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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章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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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方无应问起了一直昏睡着的苏靖。迟九素道:“此法的确可以叫他体内的蛊虫减少活动的频率和时间。然而人终非草木,若一直昏睡并非良策。”
“我已经将谭摇光送到他大哥身边,若能从他处得到线索则最好。若不能,就只能去趟白玉京,到烟雨楼里悬赏消息了。”
“烟雨楼……”迟九素哼了一声,“若去他们家买消息,便也是把自己给卖了罢。”
“是也,不过人家卖消息的也不蠢。什么该卖,什么不该,人心里可有数得很。”方无应笑着摸了摸两个小的头,“以后出去最难做到的就是心里有数这四字了。这一点你们师兄就做得极好,没事和他多学学。”
小花儿的汉话还差点儿意思,就问小胖,“什么叫心里有数?”
“就是我们现在如果去找娘,娘一定会揍我们一顿。为了明天能下床,现在就不要去招惹她。这个就叫心里有数。”
“噢,我懂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方晏笑了一下。心道这孩子在山庄里过得也快活,比刚来这里时不知好上多少倍。如此自己也算是给他娘亲有一个交代,自己的选择也没有错。若此时离开倒也不用过于牵肠挂肚。
便道:“事不宜迟,我马上赶回草原。他们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总要当面较量才知晓。阿清,你既然回来,就暂时莫要再出去了。”
方无应说:“何须你说呢?倒是你多长个心眼儿才好,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不像我这般一身落拓,了无牵挂。”
他若真的了无牵挂,也就不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方晏并不拆穿口是心非的弟弟,只管叫来懵里懵懂的花辞树。
“我便要回草原去了,以后大约几年才能来中原一趟。你在此处,只管将以前的事都舍下,好好过活也就好了。”
花辞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但迷茫却是没有的。想来的确是把云极山庄当做了自己的归宿了。片刻擦去了眼中的湿润,他说:“我会好好的。”
“得你这一句话,也不枉我带着你过来,”方晏也不免感慨几句,“往后你只管记得,你是云极山庄剑派三弟子,是云踪剑法的传人。不是草原上的野草奴隶,快快活活在世上过一遭便是了。”
花辞树狠狠应了一声,握住了脖子上的玉佩。转头见师兄们都瞧着自己,不由露出一排小白牙。
二日里,方晏天没亮就下山去了。花辞树看着雾气弥漫的浮云道,着实怅然。阮寄真陪他站了一会儿,才上前说:“该回去练剑了。”
花辞树回头瞧着山庄的匾额,问师兄:“大师兄,是不是有很多坏人想对山庄不利?”
阮寄真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他们和害了师叔小秋一家的是一伙儿的吗?”
没想到小花儿还记挂着这个事情,阮寄真有些意外,只说:“现在虽未有明面之举,但暗地里倒也动作不断。”
“我以前有个狼牙的挂坠,方伯伯说是我生下来的时候阿娘给我的。那是我唯一一件东西。可有个贵族老爷的小儿子也想要,”花辞树像一只小狼狗一样从鼻子哼气儿,“因为我和方伯伯学过全角,他自己不敢过来抢,就指使别人来抢……特别的没种。”
“然后呢?”阮寄真问。
“然后那个狼牙的挂坠还是被抢走了,因为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他们。”
当天晚上,小花想去把狼牙坠子偷回来,却因为方晏的阻止和伤势过重不能成行。而几天后的一个夜里,那个贵族老爷的小儿子的尸体就在水源旁被发现了,脸和躯干都已经被野狼啃得不像样子。也是在那天夜里,花辞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个贵族少爷是被误认成花辞树,被人斩草除根的。
花辞树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师兄:“我已经来中原了,那个坠子还有没有,我不在乎。但这座庄子,我不想丢了。”
“丢不了的,”阮寄真微笑,抬起手来却又放下了,转而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肩背,“回去吧,练剑去了。”
此时,改嫁给贺飞白的贺罗氏端着一碗甜汤并几样点心敲开了归雁盟盟主的书房大门。贺飞白看到她,立刻起身来扶,“你怎么来了。”
贺罗氏羞然微笑道:“老爷早间都不曾吃什么,便送些点心来。”
“你怀着身孕,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
“老爷为着武林大会的事情忙碌,还要为妾身的事情费心。为老爷分忧做不得,便做些这等小事罢了,”贺罗氏摸着自己的小腹,很是温婉的模样。又露出些许愁绪,劝慰着:“另外,夫人也是关心盟里,说话就急了一些。老爷可千万莫要因此恼了夫人。”
