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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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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白爷爷我、我白荣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你……,你也想做白爷爷的手下吗!?”叫做白荣华的混混威风惯了,怎么会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一身肮脏的土布衣服,面上包着个面巾连面目都看不清的人,第一次产生了打他出生以后就没有过的在害怕之上,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所以,他仍旧强逞着口舌之快,但一双眼珠子却不敢离开展昭身上一瞬,就怕展昭下一刻扭断的不是他的手腕是他的脖子。
白荣华……?多么,多么可笑……
一瞬间,展昭已经肯定了,这不过是一个乡绅里的地痞,恐怕,恐怕他连那个人的名号都没有荣幸听过,自己,又在这里介意什么呢?
也许换做白玉堂,一定会把这个也敢称自己一声白爷爷的无赖地痞给废了身上的零件,让他再不敢鱼肉百姓也不敢再用那个名号吧!
可笑,如今自己在这里做的事,不就是和当年锦毛鼠乖戾跋扈的作风一样吗?自己最不喜的便是玉堂这样乖戾的作风,总是对他的固执劝说不成就只能搬出官场的一套让玉堂就范,望他能收敛暴戾之气。但是,想当然锦毛鼠他是什么人物,肯定是不肯乖乖的被自己抓回大牢里,然后,他们就总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可往往,不是斗着斗着因他们总是让着对方谁也打不赢收了手,就是打到了太白楼上,从兵器相斗变成了以酒相搏……
玉堂,玉堂,玉堂……,心中一震,这天上地下,只要自己心中明白玉堂就好,何必,去理会这市井上的泼皮闲人……
再看一眼那个浑身抖入筛子的混混,展昭忽然觉得一股疲倦涌上心头,不知如今玉堂在边关杀敌,每日血洗银枪,是不是,一切都好?
不愿再多理会这市井的泼皮,展昭叹自己稍稍沾上关于那人的一点事情就失了自制,包着面巾下没有人听到他这声叹息,都只看见这个本应该长发坏人救百姓与水火的英雄,就这么拍拍手,就要转身离去。
“什么啊,孬种!”突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带起了群众的激愤。
“就是,没本事管闲事就不要强出头!这人走了算什么事,回过头来倒霉的还不是咱老百姓!”小男孩的母亲看展昭把头转向她的孩子,赶紧把小男孩护在怀里,但是口中也不断的大声嚷嚷着。
“没错,多管闲事的家伙!我们交点保护费也就好了,他这样一搞,将来倒霉我们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报复!”边上的小贩见他们期待的英雄变成了不敢出头的狗熊,纷纷叫骂起来。
“就是啊,狗熊,害人精!”
“学人家强出头,孬种——!”
“啪——!”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带头扔出了一个臭鸡蛋,正砸在展昭的额角上,一道腥臭的蛋黄顺着他的面巾滴落地面。
“砸,砸死这害人的东西——!”人群里不知道谁又喊了这么一句,霎那间臭鸡蛋烂菜叶子什么的都被百姓们砸到展昭身上,似乎平日里被欺压的怒气一时间都朝他发泄出来。而展昭也不出声不还手,任那些肮脏污秽的东西砸到他身上——百姓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错的是当今的当权者,错的是边关连年不断的烽火,错的是他再没有能力披上鲜红的官袍去保护这些无辜的善良百姓……
“哈哈哈哈,看你这下还逞什么大侠!兄弟们,给我上——!”白荣华见展昭在老百姓的攻击下丝毫没有还手之意,误认为他是怕了自己的名号,召集一干手下,夹着刀枪棍棒,就要欺负展昭已是一身脏污从背后偷袭过来。
“啪!”又一个已经腐烂的番茄砸在展昭的背上,但是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坚定的迈着步伐,只愿能快点离开这里,这些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如果这些漫骂侮辱能减轻他们心中的积怨,那么就算让自己承受了,那又如何?
就在展昭默默地承受下那个烂番茄的攻击后,忽觉背后刮起一道劲风——这,绝不是那些鸡蛋和蔬菜能带得出的力道!
接着那只朝他打过来,但看在眼里却慢入蜗牛的暗器拿在手中一看,不过是一枚打造得并不精良的荆铁。
终归自己,还是要出手的——
看到已经冲到近前的十几个人,展昭甩开挂在头顶上的白菜叶子,顺手抄起一边柴担上半截断枝,没有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等有人看到展昭已经站在那群小混混背后十步之遥的时候,那些地痞已经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裤带都被挑断了,两只手掌上都有一个一寸见方的血洞,他们,就都躺在自己流出来的血滩子里哀号不已。
“英雄,英雄啊!对不起,我们,我们错怪你了——!”一旁的百姓惊醒过来,才想向展昭道谢,后面就传来一个不耐烦地声音,正给展昭身上擦拭的妇女也被推搡到了边上。
“干什么干什么!谁又报案谁又报案!真是的,老子才坐下,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随着一声大吼,一个张着络腮胡子的捕头带着两个捕快挤进人群中。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熟悉的声音促使展昭回过头,络腮胡子下熟悉的脸映入眼底,竟然是曾经在自己手下当职的王贲。
再说到那王贲,见到眼前的场面登时心中大惊。
这白荣华是县太爷的侄子,平时横行乡里,只要没有闹出人命或是强抢民女的激起民愤,自己也就正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了。但是看现下这阵仗,恐怕是他们在欺压百姓的时候有哪个江湖人士出了头,把他们都打成了残废。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白荣华,王贲实在是想就这样将他拿入大牢秋后问斩,但是,但是——
“唉——!”无奈的深深叹一口气,吩咐一名手下把仍旧杀猪一般嚎叫不已的白荣华扶起来,带着另一个捕快,就要上来拿人。
王贲朝蒙着面巾的展昭一拱手:
“这位朋友,蒙您仗义出手,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自然也有官场的规矩。您伤的是县太爷的侄子,他们就算做点小恶液罪不知此,您一出手就废了他们的一双手,未免太重了!还请您合作,借一步跟我们回县衙去,大家都好说话!”说完,朝展昭亮出手中拿人的铁索,只看的展昭一愣。
自古,民不与官斗。
官场里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片维护青天的宝剑,原来江湖,自己也再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展昭不想为难王贲,但他此时却也是绝不可能随他一起回去的。
眼前的形势,是个人看到都会明白,若是他随捕头回去了,下场只能是屈打成招然后关进大牢里,有本事又能耐的就可以趁天黑逃了,要是没本事的,就只能一直关在那阴冷黑暗的牢房里,直到某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犯了死罪,被拉出去半夜里一斩,做个无名的替死鬼。
展昭深知这官场里的黑暗,却也不愿为难王贲,毕竟他在自己手下的时候,是个敢拼敢当的好汉,在这里,只不过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罢了!
