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后裔支暮许三生》霏云

5、李代桃僵

　　姜暮烟等在商场门口，今天心情很好，一边想着等下给柳时镇买点什么比较好，一边想着等他回来看到她为了他准备的惊喜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忍不住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正在胡思乱想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下号码，姜暮烟高兴的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回来了吗？百货店那边结束了？”
　　“立刻进到商场里面，上楼，找个试衣间躲起来，不要太偏僻，绝对不要站在有窗的位置，不要跑，就像平常一样。”电话里传来柳时镇低沉略带迫切的声音。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姜暮烟毫不犹豫立刻转身走进商场，她的心跳得很快，握着电话的手心微微湿润，“出什么事了？尹明珠呢？”
　　“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等着我。”柳时镇一边快速穿过马路一边压低了帽檐，闪身蹿上了一辆灰色商务车。
　　“这么混账的抓捕计划是谁批准的！”柳时镇咬着牙低声咆哮，手上接过隐形通讯器迅速装备。
　　“这个混账的抓捕计划是布拉沃中队长提出的，司令官……批准的。”崔中士停顿了一下，“计划出了岔子，没想到蜂鸟还有其他同伙，在路上劫持尹中尉的并不是蜂鸟本人，才通知我们阿尔法中队参加战斗，让我们配合布拉沃队，在蜂鸟露面后抓捕，可惜地形对我们太不利，人群密集，我们很难放开手脚，只能在确定蜂鸟位置之后暗中疏散，过早会引起她的疑心。”
　　“这个疯女人！怎么能用明珠做诱饵！”柳时镇满腔怒气，手上动作不停，咔咔咔的装着弹夹。
　　“尹中尉早就被留意了，Anni大尉在她身上留了反侦测追踪器，却意外发现了其他的追踪电波，用技术手段阻拦了信号，但是，之前尹中尉和姜医生的约会肯定被蜂鸟知道了。”崔中士密切观察着商场的一切情况，“只是……没想到蜂鸟不是一个人，路上被Anni大尉打掉的那个，刚才被徐上士撂出来几句话，说是蜂鸟在约会地点准备动手，不过他也说了蜂鸟并不知道姜医生的模样。我们仔细听过了尹中尉和姜医生的几次通话，里面也没有提到过姜医生的名字。”
　　崔中士看着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的柳时镇，继续说道，“商场里面已经布置了我们的眼线，都在距离可以保护姜医生的范围。”
　　柳时镇点点头，用力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崔中士的意思，自己如果出现在蜂鸟的视线范围之内，很可能这么一次大费周章的抓捕计划就要失败了，再有这样的抓捕机会就更加艰难。所以，徐大荣被派去保护明珠和控制罪犯，而自己，只能等待时机，进行抓捕。

　　姜暮烟强迫自己镇定，就像柳时镇说的，像平常一样的行走在商场里面，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自己心仪的商品，最后 ，她停在了一个展厅里面，正对着电梯口，可以随时跑下去，附近没有窗户，位置在商场中央，不属于偏僻的地方。然后，她走到货架，随手拽了几件衣服，走向试衣间。
　　一个长发女人与她擦身而过，深眼挺鼻，看起来明明是东方人的轮廓，又有着西方人的立体，姜暮烟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二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姜暮烟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柳时镇？”
　　姜暮烟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拿着衣服的手纹丝不动，脚步镇定优雅，缓缓推开试衣间的门，轻轻关上。
　　女人停下脚步，看着那扇关上门的试衣间，门下面露出的十公分，一双脱掉高跟鞋的脚，一条从身上滑落至脚面的裙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女人在试衣间里面做的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女人的眼神停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离开。
　　试衣间内，姜暮烟抓着穿了一半的裙子无力的滑落在椅子上，一只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和牙齿的颤抖声。刚才那个声音，叫的是那个听到都会想念到心疼的名字，却让她生出极度心寒的恐惧感，姜暮烟无声的深呼吸，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用僵硬的手指穿上衣服。
　　灰色的指挥车内，监控前几乎咬碎牙齿保持随时下命姿势的柳时镇松开了指节发白的手，用不被人发觉的微颤的声音，“蜂鸟位置已确认，准备，按计划抓捕。”
