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是魔王》一金

43、祝你生辰快乐

　　最近，陈庭瑞故意推害同门一消息在紫云山传的沸沸扬扬。据说，茹小小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要紫云山给个说法，澄方尊者逐下令封了陈庭瑞的灵力，将他关在山后的窟牢里受极阴刑罚，半个月不准出来。

　　窟牢位于紫云山山后的崖壁上，十层十列，每个牢洞只有十平大小，可这百个牢洞却分别被施了不同的刑罚之术，风火雨露，雷电交加，毒蛇猛禽，拔舌断肢，这里大多是为了处罚关押邪魔恶妖跟十恶不赦之人。

　　陈庭瑞被关在极阴之窟，窟牢内四季阴冷潮湿，如身处在无形的冰雨之中，洞口牢门紧闭，门的四周与墙壁间没有半丝缝隙，牢内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让呆在里面的人有如失明。

　　陈庭瑞已被关了六日，弟子服如水洗般糊在身上，眉毛结了层霜，潮冷渗入全身，骨头缝里像被刀刮一般的疼。

　　疼痛让他意识模糊，可疼痛又让他无法昏睡，他轻合着眼，下意识回想那双无波古井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那双眼睛望着他，他好像就会没那么痛。

　　这已经是第几次回想起那双眼睛连他也记不清了，不过现在不只眼睛，叶禅脸上的每处细节他都可以清楚描绘出来。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修炼，是不是又赚了很多钱，真得很奇怪，明明很生她的气，可他还是想见她。

　　想再见见那双平静的眼睛，想听听她说话，想呆在她身边。

　　可是她应该不想见自己吧。

　　沉重漆黑的铁门外传来熟悉的咔嚓声，铁门吱嘎被打开，叶禅的声音和着光一道溜进来。

　　“嘶，好冷，好冷，这什么鬼地方。”

　　叶禅抱着身子，连搓手臂的走进来，她随手一挥，两团拳头大小的火焰立时浮在牢洞上方。照亮了整个牢窟，牢内连个草垫都没有，苔藓附生的石壁上挂了层水珠，陈庭瑞靠坐在上面，身上裹着湿透的衣服，已经变得惨白的脸上，双唇冻成紫色。

　　叶禅又施了个避水咒，陈庭瑞身上粘嗒嗒的弟子服立刻干燥如新。

　　她纳闷道：
　　“师弟你怎么不偷偷跑掉。”就算灵力被封，这种窟牢应该难不倒他。

　　避水咒带走陈庭瑞身上所有的湿气，刮骨的疼痛立刻跟着消失。

　　“我自己做的事，自然自己承担后果。”他动也不动，目视前方，平静的道。

　　她真的来了，他反而不敢看她。

　　“想不到师弟如此有担当，怪不得那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的。”叶禅调笑的走到他对面。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陈庭瑞声音一沉，眸中神采再次暗下去，神色很不善。

　　“当然不是，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个好消息，茹小小完全没有怪你，还为了你去跟太后和尊者求情，太后见此，说是要皇帝给你们赐亲。
　　师弟，你就要跟太后结亲，啧啧~师弟的未来真是一片光明，师姐我好生羡慕，你以后发达了，可得罩着我点。”说完还对他挤了下眼睛。

　　“……”

　　“咦？师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想我做什么。”

　　陈庭瑞做了个深呼吸，神色反而松下来，跟她生气，早晚得把他自己气死。

　　叶禅无声轻笑，现在都不用她说，他已经知道她的话中话了。

　　“只要师弟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让茹小小主动放弃你。”

　　*

　　日夜交替，月上中天，陈庭瑞一路跟着叶禅来到紫云镇的西坊间，这里是紫云镇最有名的夜市，两侧店铺密排如梳，屋檐挂起红灯的似两条游走的火蛇，火光明耀将繁华夜市映如白昼。

　　叶禅来到一处颇气派的茶庄。门口架着个巨大匾幅，上面刻着个大大的公字，里头的管家看到她进来，立刻悄悄跟她点头，将她直引向二楼的最里面的尊客房。

　　公少爷可是特意交代过，无论叶姑娘要做什么，都全力配合，绝对配合，无理由配合。他不由多看叶禅数眼，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让少爷如此另眼相待。

