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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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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寄真左思右想一番,忽而说道:“若是有人攻上山,山中机关或许可以抵挡一阵。但却也会叫人知道山庄的位置,以及庄中并无高手可以御敌。”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只要被知道这些,云极便会时时都要面对危难。”
说到这里,他深深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郁与烦恼。这次是运气好,山庄没有暴露,且方晏及时赶到。但下次呢?
如果方无应还有不得不离开的事情,到时候云极山庄谁来保护。
一口长长的浊气从他口中吐出,阮寄真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
方晏走上前,安慰他说:“你不必想太多。无应既然收了你们做徒弟,自然会护好你们。”
阮寄真摇摇头,道:“这不是师父一个人的事情。”
他这么说,方晏立刻便懂了。自知空话安慰无用,便问:“你如今学到第几式了?”
阮寄真忙道:“师父离庄前,叫我必精通 ‘羌笛怨’。”
方晏无比惊讶,“你竟然已经学到了 ‘羌笛怨’?”
云踪剑法总共十二式,由此衍化百变。羌笛怨位列十。也就是说阮寄真不到十五,已经快把云踪剑法学完了。
“师父说,招式不过是形式,”阮寄真回想了一下方无应的话,“他说云踪剑法变幻莫测,若只是将其单纯地分为几招,只不过是拘泥表象。临行前师父吩咐,不但要学会 ‘羌笛怨’ ,更要将前八式与之融汇,走出独属于我的剑路。”
方晏双眸发亮,“你可已经有了剑路?”
阮寄真答:“师父说,已有了轮廓。”
“简直天纵奇才!”方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惊到了,忙问,“无应教你的时候,可是按着招式顺序来的?”
“并不是,师父第一次教我的,乃是第四式 。”
方晏感叹:“妙极!”
“既然如此,等会儿回去之后,你将剑路演于我看一遍。之后,我便把云踪剑法的第十二式, ‘月落乌啼’教于你。”
阮寄真眼前一亮,“谢师伯!”
方晏如此安排,正是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云踪剑法第九式与第十二式都属于一招可应付数人的招数。虽分别叫了 ‘羌笛怨’ 和 ‘月落乌啼’ ,可就如天边云海一般遮掩群山真面目,真正的落脚之处乃是后半句。
一重春风不度玉门关,二呈月落乌啼霜满天。
第九式用剑舞出密不透风的剑风剑气,保护人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不受伤害;第十二式则用一击重击打出凌冽剑气,叫中招者无法动弹,封闭五感,如堕入凉寒迷雾。
二者形式相辅相成,正是要放在一处来,才能对比出他们的不同和强大攻击力。
阮寄真的剑路是直接而干脆的,用起这两招来,给予人的凛冽之感如同利刃一般直击心脏。方晏目睹其之情形,又是感叹了一番,二话不说就教导起 ‘月落乌啼’来。
与方无应不同,方晏的剑意连绵而温和,如晴日薄云流转连绵;而云极首徒的剑术直接继承了他师父的内核,如云海怒涛。观师伯用起剑法招数,阮寄真竟觉自己在看别家武学。联想之前自己自己参悟不透的地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方晏见他有所领悟,便道:“我历经二十余年,才从得此剑路。许是因为心境原因,威力远远比不上无应。然而在对内力的调息融合上,我自认高出一筹。方才观你剑路雏形,到与无应一个路子。”
他笑了一笑,拍拍师侄的肩膀,“日后行走江湖少不得碰上走内功路子的高手,你外功超然,内里也要补上。我把我的路子交给你,可好?”
听到这话,阮寄真都愣了,下意识觉得不合适了。刚要拒绝却被方晏阻止,他说:“我此生怕是不会收弟子,以后也没有什么传人。你是无应的弟子,来学这个正合适。这套法子名为《遣云决》,与那掠尘步法一样,皆是配合云踪剑法作用的。你学会了,再去教给师弟,还有日后你的弟子们……”
且道方晏为何对阮寄真如此倾囊以授,实乃有一番自己的良苦用心。
比起弟弟的快意洒脱,方晏的性格更加沉稳。历经世事,方无应乃是愈有向上之心,而他则更向往于平稳。然而,隐居的日子并没有磨灭去他一身武学无人继承的遗憾。他在阮寄真身上看到了天赐根骨,原本渐渐隐息的心思便重新燃烧了起来。
兄弟二人皆师承天下第一剑客,但云踪剑法的真正传人却是方无应,只有他才完完全全发挥出了此等变化莫测之剑的真正威力。而方晏触类旁通,另辟蹊径独创出了《遣云决》。这份武学因出于通脉,与云踪剑法切合十分完美。润物细无声,叫之更加流畅舒怡。
也正是靠了遣云决,方晏的武功造诣才不输于弟弟。在不如的情况之下,尚可一较高下,那如果由更有天赋的人学了呢?
