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丑》鬼眯云远

9、救赎

　　千日和熠儿正在去东莱的路上，据熠儿讲上官影和凛霄隐居于东莱有名的夫蒙山，不用两天他们们就可以到了。熠儿发现从离开墨台的风月楼起千日就出奇的沉默，一改一路以来的嘻嘻哈哈和玩世不恭，而自己本就话少这一路两人竟是一路无话。

　　熠儿猜想千日可能是在为夙沙的事烦恼.他猜的没错,千日确实是在为夙沙的事烦恼.
　　想起那天在夙沙处的情景,千日问起夙沙为什么从来不笑，这个问题显然是一个禁忌。看修鱼惊若寒蝉的表情和夙沙微微变色的脸色就可轻易知晓了，但千日却故意装出副恍若未见的样子，继续不知死活的追问。
　　当时熠儿想夙沙可能要翻脸了，他和千日八成要被马上扫地出门了。只见夙沙的脸色在千日不知死活的再次追问下变了变色，可眨眼的功夫，又恢复成了那副永远没有什么表情，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沉默着看了看千日，似乎陷入了沉思，就在熠儿站起来准备代千日向他赔理致歉时，夙沙缓缓开口道:"我中了毒，从出生时就中了毒，我不是不会笑，是不能笑，不能有任何大的情绪起伏，不能笑，不能悲，不能怒，不能恨，不能爱，不能。。。。。。总之必须要无欲无求，无喜无悲，清心寡欲。"

　　夙沙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一字一顿地说完，就面无表情的喝着清茶，不再理会一脸痴呆的千日和他，熠儿发现，修鱼脸上并无惊讶的神色，显然对这个故事他是很了解的。

　　片刻后,恢复常态的千日，不自觉开口的对夙沙说:"怪不得你双眼空洞无神呢.......你,中了何毒,可有解药?"
　　夙沙摇摇头，说不知道。当时也不知道，千日是基于什么理由,忽然站起来看着夙沙认真的对他说:"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为你解毒!"他说这话时目光坚定而不容质疑。

　　听完这话,修鱼忽然就站了起来,指着千日的鼻子问:"小矮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为什么要帮夙沙，并且还如此肯定能找到解药替夙沙解毒?"
　　他是在质问千日吗?

　　修鱼说这些话时，声音颤抖而稍显沙哑，熠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修鱼之所以会这样确是因为太过震惊，但更像是愤怒，对，是愤怒，愤怒得发抖，可为什么修鱼要生气呢？熠儿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有人肯帮夙沙不是很好吗？

　　但不光修鱼，连他自己在内,屋里的所有人都想知道千日这么做的理由.所以熠儿和大家一样都看着千日，等待着他的答案。
　　千日看着修鱼,又看了眼熠儿，转身郑重地对修鱼也对夙沙说:"我叫南宫无颜，至于为什么要帮夙沙，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上上辈子我欠他的也说不定.如果非要有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想看看夙沙笑时的样子."他轻轻说出这句话时，眼睛温柔的望着夙沙.

　　熠儿觉得那一刻的千日很温柔,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疼惜，对就是疼惜，不是怜悯。
　　对面的夙沙看着千日的眼睛，似乎很迷茫的样子，熠儿猜他一定很惊讶吧，眼前人明明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但他的眼神和他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看过了沧海桑田，看透人事的变幻无常似的。

　　当然,他们不理解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没有人会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是都被世人鄙视了几世,见惯了春秋的人，眼神不可能在保持着孩童天真。熠儿却是已习惯如此的他，早不把他当小孩看了,所以不论他说出多惊世骇俗的话来他都不奇怪。

　　这时修鱼又发话了，说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显露的人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听这话千日笑了，又来一不知死活的,他的容貌可不是他能想象的,他只能笑着说:"不是我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我的容颜非天下人所能接受的，修鱼你的容貌可以称得上是倾城之貌，却只因为鼻子上有块胎记就被视如猛虎，而熠则只因为眼睛的颜色与众不同就被视作妖物，要真见了我这天下第一丑的容貌，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所以我还是不显容貌比较好。"

　　修鱼听完无颜的话怔了怔，又道:"你两都看了我的样子，却不肯让我看你两的，这有失公平。"
　　无奈熠儿只得取下面纱，露出了他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夙沙的脸没什么大的起伏，修鱼则‘啊’了几声盯着熠儿瞧个没完，嘴里还叨念着:"是金色的，金色的。。。。。。。"完了又指着还戴着面具的千日道:"你怎么还不把那玩意儿取下来?"