　　叶禅停在房门口，并没有进去，从怀中掏出个蒙眼巾。

　　陈庭瑞皱起眉头，“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一个时辰。”叶禅伸出个手指，“你带上这个在里面呆一个时辰就好，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陈庭瑞没动，目光从蒙眼布移到她的脸上，眼里的审视像在看一个犯人。

　　叶禅不由一阵心虚，眨眼笑道：

　　“放心，我保证你怎么样进来怎么样出来，断不会让你缺斤少两的，你就当陪我做个游戏，游戏结束，我自然帮你搞定茹小小。”

　　“你该不会又在设计让我见什么烦人的花痴？”

　　叶禅眼神有瞬间的定格，哈哈一笑，很快又瞟向房顶。他怎么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人活得笨一点才会幸福吗？

　　“怎么可能，你刚发这么大的脾气，掀了这么大的波浪，我怎么会还让你见什么姑娘。不过是个游戏，只要你蒙上眼睛……”

　　“还没好吗？陈公子怎么还没来？”

　　客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她才十岁大小，脑袋的两侧扎着两个圆圆的包子头，脖子上还套着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头顶刚过陈庭瑞的腰间。

　　她一眼就抓到陈庭瑞，眼睛立刻跟她的长命锁一样闪起十字金光，先前跟叶禅说好的不与他说话，只看看他的本人的约定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一把去拉陈庭瑞的袖子，却被陈庭瑞甩手躲开。

　　“叶禅！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庭瑞终于控制不住的吼出声来，咬牙的声音似要把智齿都磨平一般。

　　叶禅板了板身子，语重心长的道：

　　“以毒攻毒，我想过了，你讨厌女人的毛病还得女人治，见一个不喜欢，也许多见几个就喜欢了。”

　　“绝对不可能。”

　　陈庭瑞二话不说，转身便要走。

　　叶禅追将过去，“喂喂喂，她只是个小姑娘，听闻你的大名对你生出崇拜之情，想见见你本人罢了，师弟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陈庭瑞一脚踏上下楼的阶梯，背后叶禅的声音幽幽传来：

　　“师弟果然是想做太后的侄女婿呢，师姐我就不做你似锦前程上的绊脚石了。”

　　陈庭瑞顿时停在原地，那背景浑似被人浇了浆一样僵硬难看。

　　待陈庭瑞上刑般踏进客房，叶禅转身便进入对面的房间。

　　一位鬓角灰白的半百老人坐在茶桌后，不慌不忙的倒茶品茶。

　　叶禅坐过去，牛饮了一杯，道：

　　“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急什么，我堂堂藏公还会失言不成？”

　　老人放下茶杯，“先看看那小子有没有欺负我那傻孙女。”

　　手指在茶杯上轻轻一画，杯中的茶水竟显出对面房中的情景。

　　陈庭瑞坐在靠窗边的圈椅里，沉着一张脸一动不动，他的小孙女正围着他问东问西，手里还拿着本《胡话美男》，陈庭瑞完全不理她，她也不生气，独个说的好不开心。

　　唉，真是个笨孙女，不知道自做多情的喜欢最终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藏公抬起头，杯中的茶水再次透明清亮，他看了看叶禅递过来的翡翠玉珠，忍不住又问了遍：

　　“你真的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用在这上面？这可是千金万银都买不到的东西，而且世上只有这一个。”

　　叶禅点头。

　　“你对你师弟倒是很好。”

　　藏公怪异的看她一眼，言罢再不迟疑，凝神聚力，只见无数条比发丝还要细的银丝从他指尖盘旋生出，直钻进那颗翡翠玉珠里，玉珠登时银光大盛，半晌方恢复如初 却是跟原来一般无二。

　　叶禅妥帖的将它收进绸袋里。

　　“我欠他一个人情。”

　　她犹记得破开她心魔之境的陈庭瑞，那条被血染红的手臂，心疼她的眼神，反反复复呼唤她的声音，她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别人如此喚她，让她觉得她的生命也如此可贵，她的生命也被人如此在乎。

　　她早就想报答他的恩情，这次刚好是个机会，而且说起来茹小小的事情她也有一定的责任，算是连带着她的歉意吧。

　　“哦？我倒是头一次见人这么还人情的。”

　　有了他的万法符，相当于穿了一件护命铠甲，别人唯恐不独占私吞，叶禅竟要送与别人。他细看她的神情却是没看出什么特别，倒是那少年，他好像对所有女人都皱眉头，却只除了她，这两个师姐弟还真是耐人寻味。

