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元亨利贞

6、狮子吼

　　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仙界恨不得把所有魔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我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被苍杀了呢！反正都是死，我就是不如你的意，你又能拿我怎样？”
　　玄恼羞成怒，一根尾巴向彦袭来。
　　彦也不躲闪，长长的左爪一把抓住，玄试了两次居然抽不出来。
　　“好大的胆子！”又一根尾巴狠狠地给了彦一记耳光。
　　彦被打飞十几步，右半边人脸马上肿了起来，强吞下一口血，双眼仍是不服地瞪着玄。
　　“不要打殿下，不要打殿下！”宝琴急得在折扇里大哭。
　　彦忙在折扇上又加了一道封印，宝琴的声音也传不出来了。
　　玄心痛地抚着被彦薅掉了一繓毛的那根尾巴，啐了一口：“还能还手了，难怪敢放肆！不过以你那微薄的魔力还是差得远，蛟的元气你并没有全部吸收，到你手上太浪费了！”
　　彦喘息着说：“我本不敢，是你逼我的，不还手难道只能等死？我为你画了那么多春宫画，写了那么多小黄＊书，总算是还有点用处，你又何必竭泽而渔？”
　　“那是不够的！父王掌控了天下刀兵，苍手里有五石散，我只用几个女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时日一长，我终究会不是苍的对手，这个太子有何意义？父王心中只有强者，我必须当强者，而你！既然投靠我，就得听我号令，一条不听话的狗，我玄不要！”
　　“你多虑了！为了与妖结盟，苍是无法替代你的，你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不要忘记了你背后还有上万妖兵，连父王都忌惮，苍那莽夫是发了疯才敢跟你争，所以我才会舍他而追随太子殿下。”
　　“那是当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彦松了口气：“那龙玦能锦上添花，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彦的一支笔能写小黄＊文，就也能为太子殿下歌功颂德，招揽人心。”
　　伍嵘上前一步：“凡人最擅长狡辩，太子殿下千万别上当！有梅姑娘在，他的那些书画也并非必不可少。我们不是迂腐的凡人，不必讲究些无用的仁义道德，妖魔两界只服膺强者，只要我们强就够了！他得了好处，惹恼了苍，却要拿我们帮他挡灾，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帮我们拿到龙玦，如果不肯干还不如送给苍做个人情，换几个纯种的魔女回来。”
　　想起纯种的魔女，玄目光闪烁，明显动了心。
　　伍嵘突然掐住曹杰的脖子：“彦殿下，你到底去不去？”
　　“别，他只是个孩子，一点魔力也没有，不要为难他！”彦已被玄打飞了老远，促不及防急得大叫。
　　“哼，一个没有魔力的小孩，彦却死死地护着，说来说去原来是彦想要当明君呀！以前彦身边一个人也不要，后来多了只鬼，今天又多了个人，渐渐有实力了，还敢说对大位没企图吗？”
　　彦气极：“伍相爷也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一人一鬼算哪门子实力？这小子帮我得了蛟的元气，所以我才收留了他，仅此而已！我到底还是半个人，一点人情总是要讲的。即使是没有修炼成妖的禽兽也懂得结草衔环，你们若是连这点也不准，彦又怎敢托付性命？”
　　“放了他！”玄终于发了话，又话锋一转，“把这小子留在吹箫阁内，等你偷回龙玦自然会放了他。”
　　“不要！”
　　玄脸色一沉。
　　彦认命地低下头：“好，我去！”
　　曹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那么猥琐怕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拼命？
　　“这还差不多！”
　　“他不能留在这里，要跟我一起去！”彦道。
　　玄又变了脸：“你还敢跟我提条件吗？”
　　“不敢！他是一个普通凡人，可以协助我的行动，不用魔力独自一人对上整个仙界实在是没有把握。”
　　“那就把宝琴留下……”
　　彦眸中绿光一闪，魔的凶残吓得伍嵘也抖了一抖，后面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不行吗？”玄把他二人看在眼里，很是不满，冷哼了一声。
　　彦又恭谨地说：“太子殿下明鉴，为了混入缥缈山彦必须隐藏魔性，魔力发挥不出来，再加上曹杰不过一介凡人，实力悬殊实在太大。宝琴只是个鬼，被封印在折扇中即使程立雪也发现不了，此行凶险，一明一暗才好便宜行事。”
　　仗着有玄撑腰，伍嵘又道：“既然要隐藏魔性，彦殿下何不把剩下的四只指甲也取下来，留在吹箫阁内？”
　　玄满意地看了伍嵘一眼，笑道：“是啊，现在用不着了，反正三个月后还能再长出来！”
　　“这四只指甲的确要不能带在身上，但也是进了水月仙境再处理，我要现在咬下恐怕连吹箫阁都出不去了。”彦长摇头苦笑，“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昏庸的帝王都知道大战之前要武装好自己的军队，我就是一个叫花子了，太子殿下还要把打狗棍给抢了去，到底还想不想要龙玦了？”
　　玄默然不语。
　　伍嵘却骂道：“大胆！竟敢把太子殿下比成昏君！”
　　彦悲从中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我彦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哟！我娘是凡人，还不记事她就没了，连娘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只是半人半魔，生来就比兄弟们弱，打小就被欺负，如果早点死了就好了，没死成还被伍相爷说成是邪魔附体，毁魔之魔，把我从繁华的魔都赶到了荒郊野外。我不过是好死不死留下一条命，靠写点小黄＊书，画点春宫画讨生活，就这伍相爷还要我谢他呢！
　　水月仙境的缥缈山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呸，啊呸呸呸！不是魔窟，我急得都不会说话了，嘤嘤嘤……小魔们一哭，父母说程立雪来了小魔们就不哭了，我那时候也是一样，可现在要我到程立雪鼻子下偷龙玦，连个壮胆的也不肯派给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二哥啊，说不定这就是咱兄弟的最后一面了！
　　虽说你从来就不待见我，可我……可我老三十八一出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咱爹是孩子多，少几个无所谓，我就只有仰仗二哥了，二哥啊，你别这样对我！
　　我只是怕了苍，才冒险抢了蛟的元气，可谁知抢到手后还是没有什么用处，太子殿下的两根尾巴都敌不过，出了这张门对上苍就是死路一条，我又怎么敢不替二哥做事？
　　我不是舍不得宝琴，舍不得这才认识一天的小子，舍不得几片又能长出来的指甲，我只是怕死了呀！试问，又有谁不怕死呢？就算是怕死，只要二哥吩咐，我也不敢不去，但是……嗯……但是我取不回龙玦就耽误了二哥在父王面前表现，下一回得要一千年后了，总得有个万全之策，不是吗？”
　　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把衣襟都沁湿了一大片，说得前言不接后语。
　　曹杰从来没见过一个成年男子哭得这么狼狈，看得目瞪口呆。
　　玄听得心烦，却也难免有些动容：“你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伍嵘忙说：“太子殿下千万别上当，他是只狡猾的狐狸！”
　　“你说什么？”彦一指伍嵘，骂道，“狐狸怎么了？狐狸是世上最聪明，最美丽的，你怎敢说是狡猾！你把太子殿下置于何地？你就是一只口蜜腹剑的老鸟，终于说漏嘴，露出本来面目了！太子殿下，以后一定得要当心！”
　　玄既不维护伍嵘，也不指责彦，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伍嵘急得脸通红，却几次三翻插不进话，鸟叫都憋出来了。
　　玄揉了揉太阳穴：“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忠心，不要吵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我一定亏待不了你们两个的。”
　　彦马上一抹眼泪：“这可是太子殿下说的，太子是将来的大王，天子无戏言，说话要算数！我的要求不高，第一，把妖兵全都分布在缥缈山周围来接应我；第二，赐我几千年的魔力，也好有底气些；第三，再也不让苍来欺负我，我要和太子殿下住在一起；第四，呵呵，刚才那几个美女我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肯不肯割爱；第五，我还要点儿活动经费，也不多要，几十万两就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知道对仙有没有效果……”
　　“打住！”玄如闻魔音灌耳，忍无可忍一声大喝，茶几上的花瓶应声爆裂。
　　伍嵘条件反射地变身成鸟，躲开飞溅的碎瓷片，曹杰吓得抱着头缩成一团，彦趁乱又把他护在了身后。
　　玄气不过说：“包围缥缈山？这不是去偷龙玦，而是开战了！得了蛟的元气还不够吗？要几千年的魔力，去找父王要，我自己还只有五千年魔力呢！想要住进东宫，就等你当上太子再说吧！那几个美女恰巧我也喜欢，就是不想割爱，你是不是就敢不去了？楚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五十万两，你倒会狮子大张口！”
　　经过艰苦卓绝的谈判，彦又半真半假地哭了两场，伍嵘气得吐了次血，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
　　一，三千妖兵在文斗县外接应；
　　二，玄负责装修彦许多没回的亲王府，其中墨香斋的豪华程度低下吹箫阁，但高于醉香楼；
　　三，可以在醉香楼里挑四名称心意的女子去服侍；
　　四，事成之后赏金三万两白银：
　　五，苍加害彦时，可以逃到东宫避难。

