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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章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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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寄真拿着剑抖了抖,又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将剑身擦了又擦,方收入剑鞘之中。
”不错,”方无应点点头,指着旁边一具尸体指点道,“不过方才出剑时,手上的稳度还差了一些。你看第一人和第二人的伤口不在一条道上。”
阮寄真上前查看,发现果然如此。
“是,师父,”他应了一声,心道该请师叔做个沙包,压在手腕上练练准度才是。
谭摇光抱着个娃娃在马车后头探头探脑的,问着车上的谢灵均,“你们云极山庄都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那要怎么教?”谢灵均好笑地问了一句,转头查看苏靖的伤势。
被小谢大夫问住了,谭摇光不由想自己和大哥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自己在招猫逗狗,大哥谭天权则被压在山庄里练刀。莫说这般在江湖上闯荡,大约连山庄十里外都没出去过。想着自己大哥那般纯然的性格,或许也与少年这一段有关系。
可再怎么说,也没有这样带着徒弟出来砍人如切菜的。现在各家的好苗子都恨不得拿命护着,如云极山庄这般放养,还放得如此潇洒的实在是不多。
他心里感慨了两句,看着那阮寄真衣带当风,朝着这边走来,谭摇光缩了缩脖子钻了回去。
“如何?”方无应问。
“不及之前,”对这次的前来拦截的敌人下了一个评价。想了想,阮寄真又加上一句:“差得太多了,应该不是一批人。”
“之前你碰上的可是朝廷第一暗卫血滴子,如今喽啰几只,怎么比得上。”
听了师父的话,阮寄真看向车上,脸上略显出一二分担忧来:“如果他们一直跟着,门中位置暴露不过早晚。”
方无应笑着看徒弟陷入思考,抬高声音:“赶了一路,歇上半刻钟再走吧。”
“你这师父做得,不过才多久就成了甩手掌柜?”看见师侄忙上忙下的,迟九素忍不住走过来,替师侄打抱起不平。
方无应哈哈笑道:“这庄里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寄真打算着的?有没有我都一样。”
“太无耻了,”迟九素如此道,“只是我瞧着寄真一路都崩得死死的,都不带多喘一口气的。如此下去可是不妙。”
方无应摸着下巴沉吟:“这倒也是。也是不巧,谁叫一开头便遇上这样的事。”
“这哪里是巧不巧的事儿,”迟九素好不容易维持住了文士形象,抖着眉毛道,“分明是大人就可解决的事儿,你非得把孩子掺和进来。”
“哟呵,寄真可不小了,搁山里头都可以娶媳妇儿了。”云极庄主眉飞色舞的,神态极语气之欠揍,看得人很想给他扎两针。
“有担当是好事儿,你也别瞎操心了。况且不还有灵均在呢么?”
听到涉及自己的宝贝徒弟,迟九素哼了一声:“何意?”
方无应哈哈一笑:“灵均就是一块宝,有他在,寄真哪里会不开颜?你就不要多心了。”
一块宝谢灵均此时正给师兄擦手,看到地上的尸体忧心道:“可不能就这么丢着,怕是要引起疫病来的。”
阮寄真嗯了一声,问:“化尸粉你可带着?”
“带了些许,”谢灵均苦着脸发愁,“可遭不住一直用,怕是不够。”
“化,化尸粉?”谭摇光结巴地凑过来,“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谢灵均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哦,哦,那,那还真是方便啊。”
阮寄真问了一下化尸粉的余数,摇头道:“还真可能不够。”
“要不,放把火烧了?”谢灵均提议。
“易露痕迹,且此处乃山林,一遇明火实在危险。”
“难道还要刨个坑?”
两个人商量着怎么处置尸体,旁边的谭摇光冷汗涟涟。惨死山野之外本就是可怜了,如今连个全尸都可能留不下,简直叫人胆寒。可他们发愁的事情也在理,莫管是疫病还是火灾也都不是小事。谭摇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为了保命撕拉硬扯地跟上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还不等他多想一二句,林中风吹影动,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阮寄真霎时肃神戒备,将师弟挡在了身后。周围步出十几人的身影,皆配刀坐马,明显不怀好意。
领头一个壮年男子,瞧着很是强悍,瞧见被堆到一边的尸体哼笑一声,目光越过云极几人,锁定在马车边上的谭摇光身上。
“小光不愧是从小就有福气的,大难不死还能找到这般厉害的帮手……”他摸了摸胡子,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
谭摇光沉着脸,叫了一声:“叔父。”
此人乃是谭家兄弟的二叔,唤做谭澜,在刀岭甚至是江湖也是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你既然叫我一声叔父,便听长辈的话,乖乖随我回去罢。你也大了,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给别人添麻烦。”
谭摇光不答,只问:“大哥如何了?”
