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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战火 1 ...


  •   她梦到了漫天飘飞散落的羽毛。

      柔软洁白的羽毛像是纷纷落下的雪,到处都是温暖的光,她发现看到自己站在一片静谧平稳的水面上,抬头仰望。

      明亮温暖的金色阳光充足着每一个角落,维奈丽丝看到自己的身影沐浴在这让人安心的光芒之中,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无忧而舒心地淡淡微笑。

      她赤裸的胴体优雅美丽,细致如雪凝的肌肤在光下晶莹剔透,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时而飞扬时而落下,露出了背脊上的浅浅印记。

      那印记她很熟悉,是三根羽毛的形状。

      第一根在背脊中心,另外左右两边,犹如一朵盛开的花,以更加深的颜色长在她的背心之上。

      那是羽族都会有的印记,族中的所有人都与生俱来。

      “生、死、和选择。”母亲曾经这样指着背上的印记告诉幼小的她:“这是风神给我们的祝福。也是我们羽族仅剩,但是足够强大的力量。”母亲的微笑如这和煦的阳光一样,她的声音温柔如微风拂面。维奈丽丝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她记得母亲面容的每一个细节,但周围都只是白光和掉落的羽毛。她这才发现,这里毫无一人。

      巨大的空洞和落寞感猛然包围了她。她感到了害怕和孤独,似是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恐惧,四面八方的风忽然强烈地卷刮了起来。

      尖锐的嘶喊声如雷贯耳的从周围传来,那是谁的声音?

      “从此以后,你不再拥有你最珍视的东西,维奈丽丝,这是和神做交易的代价——!”

      强烈的怒吼震彻了四周,维奈丽丝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砰砰砰的敲门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格外响亮:“维奈丽丝……?维奈丽丝?你还好吗?”芙洛略带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们要去和队伍道别了哦,父亲说他们会提早动身。”

      “……”紧握住毛毯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羽女发现她全身都是冷汗。房间壁炉里的火发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她定了定神,擦干了额头上的冷汗:“我……我马上来。”

      “还有一会儿,你不用太急。我只是来通知你的。”听到她的回答,芙洛似乎松了口气,甜美的声音里净是安抚的糯糯柔软:“那我去走廊的尽头等你哦。”

      “……好。”把脸深深埋进了双手之间,维奈丽丝颤着声音回答道。

      山坡下的空地为暮夏之谷的人们默认的公共场地,它位于德利安和芙洛的房屋所在的高地之下,紧靠山崖,周围的村民房子都面对着这片空旷的土地,平时的晚宴、婚礼、丧事、事宜宣布,都会在这里举行;而不用它的时候,这儿就成了众妇女晾衣服起篝火的地方。

      维奈丽丝换好了衣服,便走来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今晚这里非常热闹,十匹高大健美的骏马已经披上了要远出长途的战盔和设备,德利安和芙洛的管家夫人庞隆太太正在检查着行礼和伙食、索卡站在最后的几匹马旁检查着武器和战衣、佩迪站在父亲朱利南的身旁,正认真地听着他吩咐什么,她的四个妹妹则是在父女俩身后担忧又不舍地看着他们。

      其他的村民并没有重要的事情可做,都只不过围在周围看着热闹,纷纷议论。

      暮夏之谷的人在近期出外习惯了,对这些工作的分配早就熟练而仔细,德利安的吩咐在傍晚刚刚下去,虽说是明晚再动身出发,但今晚众人就已把所有的环节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次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轰动,只不过是因为这并不是一支出外巡逻的守卫队,而是一支前去讲和的外交队伍。

      这是在西岸上从未有过的重大事情,却偏偏发生在向来身置世外的暮夏之谷。谷里的老者都对此感到了世事的无常;人们围在准备出外的队伍上交头接耳地说着话,焦虑又不安的情绪夹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在人群之间散开。

      “维奈丽丝,你从东岸来,你见过那个被人称作‘黑暗国王’的人吗?”和对方一样倚靠在栏杆上,芙洛双臂撑在厚重的木杆上,不停地摇摆着双脚,有点无精打采地说道。在她身旁的特洛丝双臂交叉地坐在栏杆上,听到这问题后微微抬眼,仔细地看向了羽女。

