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桥（短版）》李克用程敬思

3、Day2（下）

　　走回住处，门前放着个纸箱，商场送来的衣物。
　　“你该走了”，楠桥下定决心，“讲话要算数”。
　　说好，只收留他一晚。
　　抱起纸箱，贺宇转身就走。
　　没有告别。
　　或许，本该如此。

　　一番洗漱下来，楠桥又窝在懒人沙发里，懒懒的不动弹。
　　喝茶，上网。
　　韩剧《奇皇后》热映。
　　这服装，什么鬼？
　　元顺帝穿汉唐的冠冕服，皇后也是唐装，而高丽王的服装是明朝的。
　　点开主题音乐，悲伤至极。
　　眼眶里忽然掉下什么，屏幕上的字瞬时模糊不清。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她想当一个坚强的人，哪怕再多不幸，也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可是，她忘记了该怎样笑对人生。
　　生活里，越来越多的麻木。
　　她努力挣钱，终于有了自己的蜗居。
　　搬家那一晚，她抱着被子，向隅而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滴答几声打在玻璃上，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
　　闲花落地听无声。
　　那人，早走远了吧。
　　真是，自己瞎担心什么。
　　他那样的有钱人，再落魄，也是不缺钱的。

　　晚上10点，饿了。
　　想起街角那家7-11，楠桥还是打懒人沙发里爬起来。
　　下楼，出门，撑伞。
　　明天去京都，要在鸭川边吃怀石料理，要去看歌舞伎表演，再去若干寺院神社，好像还有片竹林值得一瞧，对了，岚山的风景也不容错过。
　　走在路上的楠桥认真为未来几天行程做打算，
　　等太阳升起，又是一条好汉！
　　这年头，离开了谁，地球也照转！
　　可是……
　　楠桥停下脚步。
　　下一秒，没头便走，从匀速到快速再到狂奔，雨伞早就抛在身后。
　　楠桥怕极了，也恨极了。
　　怕再见他，恨自己想见他。
　　跑进公寓楼，进电梯间，快到5楼时，她又按下最高一层的按钮。
　　雨，一直下。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再变化
　　你挨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
　　说不着边的话 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
　　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脸上湿漉漉的。
　　浑身上下无一不疼，楠桥缓缓蹲下。
　　骨头受过伤，最讨厌这种阴雨天。
　　还是帝都好，除去八月，终年天干物燥的。
　　隔三差五，洗脸都能洗掉一层皮。
　　她想家了，自己的那套蜗居。
　　买房子用尽她前三十年的人品。
　　过户前，帝都房价开始新一轮大涨，一个月内涨幅超一成。
　　她生怕房主反悔。
　　合同翻了好几遍，看到卖方人违约要赔付20%的条款，才算安心。
　　其实，人家根本没留意房价。
　　哎，事后楠桥反省了5分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取不可取。
　　羡慕前任房东，拆迁拆出来N套；自己明明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帝都子民，还得斤斤计较每一分钱。
　　啥时候轮到自己当拆二代。
　　要不，明天就回国？

　　“琢磨什么呢？”
　　楠桥一个激灵，Duang一声，后背撞门框了。
　　贺宇忙把她拉到身前：“还这么毛手毛脚的，都多大了？”隔着衣服，给她揉后背。
　　“疼，疼”，楠桥疼得眼泪直流，这人手劲没个轻重：“算我求你，离我远点，遇到你就没好事”。
　　一时尴尬。
　　贺宇的大手改扶她的细腰，低下头，高度差刚刚好：“一个人生活，连门都不关”。
　　糟糕，又忘记关门了。
　　她知道自己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当初看房子就选了那家，因为门是刷卡的，自动上锁。怕把自己锁在外头，她又在堂弟那放了两张门卡。
　　连豆包都晓得，姑姑是个糊涂虫。
　　“你在日本一天，就得收留我一天”，贺宇说得直白。
　　还真不要脸。
　　楠桥沉下脸：“给我个理由，先”。
　　贺宇表情依旧面瘫，眼神却露了心情：“估计你知道了，我放弃继承权。贺家正在大乱之际，没人想管这个烂摊子，我不想再趟浑水”。
　　“你可以找别人求收留”。
　　“我为人很失败，找不到别人”。
　　“还可以更失败”，楠桥冷眼。
　　贺大少大概，有一点点受伤：“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可以免费当导游，三陪也可以”。
　　“哪三陪？”
　　“陪吃陪聊陪……暖被窝”。
　　“一你吃的太多，二我讨厌人聒噪，三，想暖被窝的人有的是，不缺你一个”。
　　贺宇收紧手臂，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低声道：“恨我，就让我永远得不到你，让我后悔一辈子”。
　　“看来你的哲学课是化学老师教的。也好，我不想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的后半生也没有你的位置，还有，不要以为自己魅力无穷，你老了，对我没吸引力”。
　　哪里老了，明明才36岁，未来二十年都是男人的黄金年龄。
　　“真的没吸引力？”贺宇又贴近她几分，很好，她的身体紧绷，“那，试试看，看我还剩下多少吸引力？”
　　灯光下，两人像极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脸皮真厚”，楠桥蹦上台阶，两级台阶，与他平视：“你是当牛郎当习惯了吧，可惜，我没有召牛郎的习惯。别说，你这张脸，出去卖，还挺值钱”。
　　这辈子最恶毒的话，楠桥脱口说出。
　　她才不要廉价的补偿。
　　养只狗都比养他来得划算。
　　贺大少脸上的表情终于坍塌，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当初如何羞辱她，此刻就如何羞辱自己，加倍奉还。
　　没有他，她会找个老公，纵然磕磕绊绊也能有个家，再生个像豆包一样的熊孩子。
　　因为他，她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12天，请多关照”。
　　“你TM查我航班！”气急败坏的楠桥瞬间飚出粗口，32年的教养全部破功。
　　贺大少的耳膜，有点痛。
　　女人，果然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