　　千日看着修鱼道:"我和你们可不是一个层次,一个等级的，观赏后果一切自负，修鱼我看你就不要自掘坟墓了。"
　　修鱼一听，更嚷着非看不可，连一直无话的夙沙也要求一睹千日的真面目，千日当时似乎有些吃惊夙沙会做如此要求。他问夙沙，到时情绪太过波动如何是好，在夙沙说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情况下，千日只得摘下了面具。

　　熠儿到现在还记得，修鱼当时那副木在原地，一动也不会动的傻气模样，而夙沙的脸，则明显有些慌乱，双手微抖。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和师傅见到他时的可笑情景。

　　在修鱼还没回过神来时，千日上前去和夙沙告辞，说他们还有事要去一下东莱的夫蒙山，并坚定地告诉夙沙，一定会找到给他解毒的解药，说完他们就出发了。

　　从出了风月楼到现在千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夙沙他们看了他脸的那种反映才这样的.夙沙还好吧，不过修鱼那小子就有~点~过~分~了!

　　其实熠儿完全多想了。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个。
　　千日自从知道，夙沙从小就中了那种让人如行尸走肉般的毒起，就有种连呼吸都很困难的复杂感觉。

　　他不能想，也不敢想，夙沙这么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想他在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儿的时候，就被告之不许生气，发怒，大笑，也不许爱谁恨谁，不许想要拥有某样东西，不许。。。。。。从小他一定没有什么朋友，他一定很孤单寂寞。。。。。

　　他忽然有种想法，夙沙也许从来就没真正感受过，喜怒哀乐间有什么差别，从来没有想拥有什么，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和怎么接受别人的爱，也不能去恨那个把他变成这样的人，。。。。。这样活着是什么滋味呢？这样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千日无法想象，无法想象啊！！！

　　熠儿在前面默默的赶路,他不知道千日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走着走着，发现后边的千日没有马上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千日似乎有些异样,连忙往回走，看他是怎么回事。

　　千日感觉熠儿他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轻轻地取下了他的面具，见他满脸是泪，熠儿显然吃惊不小，千日正在想如何告诉他，自己现在的感受，熠儿已经一把把他拉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头，却并未问他为什么，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千日有很安心的感觉，渐渐地，他平静下来。

　　千日看着熠儿，“熠，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所以我恨这个世界，恨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可我每次放弃生命后，又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始相同的人生，每次都这样，最后连死亡我都厌倦了.也没有力气在恨这个世界了，只是毫无生气的活着。

　　直到我来到这里，我遇到了我娘，遇到了大和尚，遇到了师傅，遇见了你，于是我想我也许可以好好的活一次，就让我暂时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吧。。。。。。

　　可是今天我们遇到了夙沙！
　　我若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恨，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
　　最起码我的喜怒哀乐没有被剥夺，我可以任性妄为，可是夙沙呢？夙沙什么也不能做。。。。。。我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活到现在的，我只要一想，就觉得呼吸都困难了，熠，你明白吗？”

　　在千日说话时，熠儿一直安静而认真的听着，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些感受说给别人听，一来从没人，会想听一个他们讨厌的丑人的心声，再者他也不认为别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今天他却对熠说了，而且他认为熠能懂。

　　熠儿听千日说完，温柔的抹去他脸颊上的泪，帮他把面具带上，说：“小千，我明白的，你不想再有人如你般坠入痛苦的深渊，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无希望的活着有多痛苦，所以你一定要帮夙沙走出痛苦，找到解药，对吗？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将要去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从你说我叫南宫熠的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