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寻旅——Finding travel》夕林

2、第2章 获得新生

　　好冷……
　　头脑有些混沌，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冰冷自心口处蔓延到四肢，让她的头脑逐渐清醒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缓缓地张开眼睛，入目的是漆黑的森林，阴森、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微微动了动手指，夜未央吃力地撑起身体，一阵肌肉的的酸痛顿时席卷了全身，让她的动作一僵。
　　叮当——叮当——
　　伴随着她的动作，悦耳的铃声从身边传来，在偌大的森林一圈一圈地漾开，平添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意外地看向左手，火红的类似皮制的带子绑在手腕上，两个硕大的银铃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这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了一种戴着隐形眼睛所独有的酸涩感觉。
　　下意识地抬手伸向眼睛，触及到的却是冰凉的金属。
　　她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罩着面具。摸起来应该是月牙型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眼睛处是两个空洞，并不会影响到视觉。
　　只是……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甩了甩头，一个字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跑！
　　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便执行起了大脑的命令，毫不停留地奔跑了起来。
　　树枝挂乱了她的发，冷风吹痛了她的脸，然而她却丝毫顾及不到这些，只是一味地奔跑。
　　冥冥中仿佛有无形的手牵引着她，空白的大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快跑，否则便来不及了！
　　可是，为什么要跑？又有什么要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
　　四肢已经冰冷到麻木，双脚沉重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是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她，才不至于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有几十分钟，又或许有几个小时或者更多，从森林跑到市区，身体有种不堪负荷的感觉，却依然在跑。
　　已经是午夜时分，清冷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以及，从左手上传出的，铃铛的呜咽。
　　不断的奔跑，不停的喘息，只有心脏处传来的紧缩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长时间的奔跑终于透支了体力，她的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向下栽去。
　　只能，到这里了么？
　　依然不晓得为什么要跑，隐隐觉得，停下，会死。
　　死亡，她并不害怕，反正也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么？
　　但是，不甘心啊……
　　吱呀——
　　自行车飒车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分外刺耳，意识已经开始朦胧的她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谁……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皮，在看到来人后，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袖，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上：
　　“大……哥……”
　　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化做了这两个略微模糊的字，她闭上双眼，沉沉地陷入昏迷中。

　　最先清醒的是意识。
　　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疲惫，有种跑过马拉松之后的虚脱感。
　　她，在哪里？
　　夜未央吃力地张开眼，视线首先模糊着交织出了一片雪白，然后几个影子重叠在一起，终于调整出了清晰的视野。
　　“啊，你醒了！”
　　属于女孩的清脆童声在耳畔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欣喜，“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她说的，是日文？
　　夜未央吃惊地想坐起来，然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便牵动了一身的疼痛，让她微微抽气。
　　“如果想要坐起来的话，这样比较好。”
　　看出了她的意图，对方体贴地为她在后背送上了几个靠枕，让她刚好可以半坐在床上。
　　这样一来，她便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一头棕色的齐耳短发柔顺地贴在头上，稚嫩的脸庞很是可爱，一双明媚的绿眸澄净得装不下任何污秽。
　　这个女孩，有点眼熟……
