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青》琴挑

12、清风芳华

　　两天之后阿赤和同期进青帮的8个人一起行入帮仪式。
　　青帮有严格的帮规和等级制度，按辈份分尊卑，刚入青帮的人为最低“悟”字辈，要拜辈分高的为“老头子”，“大”字自辈最高，为青帮当家。
　　开香堂仪式在青帮内的一个专用祠堂里举行，由“引见师”把阿赤他们带到祠堂内，早已有辈分较高的“老头子”等里边，阿赤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杜青峰和司徒简，全部是陌生的绷得严肃的面孔，不由得紧张起来。
　　引见师把８个“倥子”领到神案前，上面供奉着十七个祖师牌位，当中是“敕封供上达下摩祖师之禅位”，随后有人端来一盆水，在场的人按辈分高低一一“净手”，几十个人都在一盆水里“净手”，轮到阿赤“净手”的时候，已经是黑水了，阿赤心想，这哪里是净手，本来还干净的，净了倒污了,虽说如此，他还是很虔诚地洗了又洗。
　　“净手”之后是“斋戒”，喝净水，一大海碗水，每个人都喝一口，喝的时候嘴巴不能碰碗，这就算是喝了净水。接下来是迎接神祖，拜帖，上香，然后聆听帮训。命师郑重地宣读帮规，
　　“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扰乱帮规，三、不准蔑视前人，四、不准江湖乱道，五、不准扒灰放笼，六、不准引水带跳，七、不准奸盗邪淫，八、不准以卑为尊，九、不准开闸放水，十、不准欺软凌弱。如进青帮，必守帮规，如有违反帮规者，帮法处置。本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来者受戒，进帮容易出帮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你们可听清楚了么？”
　　几个人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好，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青帮的人了，要一心一意为青帮效力，帮在人在，帮亡人亡！”
　　“是！”
　　几个人起身，又有人分头口授他们帮内的暗号，切口，手势。就这样，阿赤正式入了青帮。
　　阿赤满心欢喜，以为入了青帮，就能无往不前，无往不利，准备在青帮大展拳脚，有一番作为，谁知一来因为是新人，对青帮在外的生意并不了解，二来刚来那天，与阿义结下了梁子，每次帮中弟兄外出，阿义都不让他跟着去，只叫他留守看家，所以来了十多天了，没见识过任何风浪，当初的热血一点点冷却下来，怨气在心中越积越多。
　　阿赤中间见过一次司徒简，司徒简关心他，问他对帮里的一切还都适应吧，阿赤说还好，就是有些闷，司徒简看出他不顺心，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阿赤摇摇头说，没难事，就是闷得慌，帮里的活动我都没份参加，司徒简奇怪地问他，怎么阿义没带你出去过么？阿赤说没有，司徒简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可能考虑到你刚来，什么都不懂，如果轻易带你出去，怕节外生枝，再者，最近出了不少乱子，杜老大也挠头呢。见他还是想不通，就说，回头我跟阿义打声招呼，也派些事给你做。阿赤这才笑了出来，司徒大哥，还是你对我好。司徒简也笑了，傻小子，你好好干，不怕没出头的时候。
　　司徒简果然跟阿义说过了，阿义黑着脸把阿赤叫了过来，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好闲哪？阿赤说，我是好闲，你们出去都不带上我，我快闲得发霉了。阿义讪笑道，既然你这么闲我，我就派点事情给你做，就怕你做不来。阿赤眼睛一亮，就没有我朱赤丹做不了的事。阿义哼了一声，从身后叫来一个年轻人，比阿赤大不了几岁，脸庞黝黑，样子憨厚，阿义对他说，阿宝啊，以后你就带着阿赤给大小姐当差吧。
　　阿宝点点头，阿赤注意到周围的人小声嗤笑，幸灾乐祸的样子，忙问，给什么大小姐当差？当什么差？阿义说，你先别问这么多，明天大小姐就从苏州回来了，你和阿宝去码头接她，该当什么差，到时候自然有吩咐。