　　为了掩人耳目，彦和曹杰乘船延万裕河溯流而上，到文斗县下船，上红土岭就可以进入水月仙境结界了。
　　月白风清，万裕河水静静流淌，两岸猿声啼不住。
　　彦站立船头，任轻风吹拂他的长发和衣袂，突然伸出双手象要拥抱群山一样，长啸一声。他这一声起，猿都噤了声。
　　“殿下，你怎么了？”
　　彦打开折扇，放出宝琴，笑道：“我们进入文斗县了，明天天亮就可以上岸。”
　　“马上就要见到那些讨厌的仙人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彦摇摇头：“你不懂啊，你不懂！”
　　“不懂就不懂！”宝琴飘走了。
　　彦坐下来，从百宝袋里取出一件奇怪的乐器，轻轻拨弄了一下。这件乐器有六根琴弦，象琵琶，却是横抱在怀里，做工很粗糙，好在音准还不错，音色也很独特。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要找那天边的星。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冷眼看世间情，万水千山独行，找我登天路径……”
　　船家的女儿一蹦一跳走出船舱，在彦身边坐了下来，托腮静听，十八岁的大姑娘看起来象是个小孩子。
　　彦拨出一串和弦：“宝琴，你又不乖了！”
　　船家女儿撅起嘴：“我喜欢这样听歌！”
　　“好吧，只此一次！”彦又唱道，“让我实现一生的抱负，摘下梦中满天星。崎岖里的少年抬头来向青天深处笑一声，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摘下闪闪满天星。俗世翩翩少年歌一曲，把心声写给青山听。”
　　歌声很动听，没有半点忧郁，而是信心满满，甚至有点小喜悦，让人如沐春风。
　　一直在蹲马步的曹杰忍不住走过来问：“就要到缥缈山了，你这个大魔头难道不怕吗？”
　　彦也不答，笑眯眯地又唱：“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冷眼看世间情……”
　　“故弄玄虚！”曹杰觉得很无趣，起身要走。
　　彦道：“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能够见到程立雪是多么荣幸的事，更舒心的是还有人求着我去见他，能赚得盆满钵满，当然值得庆祝了！宝琴，仙人能超度亡魂，我送你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你高不高兴？”

　　注：这首歌是郑少秋唱的《摘下满天星》，很好听的，可惜很多年没听人唱了，不妨试着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