　　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女子，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出现在商场中，在这人群中，这一身迷彩显得特别扎眼，引起众多路人的侧目。
　　军装女子哼着歌，一路旁若无人的向着转角一个偏僻的卫生间走去。在卫生间门口，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身材高挑，浓妆艳抹，与军装女子擦肩而过，一身浓烈的香水味几乎能将人呛个跟头，还顺手将擦手纸丢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地上。
　　军装女子连连用手扇着鼻子，喃喃自语，“啧啧，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乱丢垃圾。”摇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卫生间空无一人，就在门合上的刹那，军装女子的腰间被一只硬物抵住，一个带着奇特口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你好，尹明珠中尉。”
　　军装女子缓缓举起双手，站立不动。
　　“请不要害怕，我暂时不会要你的性命，”蜂鸟慢慢的从军装女子的身后走到她的身侧，手掌拂过她的腰间确认没有武器，“你只需要告诉我，跟你约在这的另一个女人在哪里，我保证将来你死的时候，”枪口从后背移到胸前，“会给你个痛快。”
　　蜂鸟最后一个字音落，人也走到了军装女子的正面，突然面色大变。“你不是……”
　　军装女子冲她甜甜一笑，右手闪电般握住手枪保险，拇指灵活的伸进扳机孔，手腕用力向上一带一翻，啪嗒，手枪被扔了出去。
　　蜂鸟面色连变，眼色阴鸷，手上却不受影响，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冲着Anni挥舞而去。安妮一手扔掉墨镜，一偏头躲过刀锋，挥拳而上，两个人就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开始了拼死的肉搏战。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一队人以柳时镇为首持枪出现在门口，Anni猛的用手肘由下而上撞上蜂鸟的下巴，整个人向后仰去，将蜂鸟整个上半身暴露在柳时镇等人的枪口之下。
　　蜂鸟在看到柳时镇的那一刻嘴里突然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在Anni后仰的同时双手扯开外衣，猛的向柳时镇的方向扑过去！
　　“不要开枪！炸药！”Anni的瞳孔猛的一缩。
　　队员们的枪口一顿，蜂鸟已经瞬间将柳时镇扑倒，二人一路翻滚而下。
　　呯呯呯呯，手肘，膝盖，关节，皆为兵刃，在这几米距离中凌厉狠辣的招呼在对方身上。
　　翻滚中的两个人手手杀招，招招要害，没有招式没有套路，有的只是，你活，或者我活。
　　一直缠斗到扶梯口，两条人影骤然分开，然后静止不动。
　　队员们立刻刷的举起枪瞄准了蜂鸟。
　　柳时镇的手枪，抵在蜂鸟的额头，蜂鸟的匕首，刺进柳时镇的肩膀，而另一只手的手指，勾住了炸药的拉环。
　　“人员都疏散了吗？”柳时镇狠狠的盯着蜂鸟，蜂鸟在笑，笑得狰狞狠辣。柳时镇的目光越过蜂鸟，看向她背后不远处的试衣间。
　　“全部疏散完毕，”短笛点点头，沉声道。
　　听到回答，柳时镇心神稍定。“你们全部撤离。”
　　Anni和队员们置若罔闻，没人动。
　　“谁也不许动！”蜂鸟的匕首向前又推进几公分，柳时镇的肩头更加鲜血淋漓，“想一个人当英雄吗？可惜我不想成全你。你的女人呢？那个医生？带她过来，否则，你的队友，”蜂鸟转过头环顾四周，恶狠狠地笑着，“跟你一块给我陪葬。”
　　柳时镇低头浅笑了一声，“跟你这种女人一起死，我究竟是上辈子做了多少缺德事。”
　　“一件就够了，”蜂鸟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就在你一刀杀了芒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
　　“啧，”柳时镇摇摇头，“我以为我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你应该感谢我的。”
　　“噗。”匕首猛然拔出的声音，柳时镇肩膀赫然一个血洞，顿时血流如注。全体队员们持枪的手猛的一紧。
　　“拖延时间的废话不用多说了，”蜂鸟满意的看着脸色白了白的柳时镇，用匕首一寸一寸拨开顶住自己额头的手枪。
　　“我倒要看看，在你血流干之前，你的女人会不会出现。反正我也逃不了，特战军司令官的女儿，和一个普通医生，现在没什么区别。不过，你比我幸福多了，心爱的人死在面前的痛苦，你也不会体会太久，就可以去陪她了。”
　　“这么急着报仇同归于尽，是完成任务被组织遗弃了吧。”柳时镇看着蜂鸟勾住拉环的手指，任她将自己的枪口拨开，不屑的笑了笑， “没有退路，没有活路。”
　　刀锋一闪，手枪被格飞，蜂鸟恨恨的用刀背拍了拍柳时镇的脸，“不要试图激怒我，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反手握住刀柄，狠狠的砸在柳时镇肩膀的血洞上。
　　柳时镇的面颊轻微抽搐了一下，还是那不屑又轻蔑的表情，“我真的很讨厌随便和男人肢体接触的轻浮女人。”
