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星空下》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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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时唯在公司里近半个月，渐渐摸清季延渊的脾气秉性，在业务上也越来越游刃有余。办公室的同事一开始因为她“空降兵”的身份而有所忌惮，加之她的美貌与气质，暗地里传言她与季延渊不清不白的关系，但这传言在时唯入职一个月以后被打破。

　　理由是那位不近人情的副总因时唯的一次小小疏忽将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而且还是当着另外两个同事的面。

　　然而这只是他们看到的表面现象，当天晚上季延渊忙完下班，路过助理办公室时候发现灯还亮着，门掩着一条细缝，时唯背对着门口坐着，低头整理资料。

　　季延渊在门口站了站。静下心来细思，今天那通火发的着实没有意思，时唯刚来，对他手里的这个中东项目情况一点不了解，况且她并非科班出身，他确也看出她在努力跟进，想到这里，季延渊也觉得确实过火了。
　　揉了揉眉心，推门进去。

　　时唯忙着，没注意来人，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这么晚还没走？”时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季延渊，人已经走到身边来了。
　　时唯抬头对他笑了笑，“把这些资料看完再走。”
　　季延渊看了眼那厚厚的一摞资料，道，“先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时唯翻纸页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还是那样浅浅淡淡的笑，“好啊。”
　　季延渊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轻轻舒了一口气。

　　时唯收拾整理好，拿上包和季延渊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光亮的瓷砖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击声，季延渊一手插在兜里，低着头想着事情，时唯脑子里也在盘算着项目的的情况，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电梯间，时唯下意识去按按钮，季延渊早她一步按下了，时唯收回手去，忽听季延渊开口，“晚上南嘉的李总组了局，你陪我一块去。”
　　时唯楞了下，思索着南嘉的那个李总昨天才组完局，怎么又组局，嘴上答应下来。
　　季延渊点了点下巴，电梯来了，时唯往边上让了让，等季延渊先进，才从侧边走进去。季延渊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秒，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修长的腿，挺翘的臀，这身平淡无奇的员工制服穿在她身上尽显旖/旎。
　　尤物。季延渊脑海里陡然间跳出这么一个词来。

　　时唯如何不知季延渊在她身上逗留的那几秒视线，但她也只能受着，假装不知。到了这里，很多事情都变得被动，能忍则忍，甚至神色上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就像这顿饭，哪里是真的吃饭，不过就是她的领导寂寞，找个人临时作陪而已。是她陪他吃饭，而不是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时唯仿佛有点能体会季延川的处境了，再想想在摩洛哥的那段时间，他一开始那样端着，后来逐渐打开，与他生活的环境影响很大。
　　境不由人改，只能适者生存。

　　季延渊带时唯去了那家他常去的西餐厅，和季延川不同，季延渊更喜欢西餐的氛围。不知为什么，时唯有一种感觉，季延渊带她来此约会的。
　　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她安慰自己。

　　季延渊寻常与她聊着天，时唯几次想把话题扯上业务上时都没能如愿，最后一次失败，季延渊说，“时特助，请你以后都务必记着，私人吃饭时间，不聊公事。”
　　时唯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到底怪在哪里呢，她也理不清头绪，又或者这美味的食物，幽暗的环境，冉冉跃动的烛光把她的心绪也打乱了。
　　她只得拿过一旁的红酒小酌一口，盈盈笑意在脸上，再也不言语了。

　　中途，季延渊招手把服务生唤来，叫琴手换一支轻快的曲子弹奏。
　　服务生领命而去，不会儿那曲子果然加快了节奏，又活泼又跳跃。

　　时唯听办公间同事们闲扯提及季延渊和季延川两兄弟的办事风格，业务能力上老大比不上伍爷，时唯还记得，小姑娘们在说起伍爷的时候一脸崇拜敬仰，伍爷办事效率高，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做表面功夫上，赏罚分明，底下的一干人忠心耿耿。和季延渊相处了一段时间，时唯发现，他是人际交往中的一把好手，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到位，包括他亲爹季董事那里，她看到的都是恭维和讨好，徒有广度却无深度。

　　再延伸到这顿饭上面，他的喜好风格一目了然。
　　和时唯不是一路上的人。

　　至于季延川，时唯上网查过他的事迹，媒体对他的评价是：雷厉风行，铁腕强制。
　　这样的人天生的领导才能，不需要花里胡哨，也能叫人心悦诚服。

　　吃过饭，季延渊并不急着回公司，而是叫司机把车开到某一处路段放下，开了车门走下去，时唯不敢多问，只能跟着。季延渊对这一带十分熟悉，走进一家理发店的门面。
　　这家理发店看似寻常，实则是一家隐藏酒吧，季延渊不需人带路，那老板见是他，也没拦着，谄媚的打了声招呼，一脸意味不明地看向身后的时唯，只是笑笑。

　　时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穿着公司的工作服，虽然也不能说多么不得体，但在这么一个场合似乎有点......
　　不待她想完，季延渊转过头对她说，“李总这人有点色，你自己有数。”
　　时唯顿时悟了，原来那位李总组的局在这里。

