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养徒抑郁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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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大徒弟、二徒弟带着洗刷好的小包子来药泉寻我，见到了令他们十分羞羞的一幕——我正身坐在灵泉石阶上，腰上搭着一只沉甸甸的胳膊，一个脑袋枕在我肩上。
大徒弟震惊之余还不忘伸手去捂二徒弟和小包子的眼睛，不过似乎是有些来不及了。
我一宿没睡舒适，被徒弟叫醒才发现问题所在。大徒弟看向我，眼里带着某种微妙的色彩，以及，忽然之间的顿悟。
“师父，你后面是谁？”二徒弟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睡得横七竖八的杨烈。
“你们杨叔叔，昨天一块来的。没来得及给他安排住处。”我神色讪讪。
“是杨叔叔啊，唔，跟师父好几十年不见了吧？”大徒弟一脸恍然。
“嗯。”我含糊应声。
大徒弟又指着灵泉里的腰带，继续坏笑，“师父你的体面呢？”
我一边把背后的人推下去，一边接过二徒弟送上来的洗脸水整了整仪容，灵泉里的那个缺货依旧睡得憨实。
“师父你莫不是把人杨叔叔榨干了吧？”大徒弟干咳一声，小声道。
我揪过二徒弟让他来给梳头，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回头瞟了大徒弟一眼，不想扯着了头发丝，疼得我呲牙咧嘴，一脸凶相，“长芥你要是从外面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为师可就要罚你去三十三层塔了。”
梵净刹之所以闻名，就是因为有这三十三层塔。这三十三层塔原是一个正道大能所建，裁心织塔，镇十方妖邪。约莫过了上万年，到我手里时，一层塔吃饭，二层塔睡觉，三层塔修炼……三十三层塔专治各种不服。
有豪宅，就是任性。
“没有没有，徒儿哪敢。”大徒弟闪身一避，跑了。“我去准备早茶。”
我看着大徒弟远去的背影，神思不属。大徒弟也快一百岁了，又是个早熟少年，百岁筑基，约莫正是普通人家孩子正叛逆的年纪，长辈不太容易摸清心思，教导起来也是不易，力度不好拿捏；反观东孚，不过半百，幼儿模样，还不到我肩头，心思纯净。
相由心生，我们修仙的虽是能活得更久，但容貌也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改变。我是异数，外界传我容颜不老也不是空穴来风，至少我昨日瞧见仁六师兄时，他已明显看着似是平常人不惑之年的年纪。且我知道，我这张脸，哪怕是我活一千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只可惜活不到那么久罢了。
而杨烈，他老爹是炼丹药的，兴许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也说不定。
又扯远了。我看着蹲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的小包子，想起昨天晚上杨烈的请托，意味着又要收一个入门。事实证明，当你遇上一个不正经的人的时候，连头痛都是偏的，我现在就开始偏头痛。
我看过这小包子的资质了，当是五六岁的年纪，体内魔性还不成气候，却似乎是被暂时压制住了。我教他清心咒修身养性，不教他修仙剑术助纣为虐，再设法引导他体内魔魂，必能将他引向正途。
但是，在这之前，怎么让各派不再打魔王遗子的主意才是件麻烦事。这意味着我又要打架了，虽然输赢是肯定的，但是打架和打架造成的一系列后果才是最可怕的。
我甚至已经想到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样子。
“师父又跟人打架了？药还不能停了！保险起见，师弟快去再熬一碗，别放糖！”——这凶巴巴的语气，是大徒弟没错了。
“呜呜呜……师父受伤了不哭啊，摸摸。”——除了二徒弟还有谁会这么贴心。
“哈哈哈……暮雪雪，看你要逞强吧……现在还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啊啊啊，杨烈真是无良啊。每每想到我死了赶来给我刻碑的是这么个缺货，我就不敢死。
“哎呀，先生又生戾气了，这样不好，不利养生啦。”——这么唠叨，祥伯你还是多喝水少说话啊。
至于还没正式成为小徒弟的小包子，估计会把我那份饭都默默吃完吧。
一阵头疼，从前养长芥东孚的时候，折磨得我精神憔悴，后来寻了个神医才把我的抑郁症治好。今年，我又要命犯太岁？
听到大徒弟的喊话声，我撑着因发烧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牵着二徒弟和小包子走出了灵泉。至于后面那个缺货，饿死算了。
三个小娃娃一人占据了方桌一边，祥伯在一旁撑着脸打瞌睡，三宝正吃着鸡腿，比较安静。唔，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我娓娓道来，承认了打架是为了我捡回来的小娃娃，这小娃娃也不是随便捡的，是拜火教前任魔王的遗子。
其实这个身份还蛮尴尬的，和魔沾边，白道自然是容不得他；又是前任魔王的遗子，人现任魔王自然是担心他会杀回来，所以要先下手。