　　藏公看破不说破，想到自己注定伤心的傻孙女，不由又长长叹了口气。

　　告别了藏公跟他依依不舍的小孙女，叶禅欲带着陈庭瑞继续往前走，一直臭着一张脸的陈庭瑞却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话。”

　　帮他摆平茹小小。

　　叶禅直点头。

　　“啊，放心吧，小茹被你吓得半死，怕再见到你，一早就离开紫云山了。”

　　陈庭瑞脚步一卡，身体又像被从头到脚的浇了浆糊，周围人流涌动，只有他是死寂般的静止。

　　他缓慢的转头看向叶禅，久久方道：

　　“我是个白痴。”

　　喜欢你的我真是个白痴。

　　“诶，怎么这么说自己。”叶禅不甚赞同的摆摆手，“就算是白痴也是好看的白痴，有用的白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怕陈庭瑞真的电闪雷鸣，叶禅及时打住。

　　陈庭瑞却只定定凝视着她，眼中是叶禅看不懂的伤心。

　　别再骗自己了，认清现实吧，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你。别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别再为她鬼迷心窍了，你对她来说没有一丝的特别。你高傲的自尊哪里去了？怎么能任由自己做个傻子？趁她没有发现之前悬崖勒马 ，在没有变得更丢脸之前，把这份感情掐掉，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我要走了。”

　　陈庭瑞退掉所有情绪淡道。

　　他转身就走，手腕却叶禅却拉住，他想挣脱，一条金色咒文却将他缠了上来。

　　她已经可以控制金玉箴言了吗？她什么时候进步如此之快，想来她就要彻底不需要他了。

　　“师弟在想什么？眉间这样沉重，明明两个人一起出来的，我可不准你一个人回去，我饿了，我们去哪儿先吃点东西。”

　　说完也不给陈庭瑞反应的机会，便拉着他混入夜市的人流中。

　　叶禅熟稔的带着陈庭瑞来到一家夜市的小食摊，食摊有些隐蔽，只有在街口的拐角立了张牌子，一排食桌紧贴着里面巷子的石墙，大概是快到了散市的时候，摊上没什么客人，摊主也颇意兴阑珊，坐在巷口的牌子下打着哈欠。

　　叶禅捡了巷子最里面的位子，周围没有一个人，她坐的地方可以看到巷口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很喜欢这种感觉，置身在热闹外却仍可以感受得到热闹，每次她感到沮丧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看着街上喧闹的人群，感受他们旺盛的生命力，好似她也跟着振奋起来。

　　摊主将饭菜端上桌，便退开，叶禅竟点了酒，她将两人的酒杯斟满。脸上却倏然一沉。小声对陈庭瑞道：

　　“惨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钱，你身上有吧？”

　　陈庭瑞根本不相信她，看向她手里一直攥着的绸袋。

　　“你刚刚不是又狠赚了一笔？”

　　“这个？这个不是钱。”

　　“那是……”

　　他话没说完，叶禅已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是个樱桃大小的翡翠玉珠，珠上穿着一条系扣红绳，叶禅二话不说将它从陈庭瑞的头上套进去，碧绿的玉珠正正当当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生辰礼物。”她道。

　　“虽然迟了几天，但晚到总比不到强嘛。”

　　叶禅拿起酒杯举到陈庭瑞身前，没注意到夜色中整个已经痴傻的陈庭瑞的呆愣神情。

　　“咳咳，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子多孙，左拥右抱，光溜水滑，吃嘛嘛香，前|凸后|翘，啊不对，风流倜傥……”

　　祝酒杯还举在手中，叶禅眼里的调笑渐渐退去。

　　“祝你，能够做你想做的，成为你想成为的。”

　　“祝你，得到世间所有的美好，拥有全部的善意与幸福。”

　　“祝你，十六岁生辰快乐。”

　　陈庭瑞只觉心中有什么决堤而出，之前所有的绝望伤心都变成绵绵不绝的欢喜和情动。

　　叶禅刚要喝掉手中的况酒，眼前却突然一暗，唇上一阵柔软冰凉，叶禅眼睛还睁着，无限放大的陈庭瑞，轻合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要刷到她的脸上。

　　唇上柔软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他的双唇贴住她的，他的双唇含住她的，轻轻吻磨，流连忘返。

　　哐啷一声，酒杯从手中滑落，酒水洒了一地，汾酒的清香如雾般弥漫开来。

　　叶禅却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闻到，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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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肥不肥？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