　　这样想着，她试着开口，却发现一阵针扎的疼痛从嗓子处传来，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醒来的话，喝一些水比较好。”女孩很迅速地送了一杯水过来，脸上的笑容干净而不带杂质。
　　甘冽的清水带着冰凉的感觉滑过喉咙，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尽管声音依旧沙哑，但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不用谢我，是哥哥救你回来的。我去叫他。”女孩粲然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哥哥……哥哥……
　　大哥！
　　两个字蹦入了脑海，让她本来有些混沌的头脑的记忆瞬间清醒过来。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她看到大哥了！
　　她的身体立刻绷紧，手中的玻璃杯捏得“吱吱”作响。
　　大哥他，应该在三年前就死了，可是她确信无疑，那张俊朗的脸，分明就是大哥！
　　如果不是大哥，有可能么？除非……
　　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浮现在头脑中，她微微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打量自己的所在地。
　　这是一间布置得很可爱的房间。
　　透明的玻璃窗擦得不染纤尘，粉蓝色的窗帘随风飘荡。雪白的墙壁上没有多余的饰物，给人舒心的感觉。棕色的书桌上，三三两两地躺着几本书和几只笔，有些凌乱却很干净。黄色的门边，洁白的书架上稀稀拉拉地摆放着几本书。
　　那些书……
　　无论是听到的或者是看到的，全部都是日文。拜夜家的训练所赐，她看得懂，也听得懂，而她，更情愿不懂……
　　颤抖着的左手捂住了嘴唇，握住杯子的指骨已经开始发白。
　　错不了的，错不了的，错不了的！
　　刚才那女孩熟悉的面容，还有书上娟秀的字迹，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四个字——
　　——木之本樱。
　　那么，她那天看到的人是……
　　哗啦——
　　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头发是纯粹的黑色，干净清爽，闪烁着微微的光；干净飞扬的剑眉下，黑色的双眸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璀璨的星空；英俊的五官带着些许的凌厉，却意外地有种亲和的感。
　　这个人……
　　夜未央的眼睛蓦地瞪大，左手死死捂住嘴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叫出声来。
　　咔嚓——
　　手中的玻璃杯终于承受不住那样大的力量，变成了碎片躺在掌心。手心处的疼痛她无暇去管，满眼全是这俊毅的身影。
　　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炸得她的耳膜轰鸣作响。
　　四年前与大哥的对话，犹言在耳。
　　…………
　　「如果有穿越的机会，小未央想去那里？」
　　「大哥，你很无聊诶！我现在哪里有时间想这个？还有你，就不会想一下如何争夺继承权的问题吗？」
　　「普通的少女不应该想这个吗？」
　　「普通的少女在夜家怎么活得下去啊！」
　　「那就想象自己是普通少女好了。」
　　「真的败给你了！就算是《魔卡少女樱》好了。」
　　「好幼稚……」
　　「大哥！！」
　　…………
　　这样简短的对话，却是她内心深出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有些话，大哥没有问，她也没有回答。
　　——为什么会选择它？
　　——因为，这里有人，和大哥好像……
　　这不是原来的世界，所以，他不是大哥，而是——
　　——木之本桃矢。

　　看着面前的少女蓝眸中泛起的水雾，桃矢忽然觉得有些头大。
　　这个少女，大概又把他和某个人弄混了。
　　忘不了那天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自己衣服时的眼神，那样的欣喜，仿佛是抓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但是，他没有兴趣当别人的替身。
　　尽管知道这样做很残酷，他还是选择率先开口：
　　“我叫木之本桃矢，不是你大哥。”
　　意外的是，她竟然笑了，浅浅淡淡却温和如风：“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除去时空的问题，大哥也不会对于她手上的伤口无动于衷。
　　如果是大哥，一定会紧张兮兮地这样说：
　　「小未央，有没有事？」
　　只可惜，她再也听不到那样的关怀。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尴尬。
　　“那个……你的身上没有联系地址，没办法联系到你的家人。”终于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桃矢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夜未央开口，却突然发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是谁？是夜未央吗？
　　莫名的尖锐的疼痛忽然在脑中泛滥，一点一点地摧残着她的意志。
　　夜家多年的教育让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出声，然而疼痛却愈发剧烈，好象要撕裂她的头一般，最终，她只能狠狠地捂住脑袋，好让疼痛稍微减轻一些。
　　“喂……”她这个样子反而让桃矢乱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爸爸，药还没好吗？”
　　她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然后似乎有谁来到了她的身边。
　　“喝一点这个，应该会好的。”