      “撒尔维洛……陛下吗?”维奈丽丝轻声答道,她并没有为这个问题而惊讶,反而叹了口气:“我只见过他一次。在我的族人们投降之后,离开东岸的时候。”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丝毫说谎的破绽,像是在说着很遥远而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穿着黑色的铁甲、黑色的头盔、黑色的披风像是大鸟的巨翼一样。很年轻,很高大……黑色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双眸明亮又尖锐,像是在冬天高空遥远的星,非常冷。”

      维奈丽丝的声音轻了下去:“如果不是因为他做了这么多……残暴的事情,或许我会觉得他非常俊美。”芙洛转过头来,看到羽女的眼神如沉在平静湖水上的浮莲一样,飘渺又轻盈。

      “但是他……非常冷酷,像是没有感情的人。我只是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一眼,并没有靠近,但那种感觉……”

      羽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里有冬天吗?你有没有过那种……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寒冷的景色的经验?就如……从这里远远看去,看到高山被寒雪覆盖,树林裹成了白银的色彩,瀑布结冻成霜,河水被冻成冰。你虽然在很温暖的房间烤着火,但一眼看去就知道那必定是很冷很冷的地方?”

      芙洛听得愣愣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旁边的特洛丝很想翻个白眼,暮夏之谷根本就没有冬季可言,真不知道小夜莺点什么头。但她还是没有打断她们,继续静静听着。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冷酷,威严,并且难以接近。”维奈丽丝沉思着说道:“但我想或许王者都是这样?”又摇头:“当然,要统领和征服那么多王国,必须得有一颗冷漠又坚硬的心呢。”

      她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多少真假。

      撒尔维洛的确冷酷、漠然、又威严。

      但也只是对于她。

      他的仁慈和宽容,都给了他的子民、忠臣、士兵和仆人。东岸的人热爱着他,他们愿意追随他至死。他也不曾让他们失望。而这些所有美好又温暖的一面,他是绝对不会给一个外来者的羽族女子的。

      噢,但那不是真的,不是吗。忽然有声音在维奈丽丝心里说道。那就像是一拳直打到她的胃上,让她打从心底发出痛苦的呻..吟。

      撒尔维洛的温柔和善良,不只是仅对他的族人的。也是有例外的。那声音懒洋洋又得意的说道。

      比如,洛乐莱。

      她也是个羽女不是吗?

      维奈丽丝的手指嵌入了木质的栏杆上。

      “从此以后,你不再拥有你最珍视的东西,维奈丽丝,这是和神做交易的代价——!”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句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做这样的梦。

      焦虑、害怕、和期盼。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

      “你觉得他会答应讲和吗?”这时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想,维奈丽丝转头看去,芙洛正好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羽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胃部的不适压下去。每次想到洛乐莱就和看到芙洛一样,那种让人全身隐隐发颤的不适从胃的底部传上,直达四肢百骸。她的心情现在复杂地和眼前树林里的藤蔓一样,繁复纠结地纠缠在一起,夹着焦虑害怕恐惧和一切说不清楚感觉,还必须把一切收敛在若无其事的表情下,逼得她快要发疯。她根本就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偏偏涅夫等人出外讲和的任务也有她的功劳,她不得不出来露面。

      “我并不了解撒尔维洛国王的为人。”芙洛期盼的目光让她很不耐烦,但还是缓着声音说道:“但我觉得如果有足够的理由讲和的话,智睿的王者都会选择和平而非战争的。”

      当然,这也是她真正的期望。

      这话等于没说,但芙洛还是很放心的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旁边的特洛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小夜莺真是太天真,她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下面的空地:“怎么还没见到涅夫?”

      “从下午就没看到他啦。”自动把维奈丽丝的话转成了鼓励和安慰,芙洛的兴致好了一点,她在人群中找了找熟悉的身影:“下午他去西边的农田了,或许是忙着在定这一次任务的路线吧??”

      因为对外界并不信任,所以暮夏之谷的人每次出外都是采用不同的道路;涅夫身为外巡的队长,每次走的道路都会被他先细细探索一遍。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会采取最捷径的道路。”她向维奈丽丝解释道。

      “不就在哪里吗?”特洛丝向人群指道,虽然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芙洛还是看出了她满眼的不舍和担忧。

      “哪里?”小夜莺忍住了笑问道,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

      “哪儿,就和克约罕老学士一起,哎?德利安大人也在?”

      维奈丽丝随着她们的指示看过去,只见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来。

      她只看了涅夫一眼,就觉得全身骨骸顿时全都沉浸到冰冷的水中,脸上的色彩全退,心脏也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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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战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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