有生之年,他方晏是不是可以看到更上一层楼的云踪剑术呢?
这原本都只是他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但现在,他在阮寄真身上看到了可能。
若是能叫云踪剑法的剑意更上一层无敌境界,那一辈子爱剑成痴的师父不知该如何高兴。
方晏想到这里,愈发感叹。无数心思之下,教导阮寄真的心也越发坚定了。瞧见师伯目光灼灼,阮寄真便知他心意已决。他年纪还不大,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学那就是学,不想学便罢。于是一点头,不再推辞。
“你这性子,倒真是像无应,”方晏笑着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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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家被水寇暗害之事,将武林大会的开幕蒙上一层不怎么愉快的气氛。但是过程还是无比有看头的。各大门派争奇斗艳,数位英雄出少年。只是最终决出的十位英雄依旧来自那几个门派,连名次都没怎么变化。
一个不平不稳的成绩,总叫人以为天下武学便只有这几家是厉害的了。想这武林大会才堪堪组了几届,就已经显露出如此无趣的结果,叫一些看热闹的人难免觉得乏味。
在武林大会前就设下赌局,这次赚得盆满钵满的刀岭山庄的二少爷谭摇光打着算盘算进项,听到下属说着那些赌徒编排这次结果如何没有悬念等话,不由笑道:“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真冲出一二个不在意料之内的,他们不知怎么哭去呢。”
此次大会他的大哥谭天权也参加了,一把鸣鸿刀舞得舞舞生风,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取得第五名的好名次。谭摇光在背后操控舆论,找人造势,把赔率拉得极高。一场比试下来,数钱数到手抽筋。因为谭天权赢了,出乎许多人意料,无数赌徒捶胸顿足。于是便有了他方才那一番话。
一把金算盘噼里啪啦响,谭摇光驾着一条腿哼笑,“他们想来个新鲜的,成啊。且等着吧,下界武林大会,方无应的弟子必是要来走一遭的。云踪剑法,新鲜死他们!哈哈哈,咱赚的银子也会更新鲜!”
刀岭弟子被逗乐了,但也有疑惑,“公子怎么知道那云极山庄肯定会叫人参加?”
自然是你爷爷我猜出来的,谭摇光心里接话。但却乐于维持自己除了财迷什么也不会的样子,敷衍说:“爷我和烟雨楼熟啊,他家说的。他们家的消息什么时候错过了。”
弟子们恍然大悟,显然是信了这话。此时外头匆匆来报,说是谭天权来了。谭摇光立时跳起来,叫人把自己的算盘账本收起来,可千万不要被他家迂腐的大哥瞧见,说不得又是一阵教训。
谭天权刚进门,就听得算盘掉地上的声音,瞪了弟弟一眼,“你又在算账。”
谭摇光面上懒懒,只说:“我除了算账什么都不会,难不成还闲着。”
刷嘴皮子上,谭天权性格老实可没有弟弟厉害。原本想教训两句的,可他现在有求于人,“今晚上有宴,你同我一起去吧。”
“我去作甚?”谭摇光奇怪道,“那是朝廷为了招揽江湖侠士的宴,请的是你们这些高手,和我没关系。”
就是知道宴无好宴才求弟弟来帮忙的,他哪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被弟弟拒绝了,谭天权一下子着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事关刀岭……”
瞧自己傻哥哥那样儿,谭摇光叹气。便是晓得兄长这脾气,他才一直留在刀岭没有自己出去闯荡。若没有自己,大哥一个人在庄里可怎么办,且不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此自己也能在刀岭有一席之地,不会总被人嘲笑,是个连家传武学都练不起来的废物。
偌大的刀岭还是离不开他。
“你要这么说,我还能怎么样?”
谭摇光一摊手,“陪你去一趟便是,到时候你站在我身边,别人说话你只管不答,我来就是了。”
见弟弟答应,谭天权大喜,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