　　季延渊带着她走进一扇小门，曲径通幽没有路灯和标识，只从里面透露出来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伴随着越走越深，震耳欲聋的乐器声在耳边鼓噪着，单听这些就知道里面有多热闹了。李总带着人门口恭候，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里面预设的卡座，时唯亦步亦趋。

　　那位李总左手抱一个右手楼一个，眼睛却盯着时唯，一开头还碍着季延渊的面子不敢乱来，喝了几口酒后便肆无忌惮起来。季延渊只一味和他们喝酒碰杯说荤话，根本没有要管时唯的意思。
　　时唯坐立不安，却不知在几时，那位李总趁着昏暗的环境越过几人坐到了时唯身边，“时特助，怎么不喝酒啊？”
　　时唯扯了个谎，“李总，我对酒精过敏。”
　　李总显然是不信的，举着酒瓶子硬往时唯杯里倒，边说道，“十个女人九个都说自己酒精过敏，过不过敏喝一口试试就知道了。”

　　季延渊是她的顶头上司，这种时候寄托于领导救火实属不理智，领导只会袖手旁观，看你的临场反应能力，时唯深谙此理，推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喝。
　　那位李总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第二杯又倒，故意洒歪了，酒水倒了时唯一身，“哎呀呀真糟糕，来来来，我帮时特助擦擦。”趁此机会咸猪手在时唯腿上摸个够，时唯几乎将拳头攥紧了准备随时招呼过去，却在看到酒吧经理那儿站着的人高马大的几个保镖，忍住了。
　　别人家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

　　时唯心知季延渊不是平白无故带上她，在明知道李总是好色之徒的情况下还让她以身涉险，这位季副总裁也是心机boy，如果这次再不帮他把那笔谈了很久的生意搞定，时唯很担心下次还会在遇见这位李总。于是时唯只能忍着恶心伺候好这位李上帝，在取悦男人这方面，只要时唯愿意，不用学就上手了。
　　有了时唯作陪，李总把身边那两位舞女撇下，抱着时唯上下其手，而时唯的任务就是努力把这位李总灌醉，然后和季延渊两人一唱一和。
　　时唯的出马最终让季延渊和李总的生意谈成。

　　回去的路上，季延渊对时唯满是欣赏，“时特助真是有一手。”
　　时唯今晚喝得也有点多了，揉着太阳穴累的半句话也不想说，却又不能搪塞过去，只好用理智稍能维持的意识下说一句，“季先生过奖了，只要能为季先生效力的，时唯当仁不让。”
　　“真的吗？”不知何时，季延渊凑近过来，一手撑在时唯身后的座靠上，看着时唯道，侵占的气息那么强烈。

　　季延渊挨她太近了，气息里有时唯不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他。
　　理智将她抓回来，时唯下意识抬手推了一下季延渊，“季先生，别这样。”
　　她脑袋已经很晕了，痛苦地低吟了一声，撑着额角，模样娇媚又动人。
　　季延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一手按在时唯伸过来推他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压低嗓音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季延川为什么舍得为了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你确实有......”
　　“让男人沦陷的魅力......不管是我，还是季延川......”
　　说着，季延渊情不自禁垂低下头，嘴唇凑近时唯。

　　时唯把脸一撇，用尽力气将季延渊狠狠一推。
　　季延渊没有防备，被她推到另一边。
　　“停车！”她的声音很低，恼怒和气愤。

　　车一停下，时唯拉开车门就跳下去了。
　　“大少......”司机万分为难地看着季延渊道。
　　季延渊将手掌按压在额头上，低声道，“让她去。走吧。”

　　时唯头疼欲裂，在大街上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地走着。
　　走累了，她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光脚继续走。
　　酒精上脑，胃里翻滚，恶心想吐，吐却又吐不出来，靠在大树边一阵干呕。
　　她忘记今天被灌下去多少杯，只想赶快把李总搞定离开，用尽浑身解数把对方哄开心了，让季延渊如愿，也让自己在季延渊面前获得更大的信任。
　　她确实做到了。

　　但她实在太累太累了。
　　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时唯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也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博大精深的问题。
　　不过就是想为季延川做一点事。

　　时唯坐在树根旁边，抬头望向头顶稀拉拉的叶片。
　　无言笑了笑，心想，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同病相怜的，可惜对方是一棵树。

　　她坐在马路边，抱着腿，垂着头，不知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快要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风里夹杂着一阵冷意。
　　路边的流浪汉好奇地看着她，有不正经的人打她身边经过吹出长长一记口哨。

　　暖黄的路灯下，树干的躯体歪斜着。
　　铺洒在时唯身上的灯光暗了一道，一条黑影立在她面前。

　　时唯似有感应般的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是一双男士运动鞋。
　　缓缓仰起头来。

　　时唯怔住了。
　　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在梦里。

　　那个她心心念念期待盼望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头顶的灯光。

　　季延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她的梦中。

　　一回来就碰上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