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清晨小雨

2、二

　　佛说：芸芸众生，谁甘寂寥，一世一世，为情生，为情灭，永不倦……

　　“呸！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抵不过一只鸡腿！”坐在树上的一位少年嘟着嘴抱怨着：“这该死的狐狸，说给我个好东西，却是本书，讲的乱七八糟，真无聊！最重要的是死狐狸还骗走了我的鸡腿！”

　　少年托着下巴，两条腿晃啊晃，晃啊晃，突然，树神爷爷打了个喷嚏，他掉了下来……

　　“哎呦！”少年一个不留神，没反应过来，便趴在了地上……他感觉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有点点腥味，便一口将其吐出，一颗洁白的牙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呵呵！”从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谁啊？谁笑本少爷？”少年抬起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到处也看不到人影。

　　他咬着唇，一脸凶狠喊道：“给本少爷出来，有本事光明正大的，别躲在暗处！”

　　话出口，又是一阵笑声：“有意思……”

　　少年瞪大了眼，环顾左右，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他沉默了会，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果然……

　　一男子立于树梢顶端，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给我下来！”少年大喊，不管漏风的嘴。

　　“你怎么不上来？”树上的人说道。

　　“什么？”少年不可置信，这是向他挑战吗？

　　“你给我等着！小样，别以为站得高我就打不到你！”少年大怒，他纵横多年，还没有被人挑战过，真是岂有此理！说着，便抱着树干，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小样，我揍你！”他边爬还边嘟囔着。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爬到了顶端……

　　“嘿嘿！怕了吧？爷爷我上来了！咦？”少年扶着树梢，摇摇晃晃站在顶端大笑着，可是，那人呢？

　　“去哪了？”他到处张望，可到处都不见人，莫不是……掉下去了？他慌忙向下看去，这树了不矮啊，万一掉下去的话，那可就……

　　那人好端端的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敢耍本爷！”少年咬牙切齿，还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定要教训他！

　　可是，他却犯了难，认识到了一个天大的情况：他下不去了！

　　“不行，不能被别人笑话！”少年一咬牙，顺着刚才爬上来的脚步慢慢一点一点向下滑。可树爷爷貌似又打了个喷嚏，他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风极速刮过耳边，少年心想：这下不死也残废了……

　　可是，他等了好久，却并没有等到预计的痛，此时好像置身于绵绵的云朵里面，还有温度，暖暖的，炙热的……

　　“可以下来了吗？”

　　少年一惊，睁开了眼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深邃如潭水的眸子此刻正盯着他，满含笑意。

　　一道惊雷在少年脑中劈过，他一个激灵，从那人的怀中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爬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支支吾吾：“谢、谢谢……”

　　公子温润，剑眉如飞，竟让他一时看呆了。

　　“怎么？摔傻了？”那人看着他，不禁笑出了声。

　　少年这下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气愤与傲气都不在了，似乎有些微妙的感觉，他也说不出。

　　“你、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低着头结巴着。

　　“凌子瑜。”

　　“我、我叫小川，没有姓，就叫小川……”

　　“小川？”那人伸出手，理顺少年乱乱的头发，笑道：“小川好听。”

　　少年惊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吗？”

　　凌子瑜点头：“真的。”

　　小川不禁笑了起来，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夸过他，原来被人夸的感觉是这样美妙的。

　　凌子瑜看着他，那少了一颗牙的样子尤为搞笑，此时心中却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如一颗石子掷入潭水泛起的涟漪，微微荡漾……

　　“给。”他从身后拿出一东西递到小川面前。

　　“好香……”小川顿时口水直流，眼睛直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给我的？”他问道，目光却不动。

　　凌子瑜点头：“看你牙掉了，补偿你的。”

　　“好……好……”小川接过东西，剥开一层油纸，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立马两眼放光，激动道：“鸡！整只烤鸡！”

　　小川和凌子瑜一起坐在树上，他只顾吃着肉，不曾注意到他一直看着他，目光柔和，温暖如阳。

　　时光如飞，凌子瑜看着他吃完了整只烤鸡，太阳已经西下了。

　　“我该走了……”他轻声道。

　　“啊？”小川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开心，“这么快……”

　　凌子瑜笑笑，抬手擦干净他脸上的油，“不早了，我还有事。”

　　他是仙，此次下界是为了完成王母交给他的事情，却不曾想在半路遇到了他，瞧着这人傻傻的，便驻足看了看。可谁知道，他竟这么好玩，笨笨的，他喜欢……

　　“那好吧……”小川咬着唇，问他：“那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

　　凌子瑜愣了愣，犹豫片刻便说：“会的吧……”

　　小川闻言睁大了眼睛笑道：“那你可说定了，明天一定要来陪我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他是一个花妖，按理来说花妖都是女子，却唯独出了他这么个男的。其他小妖都当他是怪物，都远离他，孤僻他，甚至连话都不说。于是他只能孤身一只妖，整日到处玩，要不就是去人类的街市偷鸡肉吃，要不就是爬树上掏鸟窝玩。一直陪着他的，只有坐在身下的这棵千年古树，可这古树爷爷从来不说话，还有事没事打个喷嚏，抖下许多树叶……

　　凌子瑜眉头皱了皱，最终在天边余辉消失之前飞走了，只在风中留下几个字：“等着我……”

　　小川伸着脖子看着在空中消失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有些不舍，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