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元亨利贞

15、木系仙法

　　“虽然你闯过了所有关，但你还是没资格习仙法。你！进不了缥缈山，只能在水月仙境当仆役……”
　　程立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曹杰判了死刑，他成了水月仙境最低等的仆役，穿的是灰衣，干的是粗活。
　　此次比试的一百多人当中共有八人正式进入了缥缈山，曹杰的同伴当中只有李珏和龚星辉。

　　到现在曹杰才算弄清楚了，水月仙境分为好几个部分，最中间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进入的缥缈山。缥缈山的半山腰以上全是程立雪的七星精舍，山的下半截分成五个部分，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是五大仙法的修炼场和五位长老及弟子们的居所。
　　毗邻缥缈山的东南角唤做清平谷，有大片的房舍，却又小又简陋，和缥缈山比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象是凡间一般的县城，这里居住的全是仆役。虽然仙人们都有仙法，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仙法解决，即使能用仙法做到，仙人们也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法力，宁愿留着冲击更高的层次，所以必须有人为他们服务。
　　有凡人，就有了人的需要，比如银子……
　　在爬石壁时自动放弃的龚星辉并没有落选，而是到了安长老座下修习水系仙法。他来看过曹杰，再三嘱咐保守秘密后，悄悄告诉了他实情。原来龚星辉出身江南大户龚家，龚家给缥缈山贡献了数目惊人的金银，参加招徒考试只是一个过场，能够通过更好，实在不行一句骨格清奇就破格录用了。仙人的地盘，仙人说了算，谁也没法置嗓。
　　几个好朋友当中唯有江波也一起成了仆役，曹杰以为至少有个伴，可他象是受到了打击，整日里沉默寡言，根本不理不睬。
　　曹杰曾打算过，彦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可以寻着机会告诉程立雪，求他帮自己脱离魔掌，可惜进不了缥缈山。曹杰转念一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以不用违心地帮彦偷龙玦，没有了利用价值，彦也再没有找过自己，倒也落得清静，如果能在这风景如画的水月仙境里终老也还不错。
　　清平谷的周围是连绵的群山，那里有许多吸收仙气已经变异的怪兽飞禽和一些性格怪癖的散仙，仆役们被警告不要随便闯入，最多只能在边缘砍点柴火。
　　仆役们不能进，却经常看到有修士腾云驾雾或是御剑飞到里面杀怪兽夺内丹，就象俞师弟和鲁师兄那样。有时，甚至有修士夺了内丹后又把怪兽的尸体送进厨房，为的是试一试野味，也就让仆役们开了眼界，见识了不少新奇物什。

　　有一回曹杰去砍柴，又遇上了一头乖乖兽。在大白天里一根根粗粗的毛发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加可怕了，曹杰吓得转身就逃，清平谷里有结界，怪兽都进不去，只要跑回清平谷就安全了。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曹杰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痛恨彦把魔爪弯刀给封印起来，害得他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可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乖乖兽只是摇头摆尾地把他的全身就象是麦芽糖一样舔了一遍，舔得曹杰咯咯直笑。
　　他这才记起彦说过乖乖兽是不吃人的，它只是喜欢和人玩。原来那天他以为乖乖兽要吃了李珏，还有那看待美食的目光都只不过是想要亲近而已。
　　象野猪一样的家伙原来那么温驯，曹杰却亲手杀了一只，一想起来他的心里就难受，为什么仅仅看到外表就乱下结论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一双眼睛蒙蔽了呀！

　　仆役们的活计并不多，剩余的时间可以用来修炼，只要能把内丹练出体外就能进入缥缈山学仙法，当然这已经不包括曹杰了。因为宇宙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要素构成，所以所有人的内丹都是五色，也不过是资质不同品相各异，而曹杰属于最差的那种，别人经过努力都能进缥缈山修炼，唯有他已经断绝了所有希望。
　　断绝了所有希望的曹杰成了整个清平谷最清闲的人，可以尽情挥霍时光了。
　　干点活，有时出清平谷和那只乖乖兽玩一会儿，曹杰觉得不修仙也没有关系，直到半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

