿如馒头，“滚！”只见裙裾飞翔，如落花四溅，转眼间，月白的身影已抱起萧然，四目向对，一个惊讶后慢慢平静如水，一个微微眯起如豹般危险。

　　柔软如丝的细腰祈风紧紧抱在怀里，脸孔相对，不过寸许间隙，清楚地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温润的呼吸交织成网，萧然心底一颤，却勾起惯常的笑容，“奴婢多谢皇上相扶！”澄净的嗓音不含一丝杂质，眼角的笑犹自翻腾，身子却如鱼一般，悄然从祈风怀里挣脱。

　　祈风眼底闪过一丝伤害，看着那抹秋色从容地站在自己面前，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是光华一片，冷静沉寂，如万年孤石。“然然，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到过去么？”

　　萧然笑，如落雁扑翅，掠过一起秋风，“皇上说笑了！皇上睥睨四海，威仪天下，每一日都是崭新未来，大好时光，又何来道起‘过去’二字？”

　　“睥睨四海，威仪天下？”祈风奇怪地看着萧然，骤然大笑，高昂寂寥的笑声响彻云霄，振碎漫天酷暑，却孤寂袅绕而上，盘旋在每个人心底，丝丝寒意沁入心底，“我富有四海，为何却得不到你？”

　　萧然循着那笑声慢慢退出，飘飞的衣裾如蝶起舞，纷飞飘扬间，只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如多年前那少女的心一样，清新萌动腾跃在帝王心底最深处，多少次午夜梦回，如在鼻端，似在眼前，起身却是轻纱红烛，孤影一只，那人却是放手间慢慢逝去。

　　唉.....无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