“唔，为师猜测，应当是拜火教内乱，自己人窝里反了，恰巧这时候白道人出现，虽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前任魔王是垮了。这小娃娃被两方人马追杀，这其中应该还有人保护他来着，后来恰好碰上了为师，就带回来了。”
二徒弟听得懵懵懂懂。小徒弟垂了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徒弟眼一眯：“师父你现在讲这个是要做什么铺垫？”
徒大不由师啊。二徒弟听我说什么就深信不疑什么，搞得我每次对着他扯了谎都觉着自己简直是欺骗了黄花大小伙的渣渣。反观大徒弟，听我说什么都要反复怀疑我的第二三四五六七层用意。其实我顶多有个第二层用意，人要是一天到晚想那么多，那老的多快啊。
“为师说这个，是要说，无论拜火教的大魔头怎样为祸修真界，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当初为师看着小娃娃可怜，出手帮了一把。帮人便要帮到底，现在各派势力在梵净刹周围虎视眈眈，若我们不管，只怕他一出梵净刹就会被人捉去邀功。”讲道理真是我最喜欢干的事了，我喝了口茶水，“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
然而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大徒弟横着眼睛看我，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旁边两个小的也有样学样，一同摆出横视我的眼神。
我咳嗽一声，手臂舒展将小包子撸来。小包子蹲到我身边，一脸的不满。
“师父你刚才的铺垫就是为了再收个徒弟吧？”大徒弟挑眉上前，将小包子一戳。
说的像我上赶着收你们似的。谁家师父过得像我这么苦逼，收了几个徒弟赶上收了几个千年老妖精了，一样不省事。“你可有名字？”我柔声问他。
小包子将我凝视了几眼，眼内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好，三月月柱辛酉，你就是辛酉了。”
我自觉这名字已是不错的了。小包子与大徒弟二徒弟不同，为方便起见，他们的过去和同我的渊源可作为名字。而小包子，我当真是不想他沾上魔王遗子的那段过去。他应当好好的长大，彻底同那段过去告别，才有可能在这世上活下去。
我护得住他一时，允他梵静刹一方净土。然而这样的安稳，我又能给允他多久？不得而知。
大徒弟跨出一步，担当起大师兄的职责，主动交善，领着老三过来，“来，快拜谢师父。”
小包子似乎是不太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扑跪到我跟前，脆生生的喊：“师父！”
“嗯。从此你不再是魔王遗子，只是我暮千山的关门弟子。若和拜火教再有牵扯，三十三层塔欢迎你。”我瞧了瞧小包子神色，又觉得语气有些严肃了，毕竟只是个孩子，这语气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不能偏了也不能倚了。应好好教导才是，威胁的法子反而会适得其反。
“师父你做事一向没有规划，为什么这么早就决定了关门弟子？”大徒弟不解。
“唔……为师养娃娃养怕了，你们几个就有够折腾了，还想多活几年。”
低头看小包子一闪一闪的眼睛里藏满了星星，我觉得他是听不懂的。但拜火教养出的熊孩子，还是不能小看了。灌输正确教育理念要从娃娃抓起。
我拉起小包子肉乎乎的小手，在他掌心比划着他的名字，“辛酉，记住了吗？日后在梵净刹，你们师兄弟三人要相互爱护，相互扶持。不管什么时候，师父和师兄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好。”他一口应下。
“好个屁啊！暮雪雪你居然趁人家睡着的时候收徒！丢下老子还怎么是吉祥三宝的一家？！”杨烈总是喜欢在各种不适合他出场的温馨画面里横插一脚，我都不知道说啥了。
膝下几个小徒连同祥伯三宝都散去，杨烈似是无奈：“你若真打算收那小娃娃，就得活得久一点，在这之前用实力说话，让那些人不再打魔王遗子的主意。”
“他们打的不过是《万剑曲》的主意，没了魔王遗子继承，他们便可放心抢夺。至于这用实力说话……”我看着他，目光幽深。
“你可千万别指望老子会白送你修为！”他双手护胸，横我一眼。然而我只静静地看着他，他就绷不住了，出指如风点在我后背，锁了穴道，两掌拍在我背心，“老子先帮你疏通真气，你再自己修炼。实在是看不惯你这多愁多病身……”
“其实若是能寻到那《万剑曲》，兴许能救救你这身子骨。”杨烈走时嘀咕道。
约莫又是两个时辰过，半梦半醒间，额头有一只小手徘徊不去。因是熟悉气息，潜在神识没有防备，却又觉得奇怪。
若是探索体温，又怎抚到眉梢？一半清明一半混沌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手指自眉梢抚到鬓边，理了理鬓发，不是在睡觉吗，梳什么头？梳头怎地不用梳子？
那暖意融融的手继续游弋，这次到了……眼角？
指腹温热，旋即覆下，堪堪遮住半眼。头顶似有清脆童音传来，“师父，一定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养徒抑郁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