　　阿赤应了一声，心里越来越疑惑，不知道他口中的大小姐，是不是就是指的杜青峰的妹妹杜青芳，如果是这位大小姐，这个差就不好当了，以前听小毛说过，这个杜青芳脾气暴躁，不是好惹的，给她当差，当得肯定是苦差，这个阿义明摆着是欺负自己，要自己给女人使唤。他心里不高兴，全表现在脸上，阿义见他不服气，冷冷笑道，没见识的东西，如果你把大小姐服侍好了，还怕没机会往上爬么？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阿赤这才勉强放下不甘的心。
　　第二天，阿宝就带着阿赤到码头接大小姐。
　　谁知道到了码头，等了几趟从苏州来的船，都不见杜青芳，两个人越来越心急，直等到最后一班，仍不见人。阿赤问阿宝，是不是弄错时间了，不是今天的船？阿宝想了想说，不该啊，昨天大小姐派人送信过来，说得清清楚楚是今天到，会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阿赤说，那我们向船家打听一下，有没有船出事。两个人就跑去四处打听，结果并没有船出事。阿宝看看天色已经晚了，决定先回帮里报告一下，让上头拿主意。
　　回了帮里。
　　谁知道刚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院子当中有一个女子掐着腰，对这些人指指划划。女子背着他们，穿着一条白色的马裤，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尖头皮鞋，上身穿了一件丝织的湖绿色衬衫，一圈蕾丝领口衬托着白嫩修长的脖子，一头大波浪卷发垂在肩上，随着她身体打秋千似的左右颤动。阿赤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女子忽然转过身来，看见阿赤呆了呆，一张俏脸立刻变了形，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阿赤看看左右前后，除了阿宝并无旁人，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拉着阿宝就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女子的怒喝，阿宝！
　　阿宝立刻站住了，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小姐您回来了，我们去码头接您，等了好几班船都没等到您，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杜青芳一步步踱过来，不理阿宝，眼睛在阿赤身上瞄来瞄去问，你是谁？
　　阿赤说，我叫阿赤，青帮的。
　　杜青芳哼了一声，脖子扬得老高，你是青帮的？我怎么没见过？哪里来的小瘪三混进青帮？
　　阿宝连忙摆手上前解释，大小姐您误会了，他真是咱们的人，您不在的时候才来的，所以您才不认得。
　　杜青芳叉着手围着阿赤转了一圈说，三哥也是的，这种小毛头也收进来，上海滩没人了么？我看青帮越来越不济了，连这种人也能收。
　　阿赤越听越有气，才不管她是什么人，冷冷地说，我是小毛头，那你就是黄毛丫头，青帮不收我这样的小毛头，难道要你这种黄毛丫头？
　　杜青芳气得鼻子差点歪掉，阿宝一个劲儿地跟阿赤使眼色，阿赤权当看不见，杜青芳就更来气了，对两人喝道，你们去给我搬东西！
　　阿赤没好气地说，我没空，要搬你自己搬！
　　杜青芳跳起来，我家是白养你们的么？
　　阿赤还要再驳她，冷不防吃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阿宝使劲抱住他大声叫，阿赤阿赤，她是大小姐，你可不能乱来！
　　阿赤想也不能真和一个女人动手，何况他是杜青峰的妹妹，惹了她就等于惹了杜青峰，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冒险的，索性就暂且顺着她。
　　闷闷地走过去搬起地上一个皮箱子，沉甸甸地也不知装了很么玩意儿，一走路哗啦啦地乱响，杜青芳在一旁哇啦啦地乱叫，小瘪三你给我小心着，东西坏了你赔不起！
　　阿赤白了她一眼，更用力迈大步子，不理身后杜青芳的尖叫，小赤佬，小瘪三，小混蛋！。。。
　　阿赤对自己说，阿赤你就让她骂个够，早晚有一天，你会让她哭着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