　　光是通过自身的修炼是很难成功的，所以每个月都会由外丹组来分发一次蕴灵丹，是就跟在那间神秘的农舍里服用的梅花精花瓣上的露水一样，都是很难得的，对修炼大有助益的宝贝。
　　蕴灵丹得要服用后马上修炼的效果最好，所以取得丹药的仆役们一个个急匆匆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曹杰知道自己无望，却还想再试一试，正怀揣着蕴灵丹往回走，迎面却被鲁师兄和俞师弟拦住去路。
　　俞师弟皮笑肉不笑地说：“啧啧，你的内丹不是不行吗，怎么也发了蕴灵丹？”
　　这两人毫不犹豫地把乖乖兽的内丹取走，他们绝非善类，曹杰摸着胸口的蕴灵丹也不与他们搭话，想要绕过去。
　　鲁师兄又拦住，啐了一口：“还以为你那哥哥多有能耐，今天法会上弹错了音，连琴都不会，只会那只破玩艺！”
　　曹杰吃了一惊，万万不相信会这样。
　　“你们两兄弟真是一家子人，一个当着程掌门放屁，一个吐出块烂石头！”
　　“不对，一个是管不住屁*眼，一个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粗鄙的笑话说得哈哈大笑。
　　“不关你们的事！”
　　鲁师兄脸一沉：“小子还敢还嘴，你以为你是谁？以为你哥那两下子能入得了程掌门的眼吗？”
　　“装得倒是人五人六，不过就是两只绣花枕头！”
　　蓦地，曹杰懂了，这半个月来过得舒心自在全是因为彦的余荫，彦失了势，他们就来欺负他了。这是多么可笑！彦是个魔呀！难道要感谢他？他们不是仙人吗？为什么也会迎高踩低？
　　曹杰定了定神，问道：“你们想要我的蕴灵丹？”
　　“不错！”
　　俞师弟眼珠子转了转：“上次为你破费了成长水，只得了乖乖兽的内丹，我们亏大了，这次的蕴灵丹当做是补偿！”
　　鲁师兄横了一眼，纠正说：“反正到你手中也没有用，以后你的蕴灵丹都交给我们两个，记住了！不要等着我们来收，也不要想偷偷服了，否则要你好看！”
　　鲁师兄动了动手指，路旁的大树伸出枝条把曹杰推到了地上。
　　曹杰用手撑了一下地，手掌划破了，心里也变得清明，自己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己。
　　“给你们！”曹杰从怀里取出那颗蕴灵丹丢了过去。
　　鲁师兄和俞师弟得意极了。

　　曹杰回到清平谷，却发现不是每个仆役都在练功，有三三两两正在垂头丧气，一问之下才知他们的蕴灵丹也被人抢了。
　　“这还有没有道理？走，我们去告他们！”曹杰撸起了袖管，斗志昂扬。
　　“别！”一个三十多岁的仆役拦住了他，“没用的，缥缈山上都这样，何况是清平谷？为了要与魔界斗，上面鼓励竞争，要不然……”
　　又有一个仆役接着说：“要不然好的丹药都便宜了我们这样没天份的了。不发给每个人，就是不公平，可发完后又被抢走就怨不得了。”
　　曹杰很失望：“难道我们就只能生生世世当仆役，永远别想出头了吗？”
　　一片沉默后，那个最年长的仆役终于开口说：“年轻人，你不懂啊！至少这里没有贪官污吏，也没有苛捐杂税，一辈子平庸点也没什么不好。”
　　曹杰握紧拳头说：“不行，我们找程掌门说理去，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走出十几步，再回头一看，一个人也没跟上来，极乐宫的一幕又浮现在曹杰眼前……

　　曹杰想通了，反正蕴灵丹到了自己肚子里也没用，最多把内丹弄大点，学不成仙法也是白搭，既然他们都无所谓，他也用不着强出头。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在长高。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唱着彦教的歌，曹杰在清平谷附近的山上摘一种很特别的蘑菇，这种蘑菇炖起汤来有肉的味道，不用加任何佐料就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咬下来。它最特别之处是往炖汤的锅里加入青菜，盖上锅盖等水烧开后青菜也会变成肉，而能变成什么肉谁也说不准，有时是鸡肉，有时是牛肉，有时甚至会是鱼肉，还有些从来没见过的肉类，但总是能带给人惊喜。这种蘑菇又叫魔菇，长有脚，很难找得到，是一种叫做猫睽儿的小怪兽最喜欢的食物。
　　一上午曹杰已经采了半篓魔菇，他的心里美。