展昭默默的看着递到眼前的铁锁,正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斜刺里忽然就冲过来那么一个人,他扬起手却发现,竟是那个第一个对他恶语相向的小男孩。
“放开叔叔,他是好人——!”一个小小的孩子,尚且知道什么才是人间正道。
“小辉,回来——”他的母亲想抱回无知的稚子,但却吃了一步,抓上铁锁的小辉已经被另一个捕快大手一挥摔了出去,眼看要砸到豆腐摊子上的石磨上。
展昭心中一惊,想不到竟有此变,伸出手去险些救不回小男孩的性命,却躲不过王贲趁此时机抓过来的铁爪,把小男孩护在身后的同时,他面上的布巾被王贲的铁抓手掀到了地上,四周,立时响起一片冰凉的抽气声——
面巾下,是一张怎样的脸,体无完肤。一大片烧伤的痕迹毁去了这个人原本的模样,只有高挺的鼻梁和幽深的双眸,让人勉强猜测着这个人从前的样子。
“你——”王贲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捕快率先叫了出来:
“这,这不是被通缉的要犯胡大禄吗!?快,快抓人啊——! ”喊完,那个小捕快就抽出鬼头刀冲了过来。
“当——!!”展昭运起真气,用手中的半截树枝硬是接下这分量十足的一刀,气劲相交震出珵鸣之声。
“你是江洋大盗?!来人啊,来人!!”一瞬间,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十几个捕快,团团的将展昭围困在中央。
围在一起看热闹的老百姓,终于从被展昭形如恶鬼的脸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胆小的就已经开始收拾摊子赶紧走一步的避难,胆子大点的,仍旧围在边上,他们眼中的感激崇拜已经变成了仇恨,对江洋大盗的仇恨,臭鸡蛋变成一颗颗尖锐的石头,坚硬的棱角打在身上,造成许多不大不小的疼痛,一边还要闪躲捕快的夹击,只守不攻的僵持的功夫里,展昭的额角上被袭击而至的势头猛的一砸,一道鲜红色温热的液体留下来,模糊进他的眼里。
奇怪,这个张大禄怎么不似通缉文书中所述,是个杀人如麻亡命天涯的残暴之徒,反倒处处只守不攻,甚至连百姓砸到他身上的石头也只是尽力闪避,实在避不开才挑到无人处。
还有,这个人武功的路数,看起来,怎么会如此熟悉?
看起来实在是,实在是——
“等等,停下,你们都给我停下!”
难道他真的,真的是那个人!?自己还没有调到他手下当职的时候,就听到过不少关于南侠的传说,直到他努力的进了禁军护卫里,直到他调配到那个人手下。只是被封御猫之名的展昭,虽说是宫里的四品带刀护卫,却被暂时调配开封府,宫里没有大的祭祀典礼,他便不会回来当值。
但是就是那仅有的几次接触当中,这个威震耀武楼的四品带刀护卫,就是自己憧憬的偶像,自己只希望也能像他那般穿着一身大内侍卫人人一致的红色官服,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挽弓骑射,神骏飞扬,展颜一笑,如沐春风……。有一次自己甚至蒙他所救,在展昭挑开刺客疾射过来的一片牛毛毒针的时候,自己只能看着那个人入云轻功云岭鸿雀般俄身影和手中斩铁断石的宝剑发出一片让刺客丧胆失神的雪亮银光。
直到传来展昭葬身冲霄楼的消息,自己才对这官场心灰意冷绝了希望,主动要求调会了家乡,做了一个普通的县衙捕头。
所以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认错。意识到也许那个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展昭的时候,王贲就已经让属下住了手。
“展——”王贲的“大人”二字还未出口,就被脱身闪到身前的展昭举起手刀朝颈后用力一劈,人立马晕了过去。
“这、这贼人害了王大人,正法,快将他就地正法!!”副捕头还没闹清怎么回事,以为王贲已拿下通缉大盗才命令众人住手,但一看不对那贼人竟然向王大人下了毒手,忙又命令捕快们将十恶不赦的恶贼就地正法。
“王贲,对不住你,展昭今生已死,认不出我,对你才是最好的!”在心中默念一句,想是王贲不过瞬间闪念,醒来也会忘记这花火一样的念头,再看一眼周围仍旧将他当作是江洋大盗的百姓和重新扑将过来的捕快,大手一扬将沾满污物脏得不成样子的斗篷掀起兜头罩在冲在最前方的几个捕快身上,看准人群中的一个空隙提气飞纵,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在洒满血红色余光的几大片高墙青瓦之后,那片让天地间血红一片的残阳暮色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