贺飞白端着碗无言了一阵,才说:“她那副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必管。”
来年的武林大会由北盟举办,天南海北那么多英雄,提前一年运作起来并不算早。只是今年的形势有些特殊,并不似以往那般刚放手去做。而贺飞白纳了贺罗氏,倒是分出一部分心思放在了苏家的事情上。似乎对武林大会便不那么看重。
如此怠慢,自然不好。早间时分,萧夫人因不满贺飞白轻重不分,便在早膳时刺了几句。惹得贺飞白一气之下,连早膳都不用直接去了书房理事。
“当真是娶了个搅家精回来!”萧夫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也气走了。
这一句话传到正在喝安胎药的贺罗氏耳朵里,委屈得她将药皆吐了。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从厨房端了早膳去萧夫人那里。走到半路便被拦住了,里面传出话来,说贺罗氏现在身份金贵,若肚中孩儿有一二不好,少不得要叫主母得一个刻薄罪名,还请她回去。
贺罗氏咬着后槽牙,强颜欢笑着又来贺飞白这里。
“苏大侠失踪这些年,不管如何都该有个结果。若不将此事查清,实在有违道义,你我也寝食难安。便是为了能教你好好养胎,也该如此。”贺飞白起身将贺罗氏揽入怀中,看着她肖似前人的外貌,心中柔情无限。
“得老爷这一番话,妾身也是无憾了,”贺罗氏擦了擦眼角,却又哭出来,“想当时他出事,我便写信给那云极山庄求助,哪想方无应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竟,竟丝毫都不理会。”
观察方无应这些年的行为,贺飞白倒不觉得他是这般的人。沉吟一番,他问:“你可还记得与云极山庄联系的路径?”
贺罗氏点点头,“自是记得的。”
见贺飞白不言语,她道:“妾身虽心中郁愤,但总归是不愿相信先夫旧主真是那般为人。若是老爷能找到方无应,叫妾身与他分说个清楚,也能叫逝者安息,不至于一腔忠心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委屈你了,”贺飞白安慰地搂了搂爱妾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吧,莫要操劳了。”
“妾身明白了,”贺罗氏福了福礼,便做告退。临走之前,她似是迟疑了一番才说,“先前我还在苏家时便听说,云极山庄似与白玉京留下联络的方式。老爷若有需,可与南边问一问呢。”
提到白玉京,贺飞白显然是另外一种反应。他点点头,坦言道,“当今情势,莫管目的如何,都少不得与云极山庄交集一番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无应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养胎。”
贺罗氏见目的达到,也不敢多在这里逗留。她实在是怕了那位风雷万仗的萧夫人。又多说了一二句关心的话,也就退出了书房。走到外头见到自己的贴身婢女红笺,贺罗氏才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放松下来。
红笺上前来扶住她,“夫人辛苦了。”
“你可莫要这么叫我,若叫葳蕤堂听到……”贺罗氏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主母虽然严厉,但也是识大体明事理的人。何况夫人腹中怀着贺家的骨血,为一家和睦着想,主母不会为难夫人的。”
提到孩子,贺罗氏的眉目不由又柔上几分,“我也实在没想到,这个年岁了还能有个孩子。现在带着荷衣,不过寄人篱下。如今有了他,也才算个保障呢……”
“夫人若能诞下贺家骨血,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自然什么都不怕的,”红笺说了几句哄人的话,凑到贺罗氏耳边小声说:“这里可是归雁盟……”
听了这话,贺罗氏怔忪了一阵,喃喃道:“确实,若苏家有归雁盟这了得,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连累我和荷衣颠簸流离,担惊受怕。”
“夫人莫要伤怀了,现在不是有贺盟主了吗?”
听到这一句,贺罗氏忍不住与红笺说起了方才在书房里的话。说到贺飞白无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维护,她露出一个扬眉吐气的笑容。
红笺立刻露出了高兴模样,扶着贺罗氏说:“归雁盟威震一方,定能找到那个方无应,揭穿他们虚伪面目,替夫人出气报仇的!”
“这样当然是最好……”
贺罗氏抿嘴笑着,正预备要说两句,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前面,怔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贺罗氏心中泛起一阵心虚,朝前伸出手,“你怎么站在那儿,快到娘亲这里来。”
苏荷衣远远地瞧着娘亲,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足有好一会儿,她才上前牵住了娘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