　　“曹杰，你在这里！”
　　曹杰弯下的腰僵硬了，冤家路窄冤家路窄，鲁师兄和俞师弟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哟，可真香，你摘了不少的魔菇呀！”
　　曹杰想要骂俞师弟的狗鼻子可真灵，忍了忍却说：“这两个月的蕴灵丹都给你们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鲁师兄推搡了曹杰一下说：“两颗不值钱的蕴灵丹罢了，瞧你急的！”
　　曹杰猜出了他们的来意，把背篓放下说：“你们喜欢就拿去，别来缠着我！”
　　他们两个看也不看一眼。
　　“怎么，你们还想怎么样？”
　　俞师弟道：“你打发叫花子叫化子呢！”
　　“你们有完没完？”
　　鲁师兄摸了摸鼻子：“把猫睽儿交出来就放你走！”
　　曹杰的后脖子上轻轻一痛，退了两步说：“我没有，我就没见过什么猫睽儿，到哪里拿出来给你们？”
　　鲁师兄脸一沉：“别想哄我们，没有猫睽儿，你怎么能采那么多的魔菇？”
　　“我没有，我真没有……”曹杰低眉敛目地说着，突然一转身向清平谷跑去，他们还不敢在清平谷里乱来。
　　一根草绊住了他，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根长藤把他捆了起来。
　　曹杰用力挣扎脱不了身，一个小小的白色毛团儿从他的衣服里窜了出来。
　　“哈哈，还说没看到，这又是什么？”俞师弟一指，又一根长藤形成只鸟笼把毛团儿困住，毛团儿急得吱吱乱叫。
　　这毛团儿一身白毛，淡黄色琉璃般的眼珠,两只眼睛周围一圈黑毛，象是被人打出的黑眼圈，两只兔子耳朵竖起来，可爱至极。
　　成年的猫睽儿会幻术很难捕获，因为繁殖能力不强，一百年才能生一胎一只小兽，整个水月仙境见过的猫睽儿才四五只，偏偏它的内丹能够提几两三级仙法，是所有修士眼中的香饽饽。
　　鲁师兄和俞师弟眼里放着贪婪之光。
　　“不要，你们不要吃了它！”曹杰只有哭着苦苦哀求。
　　鲁师兄和俞师弟充耳不闻，向猫睽儿走去。
　　曹杰急得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还是仙吗？猫睽儿从不主动伤人，它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了它？你们就是魔，比魔还要坏，我恨你们！”
　　见他们仍是置之不理，曹杰心一横又骂道：“它是我捡的，是我的！你们最好把我也给杀了，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两个！你们会不得好死……”
　　被骂得心头火起，鲁师兄突然转过身来，一根长长的木刺指着曹杰的喉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大不了我杀了你之后超度了就是，谁也查不出来！”
　　“超度什么？死个小小的仆役根本就没有人管！”俞师弟冷哼一声道。
　　“为了猫睽儿的内丹，你又想杀人了？”曹杰突然仰天大笑，“你们比魔还不如，是哪门子的仙人？在缥缈山一样有钱可使鬼推磨，一样行贿受贿，一样强取豪夺，一样视人命如草荠！你们修炼的仙法不是为了帮人救人，是为了害人杀人，我还不稀罕呢！你们杀了我吧，我才不要被超度，我就算是变成厉鬼，也要讨个说法！”
　　他们以为曹杰和以前欺负的那些仆役一样只能逆来顺受，本来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可他毫不畏惧的样子激怒了他们，真的起了杀心。
　　在水月仙境里默许弱肉强食，为的是与魔战争时更有战斗力，但只能悄悄地进行，如果发生了大的丑闻会让仙的名誉扫地，谁也不敢包庇。如果曹杰非得把事情闹大，他们两个也得不了好，但到手的猫睽儿内丹他们又舍不得放手。
　　无毒不丈夫，为今之计只有……
　　鲁师兄的木刺又向前伸出一寸，曹杰能够感觉到森森的寒意，脖子上起了一颗颗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