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手册都是骗人的》月光船

13、泡泡龙

　　——这是个什么章程？
　　几人互相看了看，并没动弹。
　　牛牡又戆戆地笑了笑：“虽然是野茶，真的不要钱，我给你们烧一壶尝尝。”
　　说罢，坐在泥炉后面，大力拉起风箱来，盯着跳动的火苗儿，呆呆出神。
　　他吐血——倒没什么，不过是昨天一时激动，千年后的意识与千年前的身体磨合，稍微有些不适。
　　他一宿没睡——也没什么，心里的事儿搅得他心疼加头疼，才真真要命。
　　看见那人受伤，一个冲动什么都忘了，抢着把人救回来以后，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纠结。

　　昨夜拿黑蛇撒完气以后，牛牡立刻急匆匆地把人抱起来带去疗伤。
　　他一有动作，对方立刻挣扎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力道奇大，甚至身体微微颤抖。
　　牛牡不由吃了一惊，随即立刻不由心疼起来：这人一向长于忍耐，受伤从不吭声，现在这么用力，得是遭了多大罪，得多疼！
　　于是他赶紧抱紧怀中人，不假思索来到山间活水洗澡，或者说……泡龙。

　　牛牡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溪流最深处，自己退后几步守望。
　　不是他刻薄不给热水，他知道这人喜欢凉快，而且水生万物，流水之力向来对龙有百利而无一害。
　　溪水淙淙流淌，一点一滴地，将对方身上粘液脏污一并冲洗殆尽。
　　在皎洁月下，舒适的水中，那人便渐渐舒展了眉头，不再蜷缩，而是顺着水势，缓缓展开了身体，安详熟睡，恍若谪仙。
　　并且……并且……带钩什么时刻松、松、松脱了？！

　　许是水流太急，许是牛牡一路颠簸，许是在蛇腹磨蹭所致，那用以系牢衣带的、羊脂玉水草纹兽首带钩，摇摇欲坠，从腰间滑脱，顺水而下。
　　牛牡连忙上前赶了几步，一伸手，把带钩抄起来，返回上游——天！
　　就他走开这几步的工夫，水流太调皮了，将那人青色外衣整个儿冲下来了！
　　牛牡赶紧捡起青衣，再抬头看——那人安安稳稳睡在水中，中衣洁白，乌发披散，眉眼舒展，温柔而闲适。
　　看起来十分柔弱无害，而清雅一如往昔，丝毫没有一人一剑劈山断海的气势。
　　牛牡知道，这是对方难得的放松不设防姿态。
　　以及……中中中衣的领子什么时候也松了，肌肤如玉，锁骨都露出来了！

　　牛牡手忙脚乱，用外衣草草裹好对方，重新系好带钩，就这么点动作，硬生生弄了一头的汗。
　　弄完了，才继续隐晦而贪婪地盯着尚属陌生的心上人，恨不得将之吞食入腹。
　　偏偏那人忽然又动了动，檀唇轻启，冒出几粒圆润可爱的水泡泡。

　　牛牡看着那些小泡泡摇摇晃晃升上水面，爆开，仿佛带着那人口中的冷冽与甜蜜……他眼里都在冒火，甚至觉得这溪水突然凉了几分——不，是他热起来了，从里到外都热起来了！
　　很显然，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这个时候牛牡完全可以和一种叫做狼的生物一较高下。
　　但是、可是、然而、不过，他之于现在的人，只是个陌生人。
　　而他也决定，不和这人再有任何牵扯。
　　他，不能，让他的人，千年之后再一次伤心。
　　——不仅仅是因为分手。当知道自己死讯的时候，眼前这人也一定会伤心的吧。

　　牛牡一念及此，满腔的火热登时凉了半截。
　　他又猛地扎进水里，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让下半截也彻底凉凉了，这才重新抬起头来，恢复冷静。
　　一冷静下来，便觉得不大对劲。
　　溪水冲下的脏污里，并不带血迹，而在水中的人也没有骨折的不正常形状。
　　他鼻子极灵，却也没嗅到血腥气。
　　难道是脏腑有恙？或者伤了元神？
　　不会的，若是伤重，断断不是这种闲适表情。他对这人太熟了，熟到眉毛动一动他就知道这人心情好不好，嘴角翘一翘他就明白这人想说什么话。
　　——且慢，这是千年前。
　　千年前，这人还稍显稚嫩。
　　牛牡只稍微迟疑，便走上前去检查。

　　他是怕和那人再次纠缠让那人伤心，但和那人的性命比起来……显然有命才能伤心。
　　孰轻孰重，他是懂的。
　　只不过数年未见，现下又隔了千年时光，咋一见人，脑子不好使了而已。
　　牛牡完全不明白，这人本领高强，怎么惨到把自己搞到蛇肚子里去——这事想想他都后怕，要是自己不来这一趟，那不是、那不是……好想将那蛇再揍一遍……哦，已经成饼了。
　　他赶上了，还好，还好。
　　隔着中衣和外衣，牛牡小心翼翼、尽量轻柔地接触对方胸腹，并没有感觉任何不对。
　　倒是那人昏迷中似有所感，不耐烦地胡乱抬手赶了他几下，还翻了个身……这一动不打紧，外衣眼看又有松滑脱落之势，于是牛牡只好再一次手忙脚乱地把对方重新裹起来。
　　并且，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人带回了老槐树下，搭起房子摆好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总不能孤零零一直泡溪水里吧，再出意外可怎么办。等醒了以后，好生打个招呼，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也就是了。

　　救人救到底，牛牡这么告诉自己。
　　绝对不是他舍不得放手！
　　——也绝对不是他心虚才不敢进屋！

　　牛牡只是在树上思考问题：怎么跟这条龙解释，以及怎么不露痕迹地演好“陌生人”——
　　他知道，心上人心思简单纯粹，做事恩怨分明，所以他迅速给自己定位成为一个“有恩但并不是大恩”的形象。
　　——什么蛇？不知道。
　　——什么动静？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百草山打柴，看见你昏迷，偶发恻隐之心，把你带回来而已。
　　对，就这么干。
　　并且牛牡很快就建了这个茶摊，以营造假象。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吸引那龙的注意。

　　牛牡一边拉风箱，一边想着，忍不住又偷眼瞟了下小木屋。
　　一眼之后便又懊恼，看什么看，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懂么。
　　可是……啧。
　　牛牡认真思考，要不要把两个眼珠子抠出来，省得一个控制不住露了馅。
　　——省省吧，看人家赵七儿也知道，看东西不一定非得用眼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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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龙：劳资都这么努力了你怎么还不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