“你大哥?刀岭的少庄主嘛,还能如何?自然是好好的,”谭澜哼了一声,极是不情愿地提了一句,“如你大哥那般的迂腐脑袋,当真是耗费了我多年的教导心血。”
“所以你就勾结外人,要暗害两个侄子?”方无应笑着插了一句嘴。
谭澜阴沉地看着他,内心评估了一番,一时也看不清此人深浅,只道:“别人家事,这位朋友何必多管?”
“管不管的,怎么说的准,”方无应笑了一声,指了指已经凉透的尸体,“我们已经杀了好多个刀岭弟子,早已结仇,此时收手也没什么意义。”
“任由外人取同门性命,摇光,你就是这么回报叔父的教导的?”
谭摇光对叔父显然是带着些许畏惧,可还是镇定地表态:“他们要杀我。”
“那就没得说了,”谭澜抬了抬手,示意跟来的人动手。
“叔父!“谭摇光大喊一声,恨道:“你与朝廷勾结暗害自家血亲!你!”
谭澜毫不在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到时候败坏门楣的人自然是你们兄弟了。”
后头的人拿着刀便围拢过来。既然是谭澜的亲信,本事自然比方才几个杂碎强上许多。刀岭的绝学也学了几分本事来。方才谭摇光还一身骨气的模样,此刻直接怂到底地大喊:“哎呀!阮大侠救我!”
阮寄真的剑架住了两道攻势,手腕一转。只听一道尖锐的鸣兵之音,两个人影被他震了出去。他护着谢灵均,柔声说道:“去师父那里。”
谢灵均点点头,一把扯住谭摇光就往方无应身后走。
斜里窜出三个人要拦。谢灵均当然也不会客气,他跟着师伯学了这些年的暗器不是摆着看的,三朵金花袖口飞出,直奔那三人的门面而去。几声惨叫而过,谢灵均成功带着谭摇光跳到了方无应身后。
“师父!师伯!”
“灵均真厉害,”方无应拍拍师侄的脑袋,又去看弟子的本事。
那头阮寄真被四个人用围拢之势逼到了两棵树之间,掠尘步踏空而起,几脚踢飞两个,剑转流云刺穿一人的喉咙。剩下一人被近处的血溅了一脸,一瞬间的犹豫叫阮寄真钻空跑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会儿,自己带来的人就折损了三分之一,谭澜的脸色便也不好。瞧着方无应问:“阁下是管定这场闲事了?”
“朋友可是冤枉我了,”方无应笑呵呵地摊了摊手以示清白,“我分明没管,管的是我徒弟。”
迟九素听不下去了,揽过自己的徒弟让他离无耻之人远了一点,不耐烦地转身说:“我去车上,你们慢慢聊。”
谢灵均嘿嘿一笑,朝师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师父走了。
阮寄真原本戒备着,看到谢灵均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来。心情比之刚才实在轻松不少。就算是师父又给他天降一口大锅背着,他也没多少意见。
“各位既然是同门,何必手足相残,不若离去。”他素来寡言,此时也愿意开口劝上一句。
谭澜这等追求高高在上的人物,可是极度不喜欢一个少年用平辈的语气和自己交谈的。忍不住斥道:“一个毛孩子也敢如此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无应瞬间不高兴了,“我徒弟对你好言相劝,怎么成大放厥词了?”
一声未落,他已经出现在谭澜面前!
谭澜大吃一惊,忙从马上翻身下去,心中惊愕无比:这人何等本事!方才分明没看清!
“就这般本事,”方无应站在马鞍上嘲弄道,“难怪最后刀岭的庄主是你大哥做,轮不到你。”
被戳到过往的伤心时,谭澜又一瞬间不能稳持。怒而跳起,朝着方无应的面门送上一拳。然后瞬间感觉手腕一痛,天旋地转直接摔在了一众人面前。谭澜都直接摔懵了。
“徒儿来,”方无应跳回到徒弟身边,指着地上的谭澜说,“虽然差些意思,但你不妨与之对上一二招。刀岭的刀法还是有些意思的。”
阮寄真眼中隐隐一亮,应道:“是!”
方才原本只管防备的少年竟然举剑朝着谭澜刺去。
被方无应一摔,谭澜本就觉得脸面丢尽。此时竟然被一个小毛头挑衅,而且还是将自己当做一个陪练的木桩子。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躲过阮寄真刺来的一剑,谭澜夺过亲信的刀,怒吼:“小子,今儿就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