　　“是吗？你的女人再不来，我不介意轻浮的面积再大一些。”蜂鸟咬着牙，伸手便要狠狠的扒开柳时镇的伤口。
　　“啊！老公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公鸭嗓的惨叫，一个身材略显魁梧，浓妆艳抹的长发女人从扶梯飞奔上来。
　　蜂鸟的手一顿，一把将柳时镇挡在身前，举目望去。
　　“老公啊！”女人很快跑了上来，孔武有力的手臂插在腰间，一指蜂鸟，刻意捏尖的嗓音犹如泡沫擦过玻璃的加强音效，震得在场众人鸡皮疙瘩齐齐站立。
　　“放开我老公！”
　　全体队员石化，蜂鸟的表情裂开一条缝，柳时镇的额头迸起一条青筋。
　　“看什么！你不是要我来吗？我就是柳时镇心爱的女人！”女人用力一挺胸，啪，一个水球落在地面，溅起一地水花。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水花，渐渐上移到那高低不平的胸上……
　　Anni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全体队员风中凌乱。
　　“混蛋！”被这样戏耍，蜂鸟的愤怒已濒极限，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向着柳时镇喉间抹去，“你女人不来，你就先死吧！”
　　柳时镇目光连闪，他看不到喉间逼近的刀光，他眼中只有那只勾住炸药拉环的手指，他在计算控制住那只手的瞬间，冲向透明栏杆的距离，然后高空坠落的速度，只要他捉住蜂鸟，控制住她一起翻过那个栏杆，爆炸的范围应该就不会有伤亡，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考虑自己也会跟蜂鸟一样炸成碎片，正在他要暴起的瞬间。
　　“我来了。”一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在柳时镇耳中却响起了一声惊雷，猛地转过身，在他视线之内的他一直留意的那个试衣间的对面，姜暮烟的身影，静静伫立。
　　匕首划过柳时镇的后颈，一片血色模糊了姜暮烟的视线，她的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哈利波特！”Anni咬着牙低吼着，“你是怎么疏散的！”
　　男扮女装的哈利波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姜医生原来藏身的那个试衣间没有人，我就以为她已经出去了……”
　　“离开这里，现在。”柳时镇双目赤红，身上多少鲜血淋漓的伤口，都不及她那一滴眼泪，烫得心口发疼。都不及她出现在这里的一瞬，毁掉他所有的理智，都不及她那一句“我来了”，让他浑身的勇气冻结成冰。
　　“我虽然不是尹明珠，但是作为一个人质，怕死的民间人士总比随时准备跟你同归于尽的军人好一些。”姜暮烟慢慢的走过来，她的姿势有些可笑，双腿在微微颤抖，双手也用力的握在一起，她用一种毫不掩饰，或者说无法掩饰的恐惧的姿势，慢慢走了过来。
　　没人觉得好笑，队员们都紧紧抿着嘴，哈利波特早已泪流满面。
　　“你站住！站住！”柳时镇的心随着姜暮烟的脚步被绞成一片一片，他咆哮着，瞪着的双眼几乎眦裂，火辣辣的灼烧着双眼。“拦住她！拦住她！”
　　Anni迅速的移动到姜暮烟面前，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大尉，我很怕，”姜暮烟交握的双手塞进Anni的手心，“可是有些事一定要做，就像你们一样，请让开吧。”
　　Anni的身体一颤，握住姜暮烟的手，缓缓放开。
　　“泰山！”柳时镇看着Anni僵硬的背影，“你在干什么！拦住她！”
　　姜暮烟越过Anni身侧，继续向前走，Anni默默的转过身，看着这一对男女，泪光闪动。她抬起手，示意队员们向后撤退。
　　姜暮烟看着柳时镇发红的眼睛和流落眼角的泪水，轻轻的开口。
　　“我只是一个女人，不能像我的柳时镇一样守护国家，但是，我会像一个女人一样，守护我的男人。”
　　柳时镇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爆开，那一刻的灿烂，全化作无数心疼，绵绵密密，深入骨髓，爱入骨血，似在心尖上戳了一刀，痛彻心扉。
　　蜂鸟突然想起芒斯在将她踢到在地的那一刻，他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要活着。”然后他打她，用刀子划破她的衣服，割破她的皮肤……在灌木后面，他开枪打伤她的腿，他湿热的眼泪，就滴在她的脖子上……蜂鸟的眼中突然泛起了雾，那雾让她突然看不清眼前生死离别的男女，也看不清那扬起手来的女大尉。

　　“Bigboss！”Anni突然自手里射出一只不明物体，冲着蜂鸟的勾住拉环的手飞了过去。
　　柳时镇电光火石之间，以雷霆之势向后反手勾住蜂鸟的脖子！
　　蜂鸟只觉得手指突然僵直无法动弹，在柳时镇的手勾住她脖子的瞬间只能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甩向姜暮烟。
　　咔嚓一声，令人齿冷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蜂鸟的视线看到姜暮烟的胸前绽放一片血色，然后，是商场挂满小天使的屋顶，再然后，就是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