　　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慰和鼓励，有什么东西被送到了嘴边。她下意识地张口，浓浓的药汤灌了下去，很苦，却有效。
　　疼痛一点点的减轻，视线重新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男子成熟儒雅的俊脸。
　　“你是……”
　　“我是木之本藤隆。”男子微笑，温文如玉，“你好些了吗？”
　　“啊，谢谢。”
　　夜未央微微一笑，温柔浅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刚才，她承载了这个身体的全部记忆。
　　这真是个，有趣的身体。
　　身体的主人，是一个叫做第五雪梦的少女——在金融界和政治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第五家族最小的女儿，也是最不受欢迎的女儿。
　　她自小长得便和别人不同。
　　除去一张堪称祸水的脸，一头飞霜荡雪似的白发和一金一绿的眼睛，被视为“不详”的代表，“祸害”的代名词。
　　然而，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是啊，面对一个拥有超过200IQ的天才少女，加之“父亲大人”有意无意地关照，怎么会有人敢多嘴？
　　雪梦的父亲大人有意栽培她做家主，奈何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风鸟院家的弦术和笕家的针术都无法将她的身体训练得如常人一般。于是，一个疯狂的决定就这样诞生了。
　　她被迫接受了一项极危险的、被列为禁忌的手术。
　　从此，心脏处便少了一根肋骨，眼睛与常人再不一样。
　　迫不得已，雪梦戴上了月牙型的面具以及特制的蓝色隐形眼睛，日复一日地呆在房间里面。
　　没有人知道，她做出了怎样的举措。
　　将第五家族的资料一点一点地透露出去，然后联合几大家族吞噬第五家族。
　　就在两天前——桃矢拣到她的那一天，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吃了假死药的她，在当时家族面临吞噬危机，无力自保的情况下，被视为碍手碍脚的存在扔出第五家族。
　　于是，她获得了自由——雪梦，在梦中下了15年的雪，与当日烟消云散。
　　雪梦的灵魂在何处，是死亡升天还是与自己融合，夜未央并不在意。
　　她只要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
　　“能想起来关于家人的事情么？”藤隆的语调依然温和，像是试探着一般的问道。
　　“我没有亲人。”
　　一句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速度快得连她亦觉得惊讶。
　　惊讶过后是释然，夜未央再度笑了起来，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这个身体，对“过去”还真是抗拒呢！
　　“呃……对不起。”她的表情显然让藤隆这样的人有种负罪感，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呆住。
　　藤窿说的是：“既然这样，你可以留在这里。”
　　夜未央呆住，久久不能言语。
　　缄默一点一点在房间中扩散开来，安静得甚至听得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听到自己带着点颤抖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住在这里。”藤隆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很认真。
　　“……你们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她看见他摇头，又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认识我吗？”
　　面对这些问题，藤隆全部摇头。
　　“那么，你们知不知道，收留一个完全不晓得的陌生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藤隆打断。
　　“那很重要么？”
　　“诶？”她呆住，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那很重要么？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在夜家见多了勾心斗角，见多了上流社会的道貌岸然，习惯了强迫自己适应一个又一个环境，习惯了处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也习惯了将一颗心封印到冰冷。
　　但是，现在却有一家人告诉她，他们不介意她是谁。
　　这算什么？绝望之后的希望么？
　　她一直认为，大哥死后，她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然而现在却有一束光射下来，照耀着自己。
　　那么，她，是否可以获得救赎？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藤隆站起来，拍拍她的头，三个人走了出去。
　　“等等！”
　　在门将要被带上的那一瞬间，夜未央喊住了他们。
　　她的手隐藏在被子下，将被捏到变形，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然后，强迫自己镇定地开口。
　　“昨日以死，往事成烟。从今天起，我叫银雪，木之本银雪。”
　　说完这句话，她来不及看对方的表情，拉起被子就盖到了头上。
　　或许是很久，或许是很快，夜未央听到了几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我是木之本桃矢——”
　　“我是木之本樱——”
　　“我是木之本藤隆——”
　　“——请多指教。”
　　她没有答话，只是双手再度紧了紧。
　　——原来，她也可以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